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的功課做的很是充分,將越王八劍的信息一一道出,周清聽而聞之,微微頷首,名劍雖好,但待化神巔峰圓滿層次,走出自己的獨特之道,那些名劍可有可無了。
名劍的作用也僅僅令持劍者更好的參悟無所持的境界,參悟名劍內蘊玄妙,臻至更高的層次,如大巧不工,如山石草木均可為劍,亦或者天地萬物均可為劍。
這個層次,自己也僅僅在三川郡洛陽的中山夫子身上看到過,其手中雖沒有任何劍器,但舉手投足之間,卻擁有無上威能。
少府令趙高之所以想要收攏越王八劍,想來也是因為越王八劍內在的隱秘,傳聞越王勾踐使匠人以白馬白牛祠昆吾之神,采金鑄之,以成八劍之精。
一名掩日,以之指日,則光晝暗,掩,陰也,陰盛則陽滅。
二名斷水,以之劃水,開即不合。
三名轉魄,以之指月蟾兔為之倒轉。
四名玄翦,飛鳥游過,觸其刃,如斬截焉。
五名驚鯢,以之泛海,鯨鯢為之深入。
六名滅魂,挾之夜行,不逢魑魅。
七名魑魅,有妖魅者,見之則伏。
八名真剛,以切玉斷金,如削土木矣。
此八劍而立,以應八方之氣,匯聚一處,當出不可思議的威能。若為劍陣,更是威能十倍疊加,八位劍主齊聚,八位化神武者甚至可以發揮出悟虛而返層次的戰力。
“既這般,那你就派人隨我前往玄清宮取劍。”
對著趙高點點頭,沒有再次多言,拱手對著一旁的秦王政一禮,踏步便是離去。
“多謝大師!”
少府令趙高再次一禮,若得大師手中的四把名劍,再配上自己已經挑選中的持劍者,羅網的天字級武者便可以快速建立起來。
只需要數年,羅網便會恢復文信候時期的強勢與霸道,甚至超越之。
趙高辦事的效率很快,在周清剛返回玄清宮不久,便是親至玄清宮,雙手從周清手中接過一把把放置在劍盒中的名劍,待在自己手中數年,一直在沉睡。
放在羅網手中,也能夠物有所用,羅網的勢力雖強,但在如今自己的眼中,已經不堪一擊,諸般神通之下,一切種種,翻手可滅。
“見過小師叔!”
在少府令趙高離去不久,玄清宮內又是多了一人,距離虛守已經前往趙國邯鄲有半個多月了,諸般事情算起來也應該交接完畢。
宗全便是持自己令書,從邯鄲返回,歸于玄清宮中,身著天青色的道袍,腳踏飛云靴,頭戴紫金蓮花冠,那是道家天宗化神層次長老的服飾。
以宗全現在的修為和水準,絕對可以承擔的起。偌大的玄清宮內如今留守的道者不多,諸人都已經搬遷至西城府邸之中。
“天上人間近期應該無事吧?”
揮手間,一股柔和的勁力將宗全攙扶而起,剛才將五只劍盒交給少府令趙高之后,倒是還剩下三個劍盒,那都是一直以來自己擊敗、擊殺對手所得。
屈指一點,三只劍盒的封口便是打開,宗全略有好奇,走進數步看著劍盒內的事物。沒有出乎宗全的意料,劍盒內的事物是一柄劍。
靈覺籠罩其上,便是一股極為尊貴的天地自然之氣撲面而來,甚是不俗,呼吸之后,被小師叔攝拿在手中,一絲絲真元涌入其中,剎那間,便是一團淺白色的光華從劍身之上擴散。
輕柔而又緩和,宛如出水芙蓉般清冽,劍柄上的雕飾如星宿運行閃出深邃的光芒,劍身、陽光渾然一體象清水漫過池塘從容而舒緩,而劍刃則如壁立千丈的斷崖崇高而巍峨。
隨意揮動,虛空為之翁鳴,三尺劍氣吞吐劍尖之上,對于這柄劍,宗全并不陌生,乃是去歲小師叔從三川郡擒拿趙震所得。
“和小師叔所言一樣,持萬金與令牌拜訪郭開之后,數日之后,小北城的兩家公室貴族便是被趙王誅滅,凌鳳閣的聲勢都為之下跌不少。”
“有著雪姬在天上人間的存在,已然徹底站穩腳跟,近來,焰靈姬倒是也學藝舞姿,韻雅非凡,名氣不小,天上人間顯矣。”
一邊細細打量小師叔手中的純鈞之劍,一邊徐徐回應小師叔之詢問,想不到那郭開的能量還真是不小,盡管官職不大,但對于趙王的影響力卻是超然。
有其護持,天上人間在照眉池之地真正穩固,虛守在那里,也能夠安心不少,墨鴉與白鳳也能夠多出些許時間修煉一二。
“燕趙之地相鄰,邯鄲之內的局勢穩定,對于薊城的宗瓊來說,也是一件好事,接下來我將不復秦國的護國法師,不在駐守在咸陽宮內,承擔護法之責。”
“所以,你接下來就會代替我成為宮廷右護法,坐鎮玄清宮,以你現在的實力,再加上這柄純鈞之劍,足堪大位!”
