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一個略顯偏僻的地兒,謝伊人找位置停下車。
“就在這里。”
鄭仁看了一眼,樓上是一間咖啡館,想來謝伊人的同學應該在這里等著。至于什么事情他并不是很在意,肛腸科畢竟是個小科,疾病的診斷、治療也沒什么麻煩的。
在912里,肛腸或許能和胃腸扛扛膀子,爭一下直腸癌的治療資格。但在私立醫院,尤其是專科的肛腸醫院,誰愿意去做直腸癌手術?外痔不好做么,還是內痔掙錢少。
所以他很輕松,這次只是幫伊人解決個問題。鄭仁心里猜測最大的可能是那家肛腸病專科醫院的技術水平太差,普通的手術都做不好。一個肛腸科,能有什么太重的病。
邁著輕快的腳步走上樓,咖啡館不大,只有三桌客人。靠窗的位置有一個面容略顯憔悴的女孩兒在呆呆的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玲子,我來了。”伊人走到近前,招呼了一聲,“這是我男朋友,鄭醫生;這是我們醫療組的蘇醫生。”
“您好。”女孩兒站起來,微微躬身伸出手。
她有些恍惚,覺得眼前兩位看著很熟悉,但這幾天都沒休息好,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到底是誰。一個憨厚點,另外一個……可真精神!
“坐吧,別客氣。聽伊人說你遇到了點麻煩,怎么回事?”鄭仁問道。
伊人直接坐到玲子身邊,而鄭仁和蘇云坐到桌子另外一邊。
鄭仁開門見山的問到,一點都不想先寒暄一下。
“鄭醫生吧,是這樣。”玲子有些愁苦的說道,“6天前我收了一個34歲女患,診斷是外痔,入院后檢查,5天前手術。手術很順利,也沒什么特殊的。但術后一直無法排尿……”
鄭仁靜靜的聽著,外痔手術和膀胱的神經區隔著十萬八千里遠,應該不會是手術損傷。
“開始我們醫院院長會診,診斷是……”說到這里,玲子猶豫了一下,“診斷癃閉。”
“哦,癃閉是中醫說法,也沒什么不對的。我記得有一種藥,叫做癃閉舒,臨床上經常用來著。”鄭仁很平淡的說道。
玲子似乎有些詫異,一般來講西醫很是不屑中醫,加上中醫至少一半是滿嘴跑火車的騙子,所以最近幾年名聲都很不好。而這位鄭醫生卻好像對中醫沒什么偏見,聽到診斷是癃閉后,沒有鄙夷的目光。
“這診斷是怎么來的?”蘇云皺眉問道。
“我們院長說是嗜食辛辣酒熱,肥甘厚味;邪熱傷濁、淤血、沙石阻塞水道,體虛久病、腎陰枯傷、小便傳送無力;精神緊張、肛腸疾患使氣機閉滯,導致膀胱氣化不利而形成潴留。”
“嘿。”蘇云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嘿然冷笑一聲。
“服用了湯藥后也不見好轉。”
“你們院長是中醫世家?”蘇云忽然問道,“還是中醫學院畢業的?”
“呃,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開肛腸醫院,好好的做外科手術就是了,弄什么中醫。”蘇云道。
“也不能這么說,很早以前中醫就開始做痔瘡手術了。”鄭仁道,隨后他瞥見蘇云要說話,馬上把他給堵回去,“張居正,根據癥狀判斷,應該就是得了痔瘡,都說是吃戚繼光給送的藥吃的,這個咱不說。后來徐階的……就叫主治醫吧。這人去給張居正做的手術,但效果不好,術后就死了。”
“你這是野史吧。”
“蛛絲馬跡里找出來的,我覺得可信度還是很高的。”鄭仁道,“中醫很早就做手術了,但那時候醫生都是用來殺人的。正德,身強體壯的,掉水里喝酒后天津閱兵的時候忽然嘔血。咳咳,說遠了,反正嘉靖殺了兩撥御醫,寧肯吃丹藥也不找醫生。”
“哈,老板,沒想到你喜歡這口。”蘇云哈哈一笑,“還以為你就愿意站在手術臺上做手術呢,你這現編的野史聽起來很八卦啊。”
“呃,說遠了,我的意思是中醫、手術、痔瘡,很早就有了,并不沖突。其實要不是因為張居正動了太多人的利益,痔瘡手術應該沒問題。你想啊,張居正是什么人,要是不靠譜他能讓人在自己身上動刀子?”
“也是。”蘇云很難得的點了點頭。
“徐階老謀深算,熬死了張居正,第二年就去世了。”
“你說張居正不死的話,徐階是不是也能吊著那口氣。這師徒倆,真是可惜了。”
“話說回來,不扯這些沒用的。你對中醫態度好點,說不好也要經過雙盲……”
“別扯淡!”蘇云鄙夷,“你說臨床用的中藥什么好用?”
“丹紅雖然已經給弄成輔助用藥了,前幾年麻煩事兒也挺多,但我覺得效果還好。神經內科用來通血管,這個咱們不講。介入手術做一期股骨頭壞死的手術,用丹紅,效果還是可以的。”
鄭仁微微一笑,看著蘇云,道,“而且你在重癥里,血必凈總是用過的吧。我沒做過試驗,不知道效果,但在海城遇到重癥感染的患者用血必凈的效果還是不錯的。”
“還是胸腺法新比較好。”蘇云習慣性的開始轉換話題。
“不好意思,玲子。”鄭仁沒有跟著蘇云的思路走,他微微一笑,和對面的女孩兒道歉,“您繼續說。”
“呃……鄭醫生,別客氣。”玲子聽到了您這個字后有些拘束。912的醫生,對她來講那都是上級醫生,竟然用尊稱。雖然更大可能是老帝都人一樣的客套話,但她也有點不習慣。
“1天后還是無法排尿,我怕出事兒,就給下了尿管。昨天拔尿管,患者還是尿不出來。”玲子說道,“家里看我的眼神都不對,嚇得我連夜班都不敢睡覺,怕他們半夜闖進來揍我。最近又有幾個醫生受傷,鬧的我心里也害怕。”
“不會的,一般來講不講理的患者、患者家屬還是少。抓緊時間解決問題,你考慮患者是什么病?”鄭仁一邊琢磨著,一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