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師父很多  第二百四十五章 此身在此,重現傳說

類別: 科幻 | 時空穿梭 | 我的師父很多 | 閻ZK   作者:閻ZK  書名:我的師父很多  更新時間:2021-04-11
 
轟鳴聲不絕,迅速靠近。

生哲瀚身軀緊繃,在他的視線當中,一面一面曾經經歷過千年風霜的黃色石壁破碎,在沉重的馬蹄聲中,化作一蓬一蓬炸開的灰塵,黃沙滾滾,千年的歲月遺留下的痕跡終于被全部洞穿,化作齏粉。

像是突然爆發的沙暴。

最后一面遺留下的墻壁被撞碎。

沉悶的爆發聲音漸漸遠去,緊接著是清越的招展聲音,歲月遺留痕跡之后,忽然涌現出近千柄灰色的大旗,仿佛天空中烏云降下,在視野可見的盡頭,伴隨著雷霆之音,翻滾涌動,轟然往前。

生哲瀚咬緊了牙關,死死看向前面,不過幾十個弓手,若是分散開,就更沒有得勝的希望和機會,索性不如光明正大,就在對方的前面等著,幾十張弓,面對著八千精銳鐵騎的沖鋒,幾乎如找死一般,透著不自量力的悲壯。

坻川鐵衛,金帳匈族八位大汗王之一麾下的精銳重騎兵。

這個世代,最強的騎兵之一。

渾身上下超過五千斤的恐怖重量,在沖鋒時候卻展現出了令人震撼的細膩程度,整齊劃一,像是一團燒紅燒透,融化成的鐵水,浸過蒼茫的大地,然后在距離湛盧劍遺址千余米外驟然停駐。

原本朝著后面飄舞的旗幟,猛然向前。

萬人如一,沉默如同死寂,巨大的壓迫令人難以呼吸。

匈族的身材遠比其余國度的人更為高大和矯健,渾身上下都被手工鍛造戰甲覆蓋,黝黑沉重,沖天而起的鐵盔上撒落日落顏色色的長纓,鐵盔一直覆蓋全部面容,只露出口鼻的面甲掩住了他們的神色。

最中間猩紅色繡赤金色狼紋的大旗下,肩高三米的黑馬上端坐著魁梧的男子,他籠罩在沉重卻又光亮的黑色鎧甲當中,肩膀上披著墨色大氅,沉默不言,注視著前方,像是巍峨的墨色大山。

天山烏云一樣的戰旗下,立著肉眼難辨的匈族戰馬,一色的漆黑,戰馬在騎兵的駕馭下沉穩地像是久經歷練的戰士,只是稍微抖動馬鬃,但是那樣恐怖的壓迫力,仿佛拉滿的弓弦,似乎隨時會以爆發的姿態發起沖鋒。

生哲瀚看著那最前方的魁梧男人,心中的絕望一點點滋生。

那男人毫無半點的畏懼,完全無視了嚴陣以待的數人,視線從他們身后高大的劍形建筑上收回來,臉上露出一個細微而嚴肅的笑容,仿佛在自己的王帳中,面對的是自己的臣民,道:

“看起來有客人提前我們一步來了這里。”

“在這樣的局勢下,能夠保持不逃跑,已經算是勇士,我們今日只是為了要取劍,你們不是秦人,我們并不想要讓你們這些西域勇士的血白白灑在這里。”

“退去吧。”

他手中的馬鞭一揚,指向旁邊的方向,道:

“現在離開,還能夠留下你們的性命。”

作為回答的,是生哲瀚手中微微抬起的戰弓,他握緊了強弓的弓身中間,在瀕臨生死的面前,沒有再像往日那樣跪在地上求饒,不曾說話,但是這已經是最好最直接的答案。

穿著一身黑色重甲的匈族大汗王點了點頭,道:

“很好。”

“給他們足夠尊嚴的死亡。”

旁邊一名有些許肥胖的將領點了點頭,驅動戰馬,身上的甲葉發出了輕微的晃動摩擦聲音,肅殺而凌冽。

與此同時,背后的戰陣當中,有數百人整齊劃一,催動了胯下戰馬,神色平靜,平靜之中是絕對的驕傲,竟連戰馬邁步都整齊劃一。

三百騎步出整體的軍陣,為首的將領抬起手中的騎槍,黑色的槍鋒指向前方的生哲瀚,絲毫都不透光,整個重騎隊伍的步調逐漸統一,虛空之中,踏出一匹有著黑色毛發,和冰冷眼眸的巨狼,蟄伏在重騎的上空,露出獠牙和利爪。

