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明耀的宮殿內,伴隨著些許異象橫出,四周靜立的那些侍從本能也是慌忙抬首看過去。
皆神容驚駭!
以為有持劍之人出現,以為有刺客之人出現,當初的咸陽宮內,的確有那般的人。
然……數息之后,更為驚愕、駭然。
廳殿之內,一道道動靜自往日始皇帝陛下所在的上首之地傳來,劍鳴之音,還有一絲絲別的翁鳴之音。
出現在始皇帝陛下的書案上?
那是什么?
諸人……心中萬分不解!
“臣去一觀!”
無緣無故,突生異樣,定然非同小可。
蒙恬身披重甲,再次洪亮之語深深道。
“楚國天問!”
“和氏印璽!”
“區區玩物又能翻出什么花樣,朕為天子,諸般宵小何以生事?”
始皇帝嬴政雖不解為何天問劍、和氏璧會有那般動靜,此般異象,算得上驚奇,卻也非驚心動魄之事。
數十年來,生死之間的大恐怖,自己都經歷過,區區劍器的顫動?和氏璧的顫動?
又能算得了什么?
更何況,陰陽家東君和郡侯也都說過,位天子之身,宵小避退,就算是諸夏間最頂尖的修行者,都不能在咸陽宮放肆。
天問劍!
和氏璧!
想來因一些事情引起的,至于何事?
不清楚。
想起來,數年前大秦廟朝初立,天問劍也曾有所異象,也有劍鳴之音,就是不復此刻的悠揚悠久。
如此異事。
還嚇不住自己,于蒙恬看了一眼,拍了拍蒙恬的肩頭,輕踏腳步,拾階而上,入上首之地。
入眼處!
便是那枚由皇弟親自雕琢和氏璧,如今的大秦天子印璽,其上龍圖鎮壓,又有——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個字!
國朝緊要的文書,都會加蓋印璽印記。
此刻……正有微弱的翁鳴之音自璽盒內蕩出。
“朕在此,你欲何為?”
將璽盒的蓋子打開,便是看到那枚和氏璧雕琢成的天子印璽,在此刻宮殿內的燈光照耀下,彌漫別樣的流光溢彩。
其上一條五爪真龍盤繞,龍爪踞四方,龍首昂揚虛空,印璽方圓四寸,數年來,無比熟悉此物。
此刻……正似乎有一絲絲金色的華光掠過印璽,眨眼之間,又消失不見,不知是否真的存在。
顫動?
在自己靠近的瞬間,似乎不再了。
一手持之,便是將印璽托于掌中,觀此物,嬴政一問,沒有任何動靜,沒有任何異象。
嬴政雙手撫摸著了一下印璽,將其落于書案上。
旋即,又看向身右后側的一方木架,上面陳放著一柄劍器,名曰——天問劍。
當初,自天問劍有一次自動劍鳴之后,便是命人以玄色錦緞蓋住,只有使用之時才會取出。
現在……還有絲絲動靜隱隱。
嬴政走過去,將那卷玄色錦緞拉下,便是一柄劍體超越尋常之長的劍器出現在眼前。
劍體沒于輕巧五金打造的玄色劍鞘之內,如今,還在劍鳴震顫,一手取過,劍鞘表面又仿佛掠過道道金色流光。
眨眼之間,亦是消失不見。
同時!
那般劍鳴也消失不見。
“天問!”
“朕在此,你欲要何為?”
一手持劍柄,熟練的將其抽出,悠然見,不知是燈光的余韻頃灑,還是異象余聲,水韻一般的金色光芒隱現劍體。
隨著劍體被抽出劍鞘,眨眼之間,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柄長近四尺的別樣劍器握在手中,嬴政細細端量了一下,似乎一下子沒有了任何動靜。
欲要尋找緣由,也沒有了。
忽而!
就在以為那般異象已經消失之時,劍體悠悠然,再次翁鳴,動靜盡管很微弱,卻清晰感知。
一瞬之間,仿佛又有一道流光自劍體迸出,期時……持天問劍的嬴政神色也是一怔。
雙眸深處,劃過金色流光,心間深處,更是與之相隨的劃過一道徐緩朦朧景象。
高山之巔,巍峨巨城,茫茫間,一道金紫色的光團隱現,剎那便是掠過,消失的無影無蹤。
天問劍也沒有了異象。
也沒有了動靜。
徹底平靜了下來,等待了數息,還是如舊。
“天問劍!”
“楚國世代傳承的名劍,數次于朕身邊有此般異象。”
“蒙恬,你以為如何?”
