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輛魔法篷車車廂里面奢華的軟皮沙發還留有被拆掉的痕跡,車廂中并排擺著三張木床,那三位構裝戰士躺在床上,有兩名構裝戰士上身包得如木乃伊一樣,只是露出臉孔,顯得極度虛弱,似乎每次呼吸,身體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另外一名構裝戰士已經變得昏迷不醒,他身上無數縱橫交錯的傷口,有數道大傷口被止血繃帶包扎著,濃水從繃帶滲出來,帶著一股難聞的酸臭味,看起來傷口感染得十分嚴重。
打開車門的聲音,驚醒了那位睡夢中的魔法師,他看到薩摩耶公爵,連忙從長椅上爬起來,他的眼睛熬得通紅,下巴上布滿了青色的胡茬,看起來有些時日沒有修剪了,臉上布滿倦容,眼瞳有些干澀,明顯是精神力瀕臨枯竭的征兆。
“公爵大人!”魔法師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
薩摩耶公爵按住他的肩膀,讓他坐下來,語氣有些低沉地說:“鄧洛普大師,你快坐下休息一會,不用管我們,我們就是過來隨便看看。”
他微微皺了皺眉,然后轉過頭,對身后的侍從詢說:“去給鄧洛普大師拿幾支精神力藥劑來。”
那位侍從答應一聲之后,轉身走出車廂。
薩摩耶公爵對鄧洛普魔法師問道:“他們幾個怎么樣了?”
鄧洛普魔法師神色微凜,對薩摩耶公爵說:“扎克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昏迷不醒,而且狀態越來越差,昨天對他施展‘水療術’的時候,喊他們還有一些反應,今天已經沒什么知覺了。”
“我看看……”薩摩耶公爵說著,走到那名昏迷不醒的被叫做扎克的構裝戰士病床前,將他傷口上的繃帶揭開,露出里面深及見骨的傷口,這傷口是肩膀上的貫穿性傷口,傷口是一個拳頭大小的黑洞,周圍皮肉已經開始糜爛,卻沒有任何的血水流出來,黑洞洞的傷口里面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這種傷勢就算是治好的話,這條手臂也算是廢了,搞不好臟器都可能會受到一些損傷。
不過能夠讓薩摩耶公爵不遠萬里,從耶羅位面帶到帝都的構裝戰士身份一定不凡。
“這傷是怎么造成的?”我有些好奇,能夠在肩膀上留下這么大傷口的武器并不多見。
“肩膀上的傷是被蛛人督軍用大鐵槍捅穿肩膀留下來的。”薩摩耶公爵說完,又將腹部的繃帶揭開,整個小腹也被利器劃開了一道口子,如今傷口有些萎縮,脂肪有些發白,向外微翻,露出里面帶著肉筋的腹膜,又說道:“要是再腹足的尖刺劃得深半寸,也許他沒命活到現在了。”
“就算是腹膜劃開,要是沒傷到內臟,還可以將腸子什么的裝回去,然后拿絲線將傷口封起來,說不定還有機會救治。”我站在薩摩耶公爵身邊,仔細的觀察了一些這位構裝戰士身上的傷勢,一邊說道。
這位構裝戰士傷勢還是蠻重的,而且生命氣息已經淡得幾乎感覺不到了。
“那他還有救嗎?”薩摩耶公爵神色一動,向我問道。
我說:“我試試看,別擔心,我的魔法狀態都是增益屬性,就算治不好,也能阻止他傷勢繼續惡化。”
說著,我從魔法腰包里祭出四只石鼓圖騰,這四盞石鼓圖騰就像是四色的燈籠圍著我的身體不停地旋轉,瞬間整個房間里都充斥著四系魔法元素之光,周圍的魔法元素隨著石鼓圖騰在不停轉動,形成一個緩慢轉動的魔力漩渦。
那位昏昏欲睡的中年魔法師,感受到車廂里魔法元素在不停的運轉,睜大了眼睛看著我身體周圍的四系石鼓圖騰,就像是看到了奇跡一樣,他似乎感覺到自己身體里的魔法池中法力在慢慢回復,他指著我的石鼓圖騰,想要說點什么,但是喉嚨里像是卡了一塊石頭,憋了半天,那句話最終也沒有說出來。
站在我身邊的每個人,似乎都感受到身體變得有些不同,石鼓圖騰上的增益魔法效果加持在每個人的身上,他們最直觀的感受就是頭腦變清晰了許多,這是藍水晶石鼓圖騰的魔法效果,在這些人中,最大的收益者是那位法力幾乎瀕臨枯竭的中年魔法師。
薩摩耶公爵抬起手臂,看到皮膚上帶有斑斑點點的石紋,用手摸了摸手背上的皮膚,又用力的攥了攥拳頭,滿臉驚訝地問我:“這是你的魔法?”
