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將帝都里的長街比作一張錯綜復雜的蛛網,那么榆林大街久是蛛網上的經線,而湖畔大道則是蛛網上的那一圈最小的緯線。
帝都上流社會里的貴族圈,其實也是一張錯綜復雜的關系網,貴族們的利益糾纏在里面,就像是無數個圓圈套在一起,皇室、豪門貴族、大大小小的領主、還無數小貴族們,這些人編織了一張生活的網。
詹姆士親王如今是查爾斯陛下的親弟弟,也是這位帝國最高掌權者最堅定地簇擁者。詹姆士手中掌握的南風軍團,是格林帝國戰力最強的兩支軍團之一,這支軍團目前最主要的兵力都屯集在海音絲城的海提之上,詹姆士這次只帶出五支構裝騎士團,在肯達位面上就展現出強者之師該有的姿態,這讓帝都里面大大小小的貴族們都紛紛記起來,這位親王大人依舊深得查爾斯陛下的信任,手中掌握著一支不可小窺的力量。
就在帝都民眾們議論著,一群蠻橫的銘文師們對詹姆士親王的女兒和女婿施展了火系魔法,并將他們轟倒在石板地上,這件事在街頭巷尾儼然成為讓人津津樂道的趣談,但是貴族圈子里的很多人卻對此感到非常頭疼,主要還是由于大家擁有共同的利益,而主導權掌握在詹姆士親王手中,為了確保與詹姆士關系不會因此而惡化,很多貴族們都無言的表態,大家紛紛做出一些行動表明自己的立場。
最先行動起來的是初級魔法學院院方。那位院長大人與帝都魔法報的社長算是多年好友,馬上找到好友訴苦,埋怨這位魔法報社的社長不該把這張照片發到帝都魔法報上,如果因為贏黎公主的這件事引起詹姆士親王的不愉快,報社和學院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為這件事的事發地點就在帝都初級魔法學院的校門口,作為學院本屆魔法畢業生,學院依然有在學院范圍內保護贏黎公主的義務。
另外一方面,為安琪博爾德皇室服務的宮廷魔法師們,知道了詹姆士親王返回帝都,第一天參加了查爾斯陛下的晚宴,第二天對駐進帝都的所部構裝騎士團的騎士們進行妥善安排,并在當晚參加了南風騎士團內部的慶功晚宴,第三天就專程準備了晚宴招待了我,也就很清楚的知道詹姆士親王對我的態度,這場晚宴是他向皇室以及帝都的貴族們表明他認可了我和贏黎公主的關系。
所以當再次有人在魔法工會眾議院里提出讓我再次準備一場‘關于魚皮風帽的生命魔紋的展示會’的時候,最先站出來反對的恰恰是這些急于向詹姆士親王表明自己立場的魔法師們。
接著表明反對這個提案的分別是皇家魔法學院和帝都魔法研究院的兩位副院長。
在此前,已經在魔法報紙上有消息傳出來,很多人認為:之所以魔法工會方面會對我下達這樣苛刻的要求,完全就是因為學院方和研究院沒有庇護我的原因,才會讓一位優秀的年輕魔法師,剛剛在魔法學術上取得了一點點的成就,就面臨被魔法工會盤剝的悲慘命運,這個負面消息已經損害了學院和研究院正面形象,所以這一次他們都站出來。
然后是代表各個地方勢力的魔法師們,他們往往與某省的大公爵關系很好,這些魔法師們雖然遠達不到眾議院半數席位,但是當時與他們交好的一些大魔法師們也跟隨著他們表明自己的立場,紛紛站起來表示反對。
除了有一定的人情因素,主要也是因為這頂魚皮風帽上的‘生命魔紋’受益的人群只有格林帝國里的那群銘文師們。
很多在這件事上得不到任何好處的魔法師們,紛紛站出來表示不必給那些銘文師機會了,因為學不會就是學不會,再多幾次機會他們也還是學不會。
有一些魔法師不想引火燒身,于是果斷的選擇了放棄表決。就這樣魔法工會眾議院第二次關于‘魚皮風帽的生命魔紋’提案的最終表決竟然因為贊同人數沒有達到半數而未能通過,于是‘魚皮風帽上的生命魔紋’這件事就這樣再沒有人愿意提起了。