“這一次,連朕的天子印璽都如此,莫不是預示著什么?”
“傳朕口諭,召國師前來!”
搖搖頭,將天問劍歸入劍鞘。
又看了一眼書案上的天子印璽,嬴政于有所覺,典籍之上,也有一些天象警示、奇物警示的例子
數千年來,數不勝數。
現在被自己遇到了?
難道是彰顯著一些事情要發生?
如此,會有什么事情?
自己一時之間想不出來,卻也不怕,咸陽宮內,有精通此道之人,國師陰陽家東君就擅長!
“諾!”
蒙毅應下。
“楚國已亡,縱然有一些世族殘余,也不足為懼,不過,有聞楚國項氏一族很是活躍。”
“近年來,除了項氏一族的族長被殺,其余叛逆要人,并未有結果。”
“是否和他們有關?”
蒙恬一禮,聞陛下之言,想了想,有所回應。
雖說不知道是否正確,然……也是隱患。
“楚國叛逆之人!”
“羅網越發的無用了。”
“影密衛也是無功。”
“章邯近來有些懈怠了。”
嬴政持劍立于上首,踱步而動,思忖楚國之事,如蒙恬之言,楚國早已經淪亡,不足為懼。
可一些人總想要生出麻煩。
總想要在山東諸地弄出一些動靜,近年來扶蘇在下相之地、趙佗在會稽郡都有所得。
羅網也有所得,卻是不大。
影密衛也有所動。
那些人隱藏的很好,命不弱,竟然未死。
話音渾厚有力,夾雜著一絲不悅自上首傳出,擴散至整個正殿方圓,余音緩緩。
“陛下,國師東君閣下已經前來。”
蒙毅動靜不過十多個呼吸,便是歸來一禮。
“嗯?”
“這般快?”
嬴政微微昂首,持劍看向殿外,那里……自是看不到東君的身影,然而,自己剛傳令吧?
“國師所言,星象有動,陛下有動!”
蒙毅同樣表示不理解。
或許那就是……專業人士?
自己正要派人傳召東君閣下前來,她……已然來了,就在興樂宮宮門處等候。
東君焱妃亭立殿中,著一襲暗藍色的長裙,金色絲絳腰封垂落,長發低束,玉簪輕搖。
攢著金絲的三足金烏圖騰在左右燈光映襯下閃爍什么光澤,形容平靜,神仙玉骨。
絕麗風華,陰陽道禮。
“東君閣下前來當有要事?”
嬴政直接詢問。
“陛下,天象有動,群星有動。”
“紫薇北斗至極至盛,然剛才……四方群星皆有動。”
“東方之星,一道赤光橫貫太虛,隱隱有火光內斂。”
“北方之星,一道青光橫徜星河。”
“西方之星,紫色玄光點點灑落太虛。”
“南方之星,有五彩、七彩、九彩之光閃耀星輝。”
“在下剛有察覺,稍有占星推演,略有所得,便是前來。”
東君說道諸事。
剛才自己正在靜心修行,以為將實力更快推進虛空一體,誰料……占星心動,以觀群星,心神大動。
便是前來。
“可是預示著一些事?”
于占卜占星之論,嬴政不為全信,卻也不為不信,多年來,東君閣下的確占星推演許多事情。
且都一一應驗。
眼下,星象這般變化,不知是何道理?
持手中天問劍,拇指壓住劍柄,丹鳳之眸微微瞇起,自己想要知道那個答案。
“星象之中,內蘊將來之玄妙,當有預示一些事。”
“此番四方星象齊動,甚為罕見。”
“在下雖有推演,不過所得一二。”
“東方之地,赤星橫貫,與火有關。”
“北方之地,異象映照,與木草有關,大可能為異族匈奴。”
“西方之地,與山有關。”
“南方之地,與水有關。”
“與關者,且天地萬象,實則都為人事,在下修行不夠,不能更進一步,或許東皇閣下、郡侯可以窺得天機!”
東君一一應道。
這般罕見的群星異象,自己也是第一次碰到,雖有大力推演,奈何阻力很大很大,能夠看到的只有那些。
按照占星之論,只是表象,不入核心本體。
然……,表象之下,便是真形。
若然此刻自己虛空一體,或可有更多所得。
若然身入東皇閣下的境界,也許一窺未來真身?
“那些事情將來會有礙大秦?”
嬴政再問。
“星象之事,映照人事。”
“人事動,諸夏動,大秦也就為動!”