那名將領本身的實力瞬間暴漲,從原本的初入五品,抵達了巔峰。

他從容至極,也淡漠至極地看了一眼生哲瀚,慢慢催動了馬匹,重大數千斤的戰馬邁動腳步,三百騎瞬間從原先的靜止,化作了急速的奔馳,馬蹄翻落,轟然若雷鳴。

手中的長槍平舉,孤狼昂首長嘯,猛然前撲。

千米以上的距離,只是數息就已經沖來,生哲瀚神色冰冷,右手隱蔽發出一道凌厲的勁氣,割斷了原本的機關陷阱,但是面對著足以威脅到復數六品武者的陷阱,平均實力不過是九品左右的重騎兵完全沒有放慢速度。

非但如此,速度反倒是更快起來。

生哲瀚死死盯著前面未曾注意到陷阱,仍舊急速沖鋒的重騎兵,心臟加快跳動,旋即生出一絲絲的期望,雙目之中,眼神閃爍。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的話。

能夠削弱對方。

可以,可以!

便在此刻,重騎兵和他們布下的陷阱發生了接觸,生哲瀚的雙目喜悅之色微亮,而在這個時候,他發現那肥胖的將領露出來的下巴浮現一絲獰笑,生哲瀚心中想到一事,神色微變。

不好,他們發現了!

但是重騎兵卻未曾躲避。

將領臉上獰笑的神色轉而化作了驕傲,揚起頭來,仿佛在展示自己的珍寶,驕傲,乃至于傲慢,手中持槍,一字一頓,長聲高呼:

“有我,無敵!”

背后的騎士們或者看到了突然出現的陷阱機關,或者并沒有能夠看到,但是他們卻并沒有半點的遲疑,沒有去想,若是自己毫不減速,沖上前去,會不會直接跌墜下戰馬,沒有去想,這一次沖鋒會不會死在那里。

絕對的信任,乃至于絕對的自信。

因為他們的將軍,就在他們的前方。

因為他們的同袍,就在他們的左右。

所以,無需畏懼,無需害怕,已然至此,所需要的只是回報與相同的信任和必然得勝的歡呼。

長槍如林。

于是便有仿若山崩海嘯般的高呼降臨于此。

“有我,無敵!”

天空之中,孤狼軍魂長嘯,撲入了沖鋒的重騎兵之上,三百人,于此刻爆發出了不下于千人一同沖鋒的恐怖氣勢,奔騰若雷,那便是天上的雷霆于大地之上奔走。

何為天下鐵軍,悍不畏死,勇往直前。

兵鋒所向,雖天下之大,無堅不摧!

勃刻爾家族仗之縱橫江湖,立足一方的奇詭機關。在和浩大鋼鐵洪流接觸的第三息時間崩碎,生哲瀚迅速反應過來,但是騎兵已經逼近,或者說,在突破陷阱的同時,就代表著下一瞬就即將碾壓而過。

他的神色驟然大變,回首怒喝道:

“退避!退,全部都退開!”

與此同時,猛然側身后退,速度極快,已然是至今為止的巔峰,人在空中,便即搭弓連續射出氣勁爆發凌厲無匹的箭矢,仿佛騰龍奪珠一般,呂映波雙手五指各自對準,低聲暴喝。

伴隨著肉眼可見的漣漪,一方天地,被諸般毒氣籠罩,毒氣之中,箭矢旋轉激射,裹挾了各色毒霧,仿佛蛟龍,奔入騎兵的陣營當中。

生哲瀚心中甚至來不及有一絲絲僥幸的存在,毒霧已經被突破。

高速奔馳,軍魂護體的強軍,足以在交錯的瞬間,將受到的影響降低到了最低,身上沉重而厚的鎧甲,提供給他們最強的保護,箭矢在射中的瞬間,傷害會被將領卸去許多,而剩下的部分,將會由全部的軍隊成員,甚至于那堪比異獸體魄的戰馬,一同承受。

生哲瀚乃是五品的武者,速度極快,但是其余的武者卻沒有這樣的身法,瘋狂奔馳的重騎兵,就像是碾碎了螳臂的戰車一般,速度沒有半點的減弱,而那些江湖高手,已經折損了大半。

