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盞燭臺從約瑟夫的手中掉落在地上熄滅了,酒窖里陷入了黑暗,約瑟夫在地上爬了幾步,試圖鉆進酒桶貨架的下面,可惜他的肚子有點兒大,一下子被木架子下面的橫梁卡住了,他喘著粗氣,想要從貨架下面退回來,可惜什么東西掛住了他背后的衣服,滿頭大汗進退不得,他大聲呼喊著安東尼的名字。
我轉頭對著身邊的安說:“你看,有些兇惡的人,其實他只不過是只紙老虎,沒什么可怕的!”
“因為你是獵鷹啊,在你的眼中,是不是沒有什么可以讓你感覺到畏懼的東西?”安用著一種近乎于崇拜的眼神看著我,將手里的火銃攥得很緊,他一雙淺藍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忍住沒對他說:其實我讓我感覺到害怕的東西還真是挺多的。
酒窖休息室外面的門一下子被人推開了,從里面透出淡黃色柔和的燈光,安東尼赤著上身,只穿著一條亞麻布的長褲,右手拎著一把羅馬劍從門口大踏步的沖出來,對著黑暗中的約瑟夫詢問:“約瑟夫,你在哪,你怎么樣了?”
“我的腿被那個小畜生打傷了,你小心,他手里有把獵槍!”約瑟夫剛剛的慘叫讓他的喉嚨有些破音,說話的時候變得有一點沙啞。
安東尼聽見約瑟夫的話,第一時間嘴里罵出一句:“我草!”他像是一頭敏捷的豹子,伏下身體向前魚躍而出,躲到一只酒桶的后面,幾乎是同一時刻,我的獵槍槍口噴出一團火焰,彈丸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暗紅色的線,直接打在安東尼的臀部,彈丸上附加‘火舌武器’的火焰傷害在他的臀部炸開,將他的亞麻布褲子點燃,那鉛丸射鉆進肉中,這家伙竟連吭都不吭一聲,連滾帶爬的將身體隱于酒桶的后面。
我看到他手忙腳亂的將褲子上燒著的火焰拍滅,心說這家伙還真是個很角色,竟然能忍住疼痛一聲不吭。
酒窖里的這些酒桶都是超過十年樹齡的橡木制成的,我的獵槍彈丸幾乎是不可能將它射穿,于是我將瑟銀獵槍掛在后背,拍了拍安的肩膀,拎著修羅斧,直接從高高的酒桶貨架上跳下來。
“你不是那個齊默爾曼家的小子,你是誰?”安東尼聲音有些慌亂,他氣急敗壞地躲在酒桶后面沖我吼道。
我也不說話,只是拎著斧子一步步向他走過去。
“你是調酒師安東尼?”我冷冷地問。安東尼大聲地喊出來:“你是傭兵還是冒險家?如果你放我一馬,作為報答,我會送給您一口袋金幣,讓您一輩子都用不完,只要您能背動,想拿多少都可以!”我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的嘲笑:“你不擔心我出不去?”安東尼大概聽到我的話語中沒有那么強烈的殺意,他連忙將語氣放平緩,說道:“既然您能進來,一定有您的方法從這里出去。”他高高舉起一只手,示意自己不會反抗,然后從酒桶后面,支撐著身體露出臉來,他愕然地看著站在他身前的我,大概沒想過我竟然是個身材矮小的少年,而且穿著一件魔法長袍,手里拎著一把斧子——難道魔法師不該使用魔法嗎?
除非……
“那些金幣都是屬于我的,不過與其送您一些金幣,我更愿意成為您的朋友,我會拿這里的美酒招待你。”安站在我身邊,連忙對我說道,他有些擔憂地看著我,他看到我友善的微笑,才松了一口氣,用手腕兒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臉上露出了微笑對我說:“我可沒開玩笑!”我看著酒窖里堆積如山酒桶,不禁莞爾一笑,說了聲:“我知道!”大概在安的心里,這些酒才是他最大的財富!