我點了點頭,石化皮膚的最大作用就是以魔法之力瞬間增強了皮膚的抗性,讓皮膚堅于巖石,這種屬性上的臨時提升,對于病疫和毒素也有很大的抗性,所以開啟‘石化皮膚’還是有些效果的,雖然并不能讓構裝戰士好起來,卻真的是能夠阻止皮膚上的傷口繼續潰爛。
摸了摸這位昏迷不醒的戰士的胸口,發現他的心臟還在跳動,只不過極為微弱。
又摸了摸他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腳踝,他四肢已經漸冷,看起來已經出現了一些死前的征兆。
熟練地從魔法腰包里翻出了一副軟皮手套戴在手上,從魔法腰包里拎出來一只皮兜,將它攤開在一旁的長椅上,里面露出一排整齊的銀質小刀,在里面挑了一把小刀,將戰士腹部的綁帶割開,開始仔細的檢查他身上的傷勢,我發現這位構裝戰士傷口并沒有進行過清洗,傷口上還殘留這一些巨型蜘蛛口器中的酸液,他的傷勢之所以持續惡化,大概就是與此有關。
蛛人戰士身體里面帶有酸腐效果的消化液感染了他的傷口,又未進行及時的清理,才導致了傷口感染潰爛,傷勢拖延了太久,又導致身體里各個臟器衰竭,現在已經是算是命懸一線了。
操控著一道及其細微的水流,清理他腹部傷口邊緣區域,用銀質小刀將他傷口的腐肉一點點切掉,這是件細致活,需要一點點的處理干凈,那些蜘蛛的腐液需要全部清理干凈。
時間就像是在我這里定格了一樣,我忘記了身旁的那些人,忘記了自己置身于何處,甚至覺得自己停留在亞次元空間里,拿著一把銀質小刀一點點的處理傷口,清洗傷口,最后用棉線將構裝戰士的肚皮一點點縫合,最后落下一道‘水療術’,可惜他的生命氣息太過微弱。
‘水療術’是一種可以激發人體生命潛能的魔法,加速身體的新陳代謝,讓傷口快速愈合。
這種治療類初級水系魔法,對于那些生命力旺盛的戰士來說治愈的效果最明顯,但是對于眼前這位構裝騎士來說,他的生命氣息已經馬上就要消失,無法激發出他身體里的生命潛能,所以‘水療術’的魔法效果就像石沉大海,幾乎沒什么作用。
這名構裝騎士的狀態還算穩定,于是我又處理了肩膀上的傷口,只是這里的傷口缺了好大一塊肉,縫合起來更加費勁兒,處理完這一切,我又從魔法腰包里拿出一只水晶瓶來,那里有一點濃縮淡綠色液體,那是世界樹送我的一滴‘生命精華’。
我和魯卡曾用稀釋后的‘生命精華’培養過魔法草藥,效果非常的顯著。
只是不知道給人服用后,會有什么樣的效果,我猜想這東西終究不可能是毒藥,而且這東西本身就是一團生命氣息,如果能被構裝戰士吸收,也許他就可以好起來。于是,我托著他的下巴,將他的嘴撬開,然后將這一滴‘生命精華’滴入他的嘴里。
沒想到那種淡綠色氣息一下子光芒大盛,那種光芒甚至掩蓋了他的身體,無數綠色氣息從他的嘴里向身體擴散,最明顯的就是全身隱藏在皮膚下的血管都變成了淡綠色,而且這種勢頭無法阻擋的遍布全身。
濃郁的生命力從他身體中散發出來,我看見他仿佛陷入一種極度的痛苦之中,渾身上下所有的肌肉的陷入了痙攣,整個人的臉也變得極度扭曲。
我一下子從自我意識空間里清醒過來,發現自己還是站在病床前,只是病榻上的構裝戰士看起來卻是渾身皮膚染了一層淡綠色,身體上的血管則是變成了深綠色,整個人都在劇烈的抽搐。
坐在一旁長椅上的那位中年魔法師瞪圓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一切,他驚駭地看著我,又看了看病榻上的構裝戰士,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這時候,我才發現車廂里除了三位病人,居然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他指著我的臉,對我厲聲質問道:“你……你……你把扎克怎么,他怎么變成這樣子。”
我俯下身,再次去翻那位構裝騎士的眼睛,發現就連他的眼瞳都變成了深綠色,看起來有些滲人。
構裝戰士強壯的胸肌在劇烈起伏,呼吸就像是拉風匣一樣,發出劇烈的絲絲聲。
那位中年魔法師跑過來抓住我的衣領,想要將我從構裝戰士身邊拉開,卻被我下意識地躲過。
我發現構裝戰士的身體開始發生了一些明顯的變化。
那位中年魔法師沒有抓到我,身體失去平衡,一下子撲倒在地上,他臥在地毯上,聲嘶力竭地大聲喊道:“來人!快來人……我的魔法至高神,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我根本就沒有理會他,此刻我完全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我發現眼前這位構裝戰士腹部的傷口被我縫合的地方已經開始愈合在一起,那道棉線被快速的包裹在肉皮中,只能看到模糊的絲線痕跡。
傷口上的血肉在就像是擁有了新的生命,那些肌肉纖維開始不停的蠕動,并且交織在一起連成更完整的肌肉組織,斷掉的骨骼也在一點點長出新的骨茬。肩膀上的黑洞形成了一道血肉的漩渦,從黑洞里長出無數肉芽兒,就這樣一點點將黑洞填滿。
車廂的門被人猛地從外面撞開,兩名二轉構裝戰士從外面沖進來,緊接著薩摩耶公爵也快步走進來,他疾聲問道:“發生了什么事?”