生哲瀚的心中騰起怒火,咬了咬牙,手中箭矢激射而出,與此同時,自身猛地從側翼突入重騎兵當中,手中的戰弓當作近戰兵刃,以弓弦瞬間割去了側翼數名騎兵的頭顱。

熱血奔涌而出,澆在了生哲瀚的身上。

久遠已經被遺忘的瘋狂在心底如同野草一般滋生著。

那名武將瞬間騰起,手中揚槍,毫無花哨,朝著生哲瀚橫掃過來,生哲瀚以手中之弓抵擋住,卻仍舊被那般雄渾可怖的力量掃飛出去,只覺得周身經脈劇痛,心口熱血翻騰不止。

那武將胯下戰馬長嘶聲中人立而起,手中之槍就要朝著生哲瀚眉心刺下。

呂映波突然出現,一雙白皙手掌交錯連環,印在了那武將心口,肉眼可見的氣浪震蕩開來,橫掃左右,呂映波飄然后退,而那名武將則是面色煞白,咳出了一大口鮮血,沖鋒之勢,戛然而止。

陣勢瞬間散開,化作小型軍陣,沖向勃刻爾家的武者。

而那受了內傷的武將則是率領數十名親衛,直奔向了生哲瀚兩人,后者咬牙,壓制住了自身的傷勢涌動,手中弓箭連連射出,與此同時,呂映波則以江湖步伐,近身纏斗。

數十招之后,軍陣兵魂被削弱。

生哲瀚雙眼精光閃過,箭矢旋轉射出,刺穿了七名悍不畏死擋在那武將面前的親衛,刺破了厚而沉重的墨色鎧甲,入體數寸,而在同時,呂映波的毒終于發揮了作用,對方的避毒丹藥和軍魂被腐蝕,轉眼變得無力抵抗。

最后的結果,三百鐵騎,幾乎半數都倒在了地上。

絕大多數是因毒而倒斃,那名五品的將領則是帶領其余騎兵,拼死折轉返回了原本的軍陣當中,其右肩被生哲瀚以指法刺穿,口中咳出鮮血,帶著點點淡綠,在擊退了這些人的時候,生哲瀚才重重喘息起來。

他的氣機已然耗去了近七成,此刻拉著弓弦的手掌還在微微顫抖。

抬眸看了一眼周圍,即便是他,心中也閃過了劇烈痛楚之意,原先數十名的家族高手,這一次已經折損太多,連他在內,只剩下了六個人,勃刻爾家族當中高手已然足夠傷筋動骨。

他們的武功是比起那些鐵騎更強,但是作為江湖高手,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敵人。

仿佛不知恐懼,不知死亡一般,前仆后繼。

一人死去,另外一個人會踏著同伴的尸體奔向前方,不斷地廝殺,右臂折斷就用左臂,雙臂都斷掉就用身軀去撞,就用牙齒去啃咬,灼熱燃燒的戰意,他們從不曾見到過,甚至于有人是措手不及之下,方才丟了性命。

十數名重騎兵,哪怕下馬結陣。

在戰馬的幫助下,對付一名擅長遠攻的七品武者,并不難。

因為這一階段的武者,并沒有實質上的巨大差別。

生哲瀚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不倒下去,看著周圍慘烈的廝殺戰場,呼吸有些許的急促,還有就是疲憊,極為疲憊。

但是在這個時候,他清晰聽到了淡漠的聲音,來自于那軍隊的最前方:

“值得傾佩的強敵,值得交手的對手。”

“下一人,誰愿意去挑戰他們?”

仿佛完全不曾看到過方才毒陣的恐怖,沒有看到現在還躺倒在地上的同袍尸體,轉眼就有數名武將高呼,其中一人催動戰馬,手中倒拖著數千斤沉重的戰錘,道:

“接下來,由我等來挑戰諸位。”

“出陣!”

依舊是出陣的重騎兵,仿佛并不曾看到剛剛慘烈廝殺的一幕,或者說,那般慘烈的廝殺,反倒令這些重騎心中的戰意越發昂揚。

這是整個天下難得的強攻軍隊,面對著強敵,他們畏懼,但是相較于畏懼,暢快交手的酣暢淋漓,則更為他們所享受。

不懼怕戰斗,不懼怕死亡。

唯獨灼熱的戰意,才能磨礪出如此無雙之鐵騎。

上一次是三百騎。

這一次出陣的,乃是五百騎。

為首的將領,更比方才之人強悍,氣息渾厚,膂力更為強健,仿佛人形的猛虎,盤踞在巨大的戰馬之上,慢慢往前,背后的鐵騎也在慢慢調整自己的氣息和步調。

生哲瀚抓緊了手中的兵刃。

他已經明白過來,對方根本沒有將自己等人看作是對手,之所以未曾一口氣撲殺上來,一則是擔憂會影響到他們背后的湛盧劍劍陣,二來,乃是秉性如此,不屑于以多欺少;第三,也是要用他們練兵,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去磨礪兵鋒。

他們不過是被野獸抓住的獵物,現在的掙扎,不過是玩弄。

生哲瀚眼底浮現一絲絕望,甚至于連四品境界的呂映波,面對著由五品武將率領的天下強軍,也無能為力,自然無能為力,這是真正足以肆虐天下的力量,眼前八千人,等同于大秦一府,傾力而出。

那高大的武將抬起了手中的重錘,昂首道:

“對方展現了不遜色于我族戰士的勇氣和器量,先是是該給予回應的時候了。”

“沖鋒!”