“不過,在下觀星象,大秦國運正盛,并無大礙。”
“那些星象之論,也許是昭示眼前之事,也許是昭示五年、十年之后的事情。”
東君秀首輕搖,北斗紫薇橫壓星河,群星之光未有可與之相比者,且紫薇之光會有更勝之時。
“眼前之事!”
“五年、十年之后的事情?”
“星動,人動,諸夏動,大秦動,大秦如何動?”
“皆在朕之一心。”
“唯有朕可以駕馭乾坤,統御陰陽萬象。”
“諸般星辰異象,東君有心。”
“論來,朕也有一事請教東君閣下,剛才朕與蒙恬講論語論之時,忽而天問劍有劍鳴之音。”
“和氏印璽也有動靜。”
“此為何解?”
星象預示著一些未來之事?未來的一些事情可以影響到大秦?嬴政不可置否。
能夠影響大秦的只有一個人!
那人就在咸陽宮,就在興樂宮,縱然星象如何變化,一些事情也不會改變的。
說著,話鋒一轉,舉起手中天問劍。
“天問劍!”
“和氏印璽!”
“天問劍,為楚國傳承數百年的名劍,陰陽家記載……此劍來歷更有久遠,同人皇軒轅劍有一些聯系。”
“此劍雖在楚國數百年,可楚國一諸侯之國,非天子之位,不足以駕馭此劍,此劍唯有在陛下手中,才有威道!”
“天問劍動,同天子有關,具體緣由難料,此劍既在陛下手中,當為陛下御使。”
“和氏璧自郡侯親自雕琢為大秦天子印璽之后,便是大秦國運之物,有所動,就代表大秦國運有動。”
“然……,在下剛才以觀星象,大秦國運正盛,除卻星輝閃耀,并無變化。”
“能夠引起和氏印璽動者不多,其一便是大秦國運,其二便是天子,其三便是……它的雕琢者武真郡侯!”
“武真郡侯當年以莫大之力雕琢此印璽,當有一絲心力留存,若然武真郡侯有動,或許印璽也會動。”
“武真郡侯修為超凡脫俗,早已位列諸夏頂尖,就是數百年來諸子百家中,也是極其驚艷,想來也不會有事。”
“如此,也當和天子有關!”
天問劍動!
和氏印璽動!
東君焱妃詫異抬首,看向上首始皇帝陛下,以觀那天問劍,又觀書案上的那枚天子印璽。
陛下為天子,禁法領域自成!
天問劍同軒轅劍有關,持之,禁法領域更強!
天子印璽更是如此,大秦國運昌隆,禁法領域直追上古人皇歲月!
這般距離之下,早就已經感知那無處不在的禁法領域,自己此刻所能夠施展的力量更微弱了。
兩件珍貴物事齊動,一一語論,一一排除,貌似能夠引起它動靜的唯有天子。
“天子?”
“朕為天子,和朕有關?”
“有何關聯?”
嬴政眸有疑惑。
“依從陰陽家典籍記載,能夠令天問劍、天子國運之物有動的,唯有天子。”
“具體是何關聯?”
“機要晦澀!”
東君搖搖頭,自己是擅長占星律,這并不意味著自己可以推演出一切,可以東西一切過去未來。
就是東皇閣下都做不到。
至于合道之上的人皇境界?
不清楚。
“道家天宗玄靈子大師求見!”
正當嬴政欲要詢問更加清楚之時,興樂宮殿外,咸陽宮衛尉李仲的聲音洪亮響起,傳入殿內。
“玄靈子!”
“召!”
“莫不是玄靈子大師也有以觀天象?”
國師東君焱妃前來于此,緣由簡單,東君閣下擅長此道,而天宗玄靈子大師……據自己所知,似乎不通此道。
或許,通曉此道不若東君。
此刻也來?
應為此事。
“東君所言,都與朕有關,而朕卻一直待在咸陽宮,不知有何關聯?”
“豈非有些荒謬?”
嬴政續接先前之論。
“能夠引動天問劍、天子印璽的唯有天子。”
“也許如星象之論,并非昭示眼下,而是接下來、未來。”
陰陽道禮,東君再次應道。
除卻天子,無人可以駕馭天問劍,也無人可以令天子印璽有動,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嬴政頷首,不再多問,又是同接下來、未來之事有關?又會有何關聯?它們又在預示著什么?
“玄靈子見過陛下!”
須臾。
一位身著天青色清靜道袍的年輕道人入內,長身玉立,音容清逸,藍色的長發束起紫金蓮花冠,眉心一點銀色紋理,更添脫俗。
加持道家真法,動靜之間,更為飄渺英姿。
觀陰陽東君在,面上一喜。
近前,道禮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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