坐在魔法篷車里,聽到艾麗婭繪聲繪色對我講述關于魔法工會眾議院里的事情,這些信息是她從很多渠道打聽到的,雖然眾說紛紜,但是最終的結果卻是只有一個,那就是‘魚皮風帽上的生命魔紋’開設演示會的提議未通過。
艾麗婭的眼睛變得很亮,她慵懶地靠在沙發里,一邊如波斯貓一樣伸展這腰肢,一邊對我說:“最近總能聽說帝都里某位某位銘文師,通過數百頂魚皮風帽的練習,成功的繪制出一頂帶有‘增幅精神力’魔法效果的魚皮風帽。不過后續就再也沒什么消息,似乎也沒有人談魚皮風帽的售價,魔法市場上魚皮風帽的收購價也一直徘徊到一千八到兩千魔晶石之間,一頂魚皮風帽只要繪制出生命魔紋,價格翻了一千倍,沒有什么生意比這個更暴力了,要不然你以后就老老實實呆在帝都制作魚皮風帽吧!。”
“如果魚皮風帽一直維持這個價位的話,你覺得帝都里由多少魔法師愿意把它買回去?”我眨了眨眼睛,問她。
她思考的時候眼睛很漂亮,笑瞇瞇對我說:“應該會有很多吧!至少那些銘文師就很想買一頂。”
我搖搖頭,并不贊同艾麗婭的觀點,說:“那是他們沒有品嘗到更多次的失敗,我相信那些銘文師中,有一大部分人很快就會放棄的。”
艾麗婭將腳伸到貝蒂的腿上,讓她的貼身侍女幫她揉捏,她穿的水晶高跟鞋看上去漂亮,實際上也最傷腳,走不了幾步就會讓人感覺非常的累。
她將長長的裙擺輕輕地提起來,露出白藕一樣渾圓的小腿,躺在軟皮沙發上,上身盡量向后仰,邊說:“這么說……那些魚皮風帽的制作成本會降下來?”
我認真地想想,對艾麗婭說:“當然不會,這種魚皮風帽最大的成本,就是制作過程中失敗次數過多而導致的,我沒辦法說清那是一種什么樣的微妙感覺,總之很難就是了。”
我其實心里挺矛盾的,一邊覺得一千八魔晶石一頂魚皮風帽這個價格有些虛高,這樣的帽子根本不值怎么多錢。另一邊覺得魚皮風帽的制作過程其實蠻有難度的,普通的銘文師們不可能那么容易學會。
轉頭看了一眼車窗外的長街,金黃色的葉子掛在行道樹上,讓街景變得有種難以掩飾的凄涼之美。
我嘆了一口氣,說:“也許有一天,有人會把魚人皮上面的生命魔紋徹底搞清楚,可能那時候,魚皮風帽的制作成本就會降下來了。”
“魚皮風帽這么難做嗎?”艾麗婭詫異地問我,她有些不理解。
是啊!帝都里好多人都不理解,要不然魚皮風帽的風波也不會鬧得這么大。
所以艾麗婭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
艾麗婭問我:“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又補充了一句:“我可聽說你在演示會上連續做了三十頂魚皮風帽,要不是看你制作得這么輕松,我估計他們也不會那么膨脹。”
大概當初坐在階梯教室里看我繪制魚皮風帽的那些人的心里面都有這樣的疑問吧。
我攤開手聳了聳肩膀,對艾麗婭說:“我的情況比較特殊,怎么說呢……任何魔紋構裝只要我能夠成功繪制出一次,那么我再繪制的話,就很少會失敗,你可以將這個理解成是我的天賦!”
艾麗婭笑了笑,對我說道:“不管怎么說,這次魚皮風帽上的生命魔紋,徹底讓帝都里的這些銘文師們顏面掃地,估計他們會記恨你吧!”
聽艾麗婭這樣說,我也只能是無奈苦笑:“我早就習慣了,在皇家魔法學院那邊,我與學院的銘文學社的關系弄得就很僵,哎!現在又得罪了全帝都的銘文師,真的是不明智啊!”
這時候,艾麗婭忽然坐起來,雙手支在桌面上,雙手交叉擔在白凈的下巴上,然后問我:“最近在帝都貴族圈子里流傳一個關于你的消息,說你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治療師?”