胯下通體墨色,沒有一根雜毛的戰馬邁動腳步,五百重緊隨其后,馬蹄翻落,轟然如雷,生哲瀚發了瘋一樣將手中弓箭扔下,抬手將一匹一匹戰馬的尸體仍向前方,阻攔在了沖鋒陣勢之前。

其余幾名還活著的武者反應過來,做出了同樣的反應。

方才戰馬也有許多倒斃在地上,這個時候,是天然的路障,而且,面對著曾經同袍的尸體和坐騎,對方不一定能夠沖得起來。

在奔騰沖鋒的軍隊之前,人人帶傷的江湖武者瘋狂甩動著沉重的尸體,就連清秀的呂映波也同樣如此,沖鋒之勢越發浩大,便襯得他們的行動可笑而無力。

為首武將雙眼冰冷,沒有半點的遲疑。

背后的鐵騎仿佛一道寒芒,像是拉滿的強弓上射出的箭矢,瞬間掠過大地,踏過了曾經的袍澤和戰馬的尸首,戰友已然死去,那么繼續著他們未曾完成的事情,對于他們而言,才是最好的緬懷。

武將神態傲慢,看著像是瘋狗一樣,抽出旁邊戰刀,朝著戰陣沖上來的生哲瀚。

神色冰冷,右手中的重錘一揚,刀鋒碰撞在重錘上,本就是才踏入五品,更是氣機萎靡的生哲瀚沒有還手之力,口中咳出鮮血,倒飛而出,而重騎沖鋒的腳步并沒有絲毫的放慢。

那武將手中之錘狠狠砸落,便要將生哲瀚的頭顱砸碎。

惡風撲面,生哲瀚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心中滿是不甘和無力,但是在面對這樣的恐怖力量,一個人的勇氣和決絕,根本沒有辦法起到半點作用。

不甘心,不甘心……

不甘心!

巨錘砸落,卻仿佛打算故意要折辱他一樣,沒有要了他的性命,只是輕輕擦過,讓他整個人朝著后面飛出去,重重撞擊在了劍陣的光幕之上,聽得到極為清晰的骨骼碎裂聲音,生哲瀚口中忍不住咳出大口大口的鮮血,重重翻砸在地。

而在同時,那武將結陣,施展出了極為精妙細膩的武技。

呂映波在數十招之后,被軍魂加持之下,短暫達到四品的對手擊破,面色煞白,右手抬起捂住心口半跪在地,氣息不穩,一雙杏核眼仍舊瞪大,死死看著對面的武將。

在她的周圍,已然倒伏了上百名精銳的鐵騎。

或者是因為如此美貌的女子充滿不甘地看著他,讓他心中愉悅,也或者是終于在大汗王的面前完成了旁人未能夠完成的戰功,手持重錘的武將控制戰馬回轉,臉上的神色得意而自矜。

到了那名重甲汗王的旁邊,恭敬行禮道:“回稟王上,不辱使命。”

匈族的坻川大汗王點了點頭,雙眼視線從那般遙遠的神兵劍陣中收回,突然揚起了手中的馬鞭,指向前方,道:

“你們知道,前面的是什么嗎?”

旁邊的武將驅馬往前兩步,道:

“回稟王上,是神武府大帥兵器所在之處。”

坻川大汗王點了點頭,雙眼仿佛盛放著天下,道:

“不錯,是神武府,上一個時代,天下最強的軍隊,這里所藏的,是他們大帥手中的神兵,也是天下第一的神兵,湛盧劍。”

“但是,這所謂天下第一的神武府,此刻已經徹底消失崩潰了,在二十年后,天下已經沒有了神武府,已經沒有人還記得他們,而我等……”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背后的鐵軍,道:

“天下將會是我等的!”

“本王,將會帶著你們,殺入大秦,于江南牧馬,在天京飲酒,揚鞭斷流,劫掠天下為我等的牧場,接下來,會是我等的時代,不必感覺無趣,自有無止境的天下任由你我馳騁。”

“得到湛盧劍,并不是為了神兵之力。”

“而是要踏過這所謂的神武府,本王要告訴天下人,神武府做得的,本王的坻川鐵衛,也做得!王天策做得到的,本王,也同樣做得到!”