安東尼看到我和安的對話,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大概是知道自己無法賄賂我,竟然猛地從酒桶后面站起來,從腰間摸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像是一只敏捷的豹子,一下子將我撲倒。
我距離安東尼只有三米遠,但我沒想過他屁股受傷的情況下,還擁有這么大的爆發力,他的身體素質超出我的想象,他雙手按住我的肩膀,整個身體重重的壓在我的身上,這一刻將我摔得頭暈目眩,手里的斧子丟在了一邊。
他用膝蓋頂著我的小腹,一只手掐在我的喉嚨上,讓我呼吸都變得很困難,另一只手里的匕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向我眼窩扎過來。
我太大意了,低估了一位成年人的力量,忽然被安東尼偷襲,沒能及時的做出反應,我駭然的看著拿把匕首刺下來,心中一下子涼了半截兒。
安跟在我的身邊,他的膽子變得大了很多,他看到安東尼像只野獸將我撲倒在地上,瘋了一般的撲上來,用手里的那把手銃猛砸安東尼的頭,卻被安東尼揮手推開,兩個人的力量相差的太過懸殊,安的頭撞在一只酒桶上,發出‘咚’的一聲沉悶響聲,昏死過去。
他另一只手中的匕首卻沒有絲毫的停頓,向我的眼窩扎來,我趁機將頭偏到一邊,躲過他的刺來的一擊。
卻看到他獰笑著,拿著匕首向我下顎捅來,我的身體被他單膝壓住,根本沒辦法躲避。
這時候,我心念急轉,精神之海中的雷云密布,雷之種子釋放出一股雷元素,那股雷元素從我的后背上蔓延到了的全身,讓我整個身體都閃爍著噼里啪啦的電弧,因為我的身體徹底的融合了雷之種子,所以這道雷電并不能對我造成任何的傷害。
如同電蛇一樣的雷電之力,在我身上亂竄,轉瞬之間傳到了安東尼的身上,電弧讓他的身體忽然猛烈抖動起來,渾身開始劇烈的抽搐。
我借著這個機會,將他推倒在地,并從他的身體下面鉆出來,從地上撿起修羅斧,掄圓了斧子,用斧子面狠狠地拍在他的臉上。
一下子將安東尼的鼻梁骨拍得塌陷下去,整個臉上飚出一捧鮮血,這位身體強壯的釀酒師連哼都沒哼一聲,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的瞳孔不斷地在向上翻。
和安東尼搏斗的一幕,恰好全部落進胖廚師約瑟夫的眼中,我拎著修羅斧一步步的走向他,他駭然地看著我,眼中驚懼而充滿了絕望,他喉嚨里就像是卡住了一口痰,發出咕咕地聲音,身體拼死向酒桶貨架下面鉆。
“不要殺我,我不想死,不要殺我啊!我不想死……我有罪!”他失聲痛哭,嗓音變得格外的尖銳。
我一臉冷漠地對他說道:“我不會殺你的,如果你還有命活著的話,你會被送到埃爾城騎士團的裁決所,那里的大法官會給你定罪!”沒想到還沒等我動手,這位面相兇惡的約瑟夫就嚇得直接崩潰掉,他似乎連我說了什么都沒聽清,只是用雙手蒙著臉,反復說著‘我有罪’這三字。
他的斷腿上支離破碎的傷口不停地向外冒著血,如果不能及時將血止住,他的身體就會出現失血過多的征兆,他活不了太久的。
我蹲在約瑟夫的身邊,冷冷地看著他,他被擠在酒桶貨架下面的夾縫里,臉色變得慘白如紙,他的身體因失血過多而不停發抖,他用一種祈求的眼神望著我,我伸出手在他的胖臉上拍了兩下,讓他清醒一點,此刻他的瞳孔已經開始變得渙散,我知道他離死已經不遠了,便沒有再和他說話的興趣,也懶得再浪費一卷止血繃帶。
我起身去查看安的傷勢,發現他只不過是恰巧頭撞在木桶上,昏了過去而已。
對著他施展了一個簡單的‘水療術’,他被水元素的氣息包裹著,沒多久就清醒過來,他茫然地睜開眼睛,用手揉著腦袋,努力的回憶之前發生的事兒,對我眨了眨眼睛說:“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有事兒!”我點了點頭,他隨著我的目光看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滿臉是血的安東尼,有看到躺在血泊之中已經奄奄一息的約瑟夫,他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來到安東尼的身旁抬起腳狠狠地踹在他的臉上,發泄心中的怨恨。
