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發生了三起命案,到了下午,雖然有很多人在關注和討論這個話題,但醫院和學校已經恢復了正常的運行。
學校的老師、教授繼續回去授課,學生上課的上課,逃課的接著逃課,醫生、護士還是要應付數不清的病人,病人最在乎的還是自己的生命和健康。
這個世界,從不為任何人的死去而停止它前進的腳步。
警察更是如此,他們要為了死者開組馬力,時間就是他們的敵人,命案發生后的72小時是黃金偵破期。
尤其在擁有嫌疑對象影像的情況下,以最快的速度抓獲對方,能防止案情進一步擴大或案期無限延長。
可是,上午的搜尋一無所獲。
吃過午飯以后,顏柳區刑偵隊的刑警們,每個人拿著打印的監控畫面,繼續到醫院、學校附近進行查訪。
在附近的很多路口、交通工具換乘處,都有警察在巡邏。
他們接到了上級的命令,一旦發現可疑人員,立刻向上級匯報,不得擅自行動。
可疑人員特征是穿藍色外套,左腳殘疾跛行,身高165左右。
不過,他們沒有任何發現,大街上一個瘸腿的都沒有。
黃耀兵同樣加入了搜尋的隊伍,他來到了康復中心的樓后,句廉申辦公室窗戶下的那片草坪上。
黃耀兵是技術偵查出身,曾經在技偵局任偵查員,他做事細心,有耐心,就是個性太平和,不過作為副隊長和鄭挺倒是很好的搭配。
鄭挺突然遭到解職后,黃耀兵承擔起了組織偵查的重任,他沒有動別的心思,只是一心要將案子破掉。
雖然這個王靜提了很多奇怪的要求,加大了偵查難度,黃耀兵還是全力配合。
對于破案,任何一個警察都有他的執念。
樓后的草坪看起來有段時間沒有修剪了,草長得長而厚。
柳京氣候偏干燥,不適合優質草坪的生長,這里種的是最普通的“狗牙根”,這種草質地較硬,腳踩在上面,容易留下痕跡。
上午黃耀兵觀察了好一會兒,除了一些園林工人留下的腳印,還有貓屎狗糞外,卻并沒有有價值的痕跡。
尤其是沒有任何血跡。
這點讓黃耀兵感到匪夷所思,他設想了幾種可能,比如,兇手在殺死句廉申后,踩著血腳印來到窗邊,偽裝成跳窗的樣子,然后脫了鞋藏在三樓,等早上尸體被發現后,趁亂溜出康復中心。
又比如,兇手準備充分,攜帶了繩索和攀登器具,從三樓降下后,踩著墻沿的水泥邊溜走,康復中心后側沒有監控,自然無法發現他的蹤跡。
但這些推測都有一個最大的漏洞,那就是監控顯示的嫌疑人是個瘸子,一個瘸子,無論他用什么手段,怎么溜走,因為特征過于明顯,很容易就會被發現。
除非……
“難道這人不是瘸子?他是裝瘸?”
黃耀兵的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如果是這樣,那這個人的心機也太深了,這不太符合犯罪偵破的經驗。
絕大多數暴力犯罪行為,并沒有什么高智商的巧妙設計,偵破出現死局多是因為現場證據被破壞,犯罪行為的無目的性,或者其它一些巧合等不可控因素。
過高的估計暴力犯罪者的行為邏輯和計謀,往往適得其反,因為一個真正有邏輯有計謀的人,多數情況不會選擇暴力犯罪。
黃耀兵的腦子陷入了一個死局,他需要坐下來靜一靜,認真想一想。
在康復中心樓后不遠處,有一個小花園,是中心的病人散步散心的地方,在三樓發生兇殺案后,這里已沒了人影。
黃耀兵踱進這個花園,想找個地方坐下來,理一理思路。
從鵝卵石的小道走進小花園,在走過了外面一圈海桐和玉蘭樹后,有一片小草坪,這片草坪顏色比中心樓下的更淺,且經過修剪,更加的整齊。
黃耀兵走著,突然發現,在這片草坪中間,好像有一塊地方黑漆漆的,和周圍色差明顯。
他踏上草坪,走到這塊地方,俯身一看。
竟然是兩個凹陷下去的腳印。
……………………
史鵬從地上艱難地爬了起來,胳膊被手銬銬住,想要平衡地起身就很困難。
看著陳鏡安冷冷地眼神,史鵬尷尬地笑了笑:“我…我小時候學過雜技,會點功夫,我開個玩笑的。”
陳鏡安當然不會相信他,什么功夫,能讓人在戴著手銬的情況下,貼在天花板上不下來?
陳鏡安舉起槍對著史鵬,史鵬嚇得直抖,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警察叔叔,我真的開玩笑的,你不要打死我啊,我…我就是偷東西而已,個人愛好啊,犯不著打死我吧。”
“坐下。”陳鏡安命令道。
史鵬趕忙坐了下來,陳鏡安接著道:“背過身去。”
史鵬又挪了挪屁股,背向陳鏡安。
“待會兒如果發現你有什么異動,我就一槍打死你。”
“警察叔叔,我…”
“少廢話。”
說完,陳鏡安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這是來新北前,王靜給他的,告訴他如果發現了變異人,就撥打這個號碼,告訴他們地址,半小時內就會有人來接應。
就和上次在塔山一樣。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喂,我是陳鏡安。”
“說。”
“新北區,華辰路12號,1洞1103,有發現,派人過來。”
“好。”
說完,電話就掛掉了,陳鏡安收好手機,依舊用槍指著史鵬。
“喂,警官,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不用這樣吧?”
背對著陳鏡安的史鵬又說話了,而他說話的語氣,和之前明顯不同。
他都不叫陳鏡安警察叔叔了。
“你故意利用擺內衣褲的機會來拖時間,一直拖延到下午一點,因為你定了一點的鬧鐘,鬧鐘響了以后,能分散我的注意力,然后借機爬上陽臺頂上。你突然消失,我肯定會來查看,屆時你就一躍而下,用手銬把我敲暈。如果不是因為你手被銬著,堅持不了多長時間,現在倒在地上的就是我,你說,我應不應該這樣?”
陳鏡安平和地說道,仿佛在敘述一件普通的小事,而事實上,他躲過了一次危機。
“嘿嘿嘿,警官你的想象力真豐富啊,手機響一下就能分散你的注意力,你的神經莫不是用玻璃做的?”
史鵬的笑聲,和之前已截然相反,只是他背對著陳鏡安,不知此時是什么樣的表情。
“你應該感覺到,我不是來抓小偷的吧?”
陳鏡安的話像刀一樣刺破了史鵬的笑聲,他陷入了沉默,抓小偷,是用不了手槍的。
在緊張的氛圍下,任何一點響動,都會引起很大的反應。
“你怎么看到我的?”史鵬沉聲問道。
“你家很臟,就是陽臺的瓷磚太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