“天下浩大,盡為我等揚鞭所指!”

“爾等,可有與本王,吞吐天下之心?!”

八千坻川鐵騎聞言無不熱血沸騰,舉起了手中的兵器,重重砸在了地上,聲音整齊劃一,伴隨豪邁高呼,肅殺慘烈之氣,沖天而起。

坻川汗王意氣風發,手中馬鞭指向前方,頗有豪氣道:

“聽說,大秦重新出現了新的神武府,卻已經淪落為江湖草莽。”

“那么,神武府,本王來了!”

“除去這幾人外,可還有人敢迎戰?!”

背后近萬鐵騎熱血沸騰,手中的兵器重重砸在了地上,發出了鳴嘯的高呼,齊齊喝道:“神武府,可敢迎戰?!”

“神武府,可敢應戰?!”

他們的聲音呼嘯而起,仿佛山海齊齊響應,并非是為了前面的呂映波或者重傷的生哲瀚,不是為了他們,也不是為了那江湖中的神武府,而是在向著傳說之中,向著過去那一支傳說中的軍隊而宣戰,向著未來的天下宣戰。

生哲瀚躺在地上,感覺到了絕望和壓抑。

過于巨大懸殊的實力差距,過于強橫的對手。

他已經盡力了。

但是,這個世界上,太多事情,是他無論如何,無論怎么去盡力,都無能為力的。

坻川大汗王則是意氣風發,抬起手掌,仿佛已然抓緊了前方的湛盧劍。

一雙雙視線凝聚在他的身上。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聲嘶力竭的孤單嗓音,于此地響起——

“神武——”

“在!”

神武府,神武為何而存在?

我等并不是為了得到世俗的認可,得到名利,才匯聚在這旗幟之下,不是嗎?

一雙雙視線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那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身軀挺得筆直,右手握著一柄長槍。

那面容對于有些人而言,并不算陌生。

生哲瀚瞪大了眼睛,想到昨日擋在大荒寨前的猛將,神色不由得變了變。

不過一日不見罷了,他卻像是過去了二十年的歲月,一下子就變得無比衰老,身上沒有了那一副天下無雙的大秦明光鎧,只是如同尋常牧民一樣的打扮,胸腹處纏繞了一圈一圈的布帶,布帶染血,顯然受到了極重的傷勢。

但是他的身軀仍舊挺得筆直,他的雙眼明亮,他大步而來。

一個人,面對著調轉了方向的八千鐵騎,毫不退讓。

被不識好歹之徒打斷了豪情的坻川大汗王神色并沒有什么變化,甚至于饒有興趣,看著那邊走出的老者,先前那手持重錘的武將心中卻有慍怒,催動戰馬往前數步,冷聲喝斥道:

“你又是何人”

“我名……”

老者的聲音沉頓了下,緩聲道:

“張霄。”

“張霄?沒有聽說過。”

武將催動戰馬,道:

“但是你說,神武?你是打算要來阻攔我等了?”

“汗王,末將請命,為汗王開辟前路!”

坻川大汗王點了點頭,對于來人并不如何在意,視線重新落在了異象升騰而起的湛盧劍劍陣之中。

湛盧劍就在其中了。

對方就算是有高明的武功,只要不是宗師,面對著一流武將率領的重騎兵,都難逃一死,武將原本就有五品的實力,軍陣加持之下,則更為難以抵擋,不可匹敵。

持錘的武將往前,喝道:

“你有幾分膽量,我名呼衍咸樂,記住了!”

“我來戰你!”

大喝聲中,旋即催馬上前,胯下覆蓋中超過兩千斤重甲的戰馬每踏出一步,便是彭的一聲,馬鬃翻動,仿若潮浪,精銳重騎兵緊隨其后,如同雷鳴般的戰馬疾奔聲音,再度響起。

即便是面對著一名老者,他仍舊率領了自己的麾下鐵騎精銳,其慎重如此,不肯有半點的大意,這樣的表現,令生哲瀚心中越發絕望,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呼衍咸樂率眾奔出,逐漸提速。

那老人手中所持,是一柄長有丈二的長槍,說是長槍,但是更像是軍中大旗,赤紅色的旗幟在槍身上糾纏了一圈又一圈,槍刃冰冷銳利,充斥著血勇之氣。

身軀微微伏低,手中之槍槍鋒抵在了地上,緩緩劃過一個圓弧,斜持在后,有風而來,老者的白發微微拂動著,面容堅硬剛毅,仿佛山巖。

疾馳的馬蹄聲翻落,轟然若雷。

老者閉上了眼睛。

我等,是為何而匯聚?!