下山以來,跟隨在自己身邊時間最長的便是宗全,五年前,宗全還只是煉氣通脈層次的武者,自己助力他一步步破開枷鎖,參悟天地玄妙,登臨化神玄靈。
而宗全也一直沒有讓自己失望,無論是天上人間的籌辦,還是書閣的開啟,亦或者自己所交代的其它事情,都辦的很完美。
語落,持劍的手中勁力吞吐,那柄和秋驪之劍相得益彰的純鈞之劍便沉浮在宗全跟前,以宗全現在的境界,此劍正合。
“小師叔不在為秦國護國法師!”
聞小師叔之語,宗全神情陡然一愣,這……小師叔若是不在為護國法師,難道要離開秦國,還是說有其他的事情?
又看著那柄通體綻放繽紛異象的純鈞之劍,雙手徐徐將其接過,無論小師叔如何決斷,想來秦國宮廷右護法的位子自己還是要坐的。
道家天宗之內,現在有名劍兩柄,一者雪霽,一者秋驪,前者為祖師隨身佩戴的長劍,后者為道家先賢所得的長劍,均意蘊非凡。
想不到,自己也有機緣可以持這等的名劍!
“不錯,接下來我或許要入秦廷,參知軍政要事,到秦國一天下之前,都會如此,你身在玄清宮,要好生修行,爭取在十年之內,修煉至化神絕巔。”
“如果可以做到,宗全,你未必不可一窺悟虛而返的玄妙。”
對于宗全,周清倒是沒有隱瞞,況且以宗全的智慧,應該也能夠隱約猜出自己這幾年來的謀劃,屈指一點,又是一柄劍、一柄刀從剩下的兩個劍盒中飛出。
一者為楚國的湛盧王道之劍,一者為那魏國信陵君身側最強大將囂魏牟的百戰玄鐵刀,在自己手中,終究免不了沉睡,待有時機,當為他們尋找主人。
細細打量一番,揮手間,這一刀一劍便歸于劍盒之中,為之封口,歸于遠處。
“是,小師叔!”
宗全此刻也是神情頗為激動的道禮而下,于小師叔的修為,自己是知曉的,去歲就已經突破入悟虛而返的層次,在自己看來,小師叔將來絕對可以踏足合道歸元的層次。
如此,修行在小師叔跟前,又有小師叔此語,宗全可以預料,那必將成為自己一生最大的機緣,悟虛而返的境界,在整個道家數百年的歷史中,都是不多的存在。
“我自是相信你的。”
“從今天起,你就停留在玄清宮,數日之后,應有王書下達,到時候,你從城中選出幾位道者,充實玄清宮,雖如此,也萬萬不要失卻本心。”
“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誤入道家楊朱的理念之中,到時候再想要保性全真,可就難上加難了!”
靈覺擴散整個玄清宮,在這里,自己幾乎待了五年的時間,如今,驟然離去,還真有一絲淡淡的不舍。然,隨其后,那絲淡淡的不舍之意便是不存。
周身掠過一抹淡紫色的玄光,踏步而動,對著身邊的宗全看了一眼,徑直消失在玄清宮中。
“李斯,你這是剛從尚商坊歸來?”
