一個小時后。
鄒嘉華臉色慘白,目光游離,坐在病房里。
監護儀的聲音滴滴答答的響著,屏幕散發出來的幽幽光芒讓他有一種地獄的錯覺。
剛剛,大白天,自己只是迷糊了一下,就再次死了過去。
怎么會這么頻繁?!
在家族的記錄里,是沒有類似記載的。
鄒嘉華的父親雖然也在過了四十歲之后,出現心臟驟停的事情,但并不經常,大概每8個月才會出現一次。
可是鄒嘉華現在似乎他只要一睡,還沒等進入夢鄉,死神的鐮刀就會從異空間忽然而至,收割走他的生命。
39個小時,出現三次心臟驟停,這么高的頻率,讓鄒嘉華最后一道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
當鄒虞喊來后面尾隨車輛上的醫生進行急救,心跳恢復后,鄒嘉華所有的矜持、猶豫蕩然無存。
他直接通過關系住進912的特需病房。
手術吧,總好過坐以待斃。
而且現在來看,找鄭醫生做手術,是唯一的手段。其他人,連解決的辦法都沒有。
手術,必須手術,而且是急診手術!
他不想等了,一秒鐘都不想。
鄒嘉華受不了自己只要一閉眼睛,就會面對死亡的事情。
不管是誰,都受不了。
這樣頻繁的死亡,讓鄒嘉華已經沒有任何活著的樂趣。不斷的心跳驟停,卻又不斷的被救回來,像是為了滿足死神的某種惡趣味。
只是在鄒嘉華看來,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宿命。或許,這就是鄒家男人的命。
敲門聲響起,鄒嘉華狠狠的閉上眼睛,隨即睜開,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
“請進。”鄒嘉華緩緩說道。
門推開,鄒虞很客氣的在打開門后,退后半步,讓那個年輕到令人無法相信的醫生先進來。
“鄭醫生,您好。”鄒嘉華站起來,笑著迎了上去。
在這一刻,所有矜持、所有尊嚴都必須要放下。生死之間有大恐怖,而當這種恐怖反復降臨的時候,一切都不重要了。
“鄒先生,你白天出現心臟驟停了?”鄭仁奇怪的問道。
鄒嘉華點了點頭。
鄭仁也很奇怪,這位鄒先生發病的頻率,似乎也太快一些了吧。這么頻繁,沒見哪本雜志里的個案報道有過。
不過這是罕見病,也沒人有鄒嘉華的醫療條件就是了。
仔細看了看鄒嘉華的系統面板,診斷還是沒有改變心臟離子通道病。
那就試試吧,鄭仁心里想到。
“手術的話,鄒先生做好準備了么?”鄭仁問道。
“我這面,做好準備和沒做好準備,已經不重要了。”鄒嘉華苦笑。
他緊緊的看著鄭仁的眼睛,雖然有些失禮,有些霸道,但是他想要從鄭仁的目光里看到信心,看到哪怕一絲希望。
然而,他越看越是疑惑。
鄭仁目光清澈,平靜中甚至隱約能看到一絲和年紀并不相符的慈祥。
是自己太過于恐懼而出現了幻覺么?這個疑問一閃而逝,鄒嘉華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或者說,那目光不是慈祥,用慈悲來形容,更貼切。
鄭仁點了點頭,問道:“禁食水的時間夠么。”
“夠。”
“那就準備手術吧。”鄭仁淡淡說道。
“老板,最新的心臟起搏器,你會用么?”蘇云譏誚的表情看起來是那么的欠揍。
可是這次想要揍他的,不是鄭仁,而是鄒虞。
“最新的?不用院里的么?”鄭仁有些不解,問道。
“當然不會用,這是財閥,是富豪,要下心臟起搏器,肯定最新型號的那種。利用心跳提供生物電,可以用一輩子的那種,是吧鄒小姐。”蘇云問道。
鄒虞有些尷尬。
“起搏器,正在飛機上,四個小時后會到。”鄒嘉華點了點頭,說到。
鄭仁有些苦惱。
下心臟起搏器的手術,自己做過,在系統手術室里。可是一旦要換新型號的起搏器,還要再做一次。
鄭仁手頭的手術訓練時間在腎動脈、腎交感神經剝離術的訓練后所剩無幾,他愈發小氣。
但該訓練還是要訓練的,只希望新的生物電流起搏器不會太過于復雜,消耗的手術訓練時間不會很長。
鄭仁也不準備現在就開一臺試試,畢竟他不確定大豬蹄子會不會提供最新的生物電流起搏器。
要是沒有的話,那對鄭仁而言,就是浪費。
“那起搏器到了,咱們就做手術。”鄭仁很無聊,站起身,道:“我先回介入科,有消息電話聯系。”
說完,鄭仁微微一笑,表達了善意后,轉身離開。
鄒嘉華有些詫異,他已經習慣了身邊人的逢迎與順從。對于鄭仁這種態度,對他來講是很陌生的。
“老板,你這裝逼的手法,很是純熟啊。”走出特需病房的樓,蘇云笑呵呵的說到。
“裝逼?”鄭仁皺了一下眉頭,“似乎沒有吧。”
“這種大富豪,估計所有人都上趕著巴結。你這可倒好,說完事兒就走。”
“本來也是,其實這臺手術我不是很想做。”鄭仁道:“而且我想去泌尿外科看看,下午的事兒,不知道怎么樣了。”
說到泌尿外科的事兒,蘇云沉默。
能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
這是憑借一己之力無法解開的死結,就算是鄭仁的手術、診斷再怎么厲害,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
“對了,香江那面醫生術前交代,都怎么做?尤其是對于這種富豪的術前交代,有沒有特殊的?蘇云,你幫我打聽一下。”鄭仁想起來這件事兒,便習慣性的甩手交給蘇云。
“早都打聽過了,已經通知林姐,她找律師來辦理相關的手續。”蘇云一臉早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
“林姐?律師?”鄭仁有些詫異。
“報酬啊,大哥!”蘇云像是看傻逼一樣看著鄭仁,“這么一臺手術,上趕著來找你做。失敗了,估計會有一百萬港幣左右的報酬。成功,那就要專業的律師去談了。”
“是這樣么?”鄭仁皺眉。
“人家的命值錢。”蘇云有些惋惜的說到:“咱要不是醫生,是降頭師,估計這事兒沒一個億下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