此刻,是贖罪的時候了……

無論如何,那柄劍,應當回歸神武。

右手微微松緩了下,旋即緊握了長槍,雙目猛然睜開,重傷之軀,心境崩潰,壽命不過數月的老者,面對著沖鋒而來的天下強軍,主動邁出了一步,悍然發動了主動的攻擊。

一步,兩步。

每一步都重重踏在了大地上,身軀大步沖出,他沖地如此瘋狂,仿佛周圍盡數同袍,他的沖鋒如此決絕,深深吸了口氣。

大秦和匈奴的戰場,重新降臨于此。

在風化千年的遺址之中,沙啞蒼老的聲音在一群人的高喊聲中悲壯而絕望,神武府消失的二十四年之后,遙遠的西域古城,最后一員仍不肯放過自己的武將,面對曾經的宿敵,發動了決死的攻勢。

面對著八千精銳,昂首咆哮。

“大風,起!”

轟然爆響,老者已然撞入沖鋒的重騎之中,仿佛怒龍,在一道道不敢置信的視線當中,五百鐵騎,被硬生生撞開,轟然氣浪暴起,老人的身軀騰空,避開了穿刺的騎槍,手中之槍重重砸落。

轟!!!

數名重騎兵被砸翻在地。

張纛陷落于包圍當中,手中之槍猛地遞出,槍鋒旋轉,從一名渾身包圍鐵鎧的騎兵口鼻處穿刺進入,旋即震動槍身,猛然橫掃,撕扯出慘烈的傷口,旋身而轉,手中之槍,將刺向自己的兵器盡數格擋。

每一招,都只用最恰當的力量。

每一招,都恰如其分。

銀光電閃,仿佛一條蛟龍,在鐵騎之中廝殺,咆哮,呼衍咸樂神色茫然,他的沖鋒,被另外一人正面突破?!

這,絕無可能!

他面容漲紅,帶著屬下回轉沖入,便看到眼前一柄長槍刺出,浩瀚磅礴的氣機凝聚在了槍刃上,瞬間點破了軍陣兵魂的防備,然后猛地旋轉,槍鋒直接突破,從呼衍咸樂的咽喉處刺入,穿過他整個脖頸,露出了大半的槍刃。

這一處戰場上,瞬間化作了死寂。

唯獨老者慢慢講手中的槍抽出,呼衍咸樂雙眼茫然,手掌向前抓握,卻什么都沒有能抓住,不甘地倒在了地上,自稱張霄的老人手掌微微一震,槍鋒鳴嘯,低吟不止。

斗將氣焰,沖天而起。

旋即在下一刻,爆發出凌厲的槍芒,瞬間掠過沒有了主將的重騎,失去將領的軍隊兵團,在真正的名將眼中,不過只是烏合之眾。

一人破軍。

老者沉默著筆直沖向了坻川大汗王,而在同時,背后更多的鐵騎催動,五百,八百,一千,軍陣咆哮,兵魂沖天而起,足足一千名重騎兵,前仆后繼,那瘋狂的老者腳步終于停了下來。

但是并沒有死去,那柄長槍上面重重裹挾著的旗幟終于于斯展開來,但是歷經了太過于漫長的歲月,人會衰老,就連旗幟也都已經破碎了,那槍鋒仍舊凌厲,即便是悍不畏死,前仆后繼的匈奴戰士,也無法將他淹沒。

老者的腳下逐漸堆積起尸首,他站在上面,須發皆張,像是一頭老邁的猛虎,不斷地探出利爪,肅殺慘烈的氣勢升騰,漸漸的,他腳下已經不知倒下了多少鐵騎的尸體,像是一座小山一樣。

素來以悍勇聞名的匈族鐵騎也感到了恐懼,慢慢地后退,圍成了一個圈,不敢再上前來,無數刀劍抬起,鋒芒畢露,只是將老者包圍在了中間。

一人破軍。

而且,并不是尋常的軍隊,一人之力,能夠令天下強軍駐足,不得不以性命作為抵押才能夠拖住的人,絕非落寞無名的人,甚至于尋常的宗師都無法做到這一點,能夠擊破軍陣的,唯獨同樣熟悉兵家軍陣的人可以做到。

那般升騰而起的慘烈氣魄,已然證明了其身份。

傳奇名將,在此!

坻川汗王神色沉凝,注視著需要千人才能牽制住的人,道:

“這樣的實力……張霄?!”

“不對,你究竟是誰?上一代,上幾代,名將之中,并不存在張霄這個名字。”

“當然沒有!”