然而,就在二轉構裝戰士撞開門的那一刻,躺在我面前的重傷構裝戰士雙眼一下子猛地睜開,他的渾身肌肉緊繃著,眼瞳中的綠意一下子消退,身上蛛網一樣的綠痕也開始迅速變淡,他居然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手支撐著床板,一手捂著胸口,眼瞳從失焦狀態一點點清醒過來。
就像是經歷了一場噩夢,他眼中一片茫然之色,這時候恰好看到薩摩耶公爵從外面闖進來,他臉上浮現出一絲驚喜之色,脫口而出:“父親,你怎么趕過來了?”
隨后眼睛看到坐在車廂地毯上的中年魔法師,又迫不及待地問他:“鄧洛普大師,外面的戰局如何?我們的構裝騎士團平安撤回來沒有?”
那位中年魔法師就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時之間,居然手捂著喉嚨,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扎克,你的傷好了?”薩摩耶公爵臉上浮現出激動之色,兩步走到了構裝戰士身邊,將手放在他肩膀上的傷處,這時候,構裝戰士扎克肩膀上的淡綠色痕跡也在一點點消退,呈現在薩摩耶公爵眼中的是淡粉色的肌膚,完全就是那種傷口結痂脫落后新皮膚的顏色。
薩摩耶公爵又看了看扎克腹部的傷口,他的肚皮上除了有一道蜈蚣紋之外,幾乎沒有留下其它的痕跡。
“啊!我想起來了,我好像是最后與蛛人督軍戰斗的時候,被捅穿了鎖骨……”扎克的記憶大門一點點被他打開,他開始響起了之前經歷過的事。
他扭頭看著自己左肩上清晰的疤痕,繼續回憶。
“我還被他的觸肢劃破了腹部……”他伸手摸著自己的小腹,同樣看到了愈合的疤痕,自言自語地說:“我以為自己會戰死,但是……我好像活過來了!父親,這是哪?”
“帝都,我把你帶到帝都來了。”薩摩耶公爵臉上浮現出欣慰的微笑,輕輕撫摸著扎克卷曲的短發。
“這里就是帝都?”扎克迫不及待地向窗外看去,滿眼的好奇。
“在你欣賞美景之前,我想你應該對拯救了你性命的人表示出足夠的感謝!”薩摩耶公爵對扎克說道。
薩摩耶公爵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滿了友善的目光。
“是誰救了我?鄧洛普大師。”扎克好像對這位中年魔法師特別依賴,很多事情都習慣詢問他。
那位中年魔法師坐在地上,依然沒有爬起來,他用手指了指我。
扎克鄭重其事的站在我的面前,身材魁梧的他比我足足高出兩頭,我必須費力仰著頭才能看到他的臉,他單膝跪在地上,這絕對不是什么禮節,而是他這樣做我就可以不必再仰望他。
他將手伸到我的面前,對我真誠地說道:“我叫扎克,謝謝你救了我,希望能和你成為朋友。”
“吉嘉,很高興認識你。”我對他笑了笑,說道。
對于薩摩耶公爵的家庭成員我并不了解。
只知道曾經的坦頓城的城主兼執政官阿曼德侯爵是薩摩耶公爵的兒子,這位侯爵大人娶了安琪博爾德王室的公主諾拉.安琪博爾德,他們的兒子霍勒斯伯爵曾經在特魯姆據點與我有一面之緣。這位阿曼德侯爵似乎早已死在坦頓城,現在他們一家人大概已經在天堂團聚。
沒想到這位年輕的構裝戰士居然是薩摩耶公爵之子,難怪薩摩耶公爵會千方百計的想要將這幾名重傷者送進坎貝爾療養院。
這時候,就聽薩摩耶公爵對我笑呵呵地說:“吉嘉,如果你有把握將那兩名傷者也就醒的話,那我們就沒有必要去坎貝爾療養院了,不如到我的莊園里坐一坐,你和扎克這些年輕人應該有共同語言。”
看著那兩位身上被包裹如木乃伊一樣的傷者,盤算著魔法腰包里還留有幾滴濃縮的‘生命精華’,于是就點頭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