從咸陽宮而出,便是周身玄光收斂,正立無影之下,一息數百丈的距離拋在身后,不多時,便行至西城所在的區域街道。
靈覺有感,似乎碰到了一位數人,玄光擴散,行至那人跟前,看其手中的方正木籃,已經裝載了不少東西,有老秦人日常食用的大餅,也有勉強絲綢夾雜的衣衫,看上去倒是嶄新的。
又感受著李斯此刻呼吸的急促和額頭之上的汗水,這些東西也只有南城的尚商坊與秦國商市有,距離西城有數里的區域,李斯全憑腳步,又是一介文人,拎著如此東西,無怪乎如此。
“……,大師!”
“李斯見過大師!”
身著粗布錦衣的李斯正一個人靜靜的走在西城主街道上,帶著略有惆悵的心情,拎著手中的吃食和衣衫,向著驛館而今。
涇水河渠已經完結半年,自己還是虛任客卿,雖說沒有一件國事不曾與聞,但畢竟沒有實際職事,總是沒處著落。
別的不消說,單是一座像樣的官邸便沒有,只能住在驛館。就是住在驛館之中,一應花費雖然可以提供,但根據秦法,以自己的身份,也要交上一些錢財,才能夠有所得。
略微一算,李斯覺得還是親自前往商市購買劃算,便是有了手中的木籃。盡管這些都不是大事,而且李斯也相信秦王絕不會始終讓他虛職。
但是,以自己現在的情況還不知道能夠支撐多久,妻小家室遠在楚國上蔡,離家多年無力照拂,家園已經是破敗不堪,兩個兒子已近十歲卻連蒙館也不能進入,因由便是交不起先生必須收的那幾條干肉。
凡此等等尷尬,說來似乎都不是大事,但對于庶民日月,卻是實實在在的生計,一事磕絆,便要處處為難。這一切的改變,都等著李斯在秦國站穩根基。
依著秦王對鄭國的安置,李斯也明白,只要他說出實情,秦王對他的家室安置定然比他想得還要好。可是,李斯不能說,理由無他,只為走一條真正的如同商君那般的名士之路功業之前,一切坎坷不論!
李斯相信,只要進入秦國廟堂,他一定能趟出一條寬闊無比的功業之路,其時生計何愁。一路之上,思忖繁多,正在向著秦王何日開朝會,如果朝會開啟,自己應該有俸祿可以支取,也可緩解一二。
只是,想不到會在路上突然碰到大師,看著大師的目光在自己手上的木籃掃視過,李斯面上不由得有些羞慚,攥著木籃的手也緊握許多。
“哈哈,說起來,自從涇水河渠分別之后,你我還沒有好好的一聚,明日大王開朝會,盤整朝堂秩序,到時候以李斯你在涇水河渠的功勞,定然會有真正一展所學的位置。”
“這里距離我的府邸不遠,申時已入,天色漸暗,隨我走,今日暢飲一番!”
盡管突破悟虛而返以后,周清很少施展神通,一則沒有必要,二則諸事明悟的感覺雖好,但太過無趣。剛才無礙清凈天心智神通下,得些許片段,不由得令周清神色一怔。
下山以來,自己先為大秦宮廷護法,一切諸般事,自有宮廷內府而出,再有著后來天上人間與書閣的存在,于凡俗錢財之類并不上心。
今日略知李斯心中所想,有觀其手中木籃之物,倒是忘了李斯原有的身份,其才不必多說,涇水河渠之上,近兩百萬人統籌安排的妥妥當當,沒有任何失誤。
隨之,清朗一笑,單手遙指這身前不遠處的一座府邸,未等李斯拒絕,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臂,向著前方而行。
“大師所請……斯不敢辭。”
與玄清大師的突兀熱情動作,李斯亦是為之一愣,不過隨即心中便是一動,為之一喜,以大師的身份,自然可以提前知曉這等朝會開啟之日。
原本朝會應該早就開啟的,但因為鄭國之事,耽擱許久。再加上這幾日大王一直沒有在章臺宮出現,更是令人猜不準朝會何日而開。
大師所言,應不會有假,當即,面上有些舒緩,本有些疲憊的身軀也是瞬間生出滂湃的精力,一時間,倒是沒有拒絕大師所請。
況且,以大師的身份和地位,相邀自己,那是給自己面子。大師雖非秦廷朝政重臣,但其卻為大王甚為信任之人,自己不會犯那些小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