尸山血海之上,老者雙手各持一柄長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身體挺得筆直,右手拔出刺在胸膛的斷刃,猛然斬過。

一顆頭顱沖天而起,鮮血灑落在身上,熱血灑落刀鋒,背棄道路的老人,重新站在了湛盧劍的前面,煞氣沖天而起,手中之兵刃直指前方,一如當年,他也曾經這樣守護在那柄劍的主人之前。

“六國內戰時候,你們曾經從北境入內。”

“還記得,誰將你們,牢牢阻擋在了邊境嗎?!”

“還記得,是誰讓你們當年的汗王含恨死在大秦雄城之下嗎?”

坻川汗王的神色微變,記憶中最為印象深刻的部分升起,在他的腦海當中翻騰,那仿佛殺神一般佇立在城墻之上的身影逐漸和眼前的老者相吻合。瞳孔驟縮,猛地看向前面的老者。

“你是……”

老人手中的長槍重重點在腳下,白發狂亂如獅,一人氣勢,渾厚如山。

“匈奴的大汗王啊,吾乃神武府麾下不倒之軍旗。”

“大秦扶風張纛,謹在此應戰!”

“此身燃盡之前,休想再進一步!”

“神武……張纛?!”

“原來如此,”

坻川大汗王閉了閉眼,抬起手掌,背后仍舊足夠的主力抬起了手中的兵刃,先前損失,連半成都不到,而這鐵衛真正的主帥便是他,也唯獨只有他,能夠發揮出鐵衛的真正實力。

背后的鐵衛瞬間迸散開來,調整方位,像是一團流動的水銀,遠比方才更為恐怖的殺氣爆發,不同于先前略帶練兵性質的出手,此刻的鐵騎已然要傾力而出。

面對著真正的全軍出動,張纛只是深深吸了口氣。

背后的湛盧劍異象已經沖天而起,他明白,取劍的人很快就要出現了,他做錯了太多的事情,錯就是錯,至少,最后要盡全力做些許的彌補。

他不知道軍費的事情,但是匈奴和大秦必然有一戰,能夠多殺傷些敵人,便是微薄的贖罪。

他伏低身軀,依靠著手中的長槍。

慢慢往前,口中低低呢喃。

“唯愿天下,四海升平。”

“要守住邊疆,寸土不讓……”

“功成之后,不肆意枉為,不居功自傲。”

“不可求名,不可為利,不可為一己私欲動武。”

“神武之兵,所為者天下。”

“為此而戰,死不旋踵。”

“此為神武。”

呂映波面色突然蒼白,死死看著老者的身后。

“不對,那是……”

“影子?可是,怎么可能……”

伴隨平靜地前行,老者的背后,一道道虛幻的身影浮現,旋即展開,他們身上是破碎的鎧甲,手中是殘破的刀劍,他們身上滿是血污,他們仍舊昂首,仿佛老人的影子,留在身后。

呂映波神色慌亂,往后退了半步,呢喃道:

“影子?是影子?白虎堂……”

“但是,這個數量……不可能……”

“不可能,一千人?三千人?”

“不,更多?”

她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了昨日曾經聽到那老者說出的一句話。

神武府麾下,討伐六國,陣亡人數,五千七百人。

第一期神武三千人,陣亡人數,兩千八十一人,近全軍覆沒。

呂映波的雙目瞪大,心中升起了一個無比荒謬的想法,難不成,那個人居然將這么多的影子,這么多的倒影容納在心里?她曾經被影子影響過,所以明白,這樣會受到多大的痛苦,那幾乎時時刻刻都在被不同的思緒干擾。

而且,這些都只是無心之物而已。

是的,無心之物,影子的實力相當程度上取決于其本體。

對面的人同樣注意到了類似宗師異象一般,突然出現的變化,但是很快變安定下來,因為那些只是如同木偶一樣的造物,沒有半點的殺氣,說是武卒,實則狼狽不堪,盡數都是戰死之物,不如說是一片鬼物。

雙眼更是呆板,毫無半點靈性。

先前曾經暗算了張纛的大荒寨之主出現在樓蘭古城的另外一側,恰好看到了這一幕,微微皺了皺眉,心中并沒有擔憂,因為他明白,就算是堂主真的如張纛所愿,幫他倒影入心,但是那些思緒是取自于戰死之人的兵刃。

留下的,只能是臨死時候最為強烈的情緒。

無論任何人,那個時候所有的,唯獨恐懼而已。

果不其然,那些殘破而虛弱的倒影臉上重斥著濃烈的恐懼,還完好的部分身體不斷地扭曲著,口中發出微弱而混亂的聲音,嘈雜無比。

“疼,好疼!”