這時候,酒窖休息室的大門被人推開了,一位年輕的少女臉上帶著驚慌的神色,從門里面伸出頭向外窺視,她慌亂間看到了安,連忙急切想他招了招手,臉上顯出了擔憂的神色,問他:“安東尼和約瑟夫他們呢?你快過來,我這兒還給你留著一點吃的呢!你這幾天都躲在了哪里?哦,千萬不要對我說,你要好好照顧你自己!”借著休息室中昏黃的燈光,我看到少女的臉上青腫的淤痕,她側著臉盡力的掩飾著,似乎不想讓安看到。
少女面容婉約,她的眼眸中像是有星光閃爍,她的眉眼和安有些神似,不過眉宇之間帶有一絲化不開的哀愁。
她伸手整理著自己散亂的金色長發,伸手拽著衣襟,盡力抹平絲綢襯衫上面的褶皺。
安連忙跑過去,在少女驚愕的目光下,一下摟住她的細腰,將頭埋在少女的懷里,輕輕地叫了一聲:“姐姐!這位是來至埃爾城魔法學院的吉嘉,他幫我收拾了安東尼和約瑟夫他們。”安將手指向站在外面的我,我尷尬的對著少女笑了笑。
這時候,正在偷偷的看著貴族少女裸露在外的象牙色長腿,在燈光的映射之下,單薄的襯衫里映出纖細身材。
她的臉像是染上了一層紅霞,隨后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臉色變得蒼白如紙,有些為難地對安說:“好好招待你的朋友,很抱歉不能給準備足夠的食物,最近約瑟夫好像發現了一些端倪……”。
這時候,她才意識到了安剛剛究竟說了什么,神情有些激動地說道:“約瑟夫和安東尼被你們收拾了?真的嗎?”當她在安的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她仰面閉上了眼睛,白凈的臉龐上,美麗的眼中出流出一抹清淚,那一瞬間,就好像是冰雪消融春暖花開。
一段鐵鏈從她隱藏在身后的手腕上顯露出來,少女猶自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向外面看去,酒窖里漆黑一片,借著休息室里柔和的燭光,她依稀看到了外面的血跡和躺在地上的安東尼。
少女大著膽子從休息室里走出來,酒窖里的溫度讓僅僅穿著一件白色絲綢襯衫的少女渾身打了個冷顫。
一條黑色的鎖鏈連在少女頸部的鐵圈兒上,這條鐵鏈僅僅有十余米長,讓少女的活動范圍只能是在休息室周圍,稍遠一些,就會受到鐵鏈的限制。
很多貴族們在調教奴隸的時候,就會將他們用鎖鏈拴起來,然后用鞭子打他們,讓奴隸們屈服。
少女的身高比我高出一頭,她抬眼看了我一眼,對著我屈膝行禮,輕聲地用著貴族式禮儀,雙手放在雙腿的兩側,對我微微的頷首說道:“尊敬的魔法師閣下,黛米在此謝謝您給予我們齊默爾曼家族的幫助!”她是看見了我身上的魔法長袍,才認定我的魔法師身份,她的心思無比的細膩。
“您好,黛米小姐!”我對她說道,我有點兒討厭這種貴族式的禮節,不過看到她身上的鐵鏈和象牙般雪白長腿上的淤痕,我知道這位血液中流淌著貴族式的驕傲血液的少女,一定是受到了非人的磨難。
我看著她雪白的脖頸上被鐵環磨出了紫色的血痕。
“如果可以,請允許我幫您解開這條沉重的鎖鏈!”我很厭惡這種說話的方式。
黛米的臉色一紅,但是卻急于解脫身上這條枷鎖,含羞地對我點點頭。
我將鐵鏈放在石板上,揚起手中鋒利的修羅斧,狠狠地斬下去,鐵鏈應聲而斷。
黛米拾起地上剩余一截鐵鏈,拿在手中,徑直向外面跑去,她站在安東尼的身旁,有些顫抖地看著滿臉是血的安東尼,毫不猶豫的從地上撿起了那把匕首,捅進了安東尼的心口。
她丟掉沾滿了鮮血的匕首,一下子跌坐在安東尼的身邊,似乎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這時候,休息室的門被安推開了,幾位身上只穿著一層薄薄輕紗的女奴裝扮的女人,神色駭然地看向門外,她們的臉上一片露出空洞而驚駭地神色,然而我在她們身上,找不到那種限制自由的鐵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