我說:“恰好救了幾個人而已。”
艾麗婭瞪大了眼睛看著我:“比如……”
她認真的時候,大大的眼睛總是那么亮閃閃的。
“薩摩耶公爵的兒子扎克侯爵。”我說。
她盯著我,說道:“還有……”
“景月愛麗公爵。”我說。
她吸了一口涼氣,驚訝地張著嘴吧,就像池塘里缺氧的魚。
她對我說:“那么傳聞說的都是真的,難怪杜爾瓦省和史洛伊特省那些魔法師們會不遺余力的幫你說話。”
我很想問問她傳聞中到底是怎么說的。
這時候,魔法篷車忽然減速,停靠在一旁的路邊,貝蒂從窗口探頭向外看了看,然后對艾麗婭說:“主人,到了!”
貝蒂打開車廂門,外面的車夫將門口的折疊梯打開,我率先走下來,然后將艾麗婭扶下來。
這才有機會打量路邊這座看起來很闊氣的制皮商鋪,整個制皮鋪居然是一棟臨街的三層小樓,而且整個一層都被裝飾成臨街的店鋪,從透明的玻璃窗向里面看,店鋪里面居然掛滿了整齊的皮甲。
店鋪門口停泊著數輛魔法篷車,陸續有貴族走進這間制皮鋪,也有人有說有笑的從店鋪里面走出來,看得出這間制皮鋪的生意很興隆,而且這間店鋪是艾麗婭推薦的,我們今天到這里來,可不是挑選皮甲,而是來看訂購的白巖犀皮。
艾麗婭在半月之前在這里訂購了一批白巖犀的高級皮革,恰好制皮鋪昨天的時候送來消息,說是白巖犀的皮革已經到貨了,所以我們才會跑到這來。白巖犀是三級初期的土系魔獸,一般土系魔獸最大的特點就是皮堅肉厚,而且天生擁有土系魔法,據說一頭發怒的白巖犀可以撞塌十米厚的城墻,一只成年白巖犀差不多有三十噸重,它們頭頂的犀牛角最長可以達到三米,我聽說很多魔法飛艇和五桅帆船前甲板的撞角前端,都會鑲嵌一根白巖犀的犀角。
白巖犀不僅僅犀角受人追捧,它身上的犀牛皮也是非常好的硬甲皮,受到許多重裝構裝騎士的追捧。
艾麗婭帶我走進這間制皮鋪,門口的侍者看到是艾麗婭走進來,立刻迎向艾麗婭,對她恭敬地施禮,隨后熟絡地說:“艾麗婭夫人,主人已經等候多時了,請您跟我來。”
我們沒有在一樓擺滿了各式各樣皮甲的大廳里停留,而是直接跟著侍者走上了二樓,二樓格局明顯的空曠了許多,房間里充滿了一股皮革味道,即便是房間四面地窗子都敞開著,但是這種刺鼻的味道也是揮之不去。整個二樓墻面上掛著各式各樣的皮樣,我能認出來的魔獸皮革不算很多。
在一面墻上我看到了一張完整的大地暴熊的皮毛和火蜥蜴的皮革、風狼皮革,這些熟悉的魔獸讓我想起了童年時候隨著商隊在在新西亞奇斯山脈旅行的那段日子,嘿,也不能說是旅行吧,更貼切一點應該說是隨著商隊四處流浪。
在另一面墻上,我還看到了雙首炎蛇蜥的皮革、沼澤巨鱷的皮革、風蛇皮革和夜刃豹皮等等,這些都是我能叫得上名字的皮革,也有更多的皮革是我認不出的,這間制皮工坊果然很有實力。整個二樓沒有任何皮甲,完全就是挑選皮革的地方,在二樓大廳里,我看到一些貴族站在某張皮革前面,正與工坊里的侍者討論墻上的皮革。
侍者推開了一扇大門,示意我們走進去,但是他卻留在了外面。
艾麗婭對我點了點頭,與我一起走了進去。
剛一走進這間屋子,迎面而來的就是一種濃郁的土系魔法氣息,一只如同年幼的雷霆犀一樣白色犀牛標本立在房間里面,這只犀牛足有四五米高的樣子,我的頭頂差不多只到它的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