“我不想死!”

“第十七隊,側翼變陣!”

“箭呢?給老子箭!”

“諾!”

“躲開,躲開……娘的,躲不了了!”

“不要死!”

面對著展開陣勢的鐵騎,張纛慢慢向前,他已經到了自己的極限,本身只有三月不到的性命了,雖然保住的,只是所謂無心之物,但是他并不曾后悔。

認真舒展著自己的身軀,握緊了手中的長槍。

上一個時代的遺留物,應該以上一個時代的方式迎來屬于自己的終結。

他邁步奔向前方,奔向人生最后的戰場,一個人孤零零沖向了不斷列陣調整的軍陣,仿佛赴死。

有蒼老而孤獨的怒吼聲音在天地之間遠去。

“風!”

正在本能痛苦哀嚎的倒影們突然凝固了。

他們的戰袍已經破碎,他們的鎧甲不過是虛幻,他們甚至于斷去一臂,他們是戰死前最后的記憶,是戰死前最后的本能,他們只能留下這個。

原本應該像是個笑話一樣,看著老人孤獨地沖向死亡。

但是現在,所有戰死之人,戰死之物,卻猛地抬頭。

看向了孤獨奔跑赴死的老者。

視線凝聚在了那破碎的旗幟上。

空氣中有一種詭異的死寂。

下一刻,仿佛有火焰在這些死前本能的倒影眼瞳之中燃燒,灼熱的光芒幾乎要灼燒了旁人的眼睛,先前暗算張纛的老者神色凝固,雙目微微睜大。

這,不可能……

軍容肅正之氣,從那一支狼狽的倒影身上升起。

甚至于還在匈奴鐵騎之上。

他們仍舊沒有理智和思緒,只有本能,他們本就是那些武卒們戰死之前,最為炙熱的情緒。

印刻在靈魂深處,死前,哪怕死去都不肯放手的東西。

你有嗎?

五千七百名‘神武府’,整齊劃一,猛地向前一步。

啪地一聲。

無形的氣浪擴散。

天空之中,本不應該出現的軍魂,重現于此,沉寂了二十三年之久,遙遠了二十三年的騰龍。

大荒寨寨主呢喃道:

“區區倒影,臨死之前的本能。”

“不,這不可能……”

時間,漫長的時間和生死,足以令梟雄的野望消失不見,令常人的愛恨情仇化為灰燼,令堅硬的建筑,化作了黃沙遍地的廢墟,但是總有些什么,即便是時間和生死,也無法抹去。

灼熱的愿望,氣吞天下的大志。

時間的打磨,更令其熠熠生輝。

曾經天下傳奇的軍隊,每一個因為相同夙愿而匯聚在這旗幟之下的人,最后戰死的時候,仍舊懷揣著的期望,于此化作倒影,以宗師心象世界展開的方式,短暫重現于世。

那是二十多年的孤獨背負。

這是即便是傳說之中仙術的存在,也絕無可能再現的奇跡。

生與死,漫長的時間都不再是阻攔。

這夢想重新在他們面前展開。

他們穿著破碎的鎧甲,他們挺著自己的胸膛和頭顱,他們虛弱地像是一觸即潰,他們強大地幾乎無所畏懼,抽出了手中并不存在的兵器,啪地一聲,整齊劃一伏低了身軀。

虛弱的倒影身軀,已經開始從邊緣處崩碎。

而壓抑的火焰正在他們本應該暗淡無光的眸子里,熾烈燃燒著。

仿佛未曾發現這一幕的張纛聲嘶力竭地怒吼,是第二聲。

“風!”

蒼老的聲音遠遠傳出。

孤寂而悲涼。

然后,如同是從歲月中踏出一般,五千七百戰死之人齊聲咆哮的聲音沖天而起,那是幾乎深深烙印在他們靈魂之中的怒吼聲音,最害怕痛的,最害怕死的,全部消失。

有什么,是比起性命,更為在乎的東西嗎?

天地之間,只剩下了最為簡單,也最為讓人熱血沸騰的怒吼咆哮——

“大風!!!”

“神武!!!”

張纛已淚流滿面。

PS:今日更新奉上…………

寫不動寫不動了……希望會喜歡

進化失敗……

有個小bug,時間線的問題錯開了一天時間,抱歉哈,之后會修正成安風他們在第二天抵達樓蘭古城。

請允許我昨天(24號)請個假……(燒完了,已廢……)

倒是很認真寫了,但是想要寫出感覺來,很難,太難了……

罕見通了次宵,感覺老了,通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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