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教開宗!
對于那樣的事情,高漸離不為陌生。
也如逍遙先生所言,是諸子百家面對危局的一種嶄新應對手段,舍棄了一些自由、自在,以為傳承可以繼續。
宗門立下,需要入世俗。
需要和官府打交道。
甚至于要順從官府的一些規矩,順從秦國在諸郡之地立下的一些法道,而那些……是諸子百家所不喜的。
縱不喜,這些年來開宗立派的事情也是越來越多。
生與死!
死了,傳承沒了。
艱難了一些,傳承還可保護,也算別樣的舍得。
逍遙先生的真道宗就是如此。
道家的分教開宗也是如此。
墨家!
之前還在陸豐的時候,也有提及開宗立派的事情,言語是否可以立下一處宗門,方便行走。
只是。
對于那個提議,當時沒有討論出一個確切的結果。
也就擱置了。
雖未討論出確切的結果,其實,也已經是一個結果了。
就是現存的墨家弟子中,對于開宗立派之事不太喜歡,也不想要行那般事,不希望同秦國之力有過多的牽扯。
墨家的道是自由的,若然沾染了官府之力,沾染了另外一些力量,就容易變化。
那時候的墨家還是墨家?
倘若真的開宗立派,也的確有好處。
起碼在諸夏間落下傳承會便利一些。
具體,自己難定。
“無需著急,涉及傳承的事情,非小。”
“要慎重抉擇。”
“墨家的道理,很好。”
“只是,要傳承下去,非容易之事。”
逍遙子笑語點點頭。
真道宗是道家的傳承。
是變幻莫測的。
墨家的傳承,是入世俗的,其道理為世俗所喜,又被另外許多人不喜,甚至于厭惡。
那是墨家數百年來興盛的緣由。
也是墨家有今日的緣由。
真要分教開宗落下傳承,欲要沒有任何變化的為之,不太可能,也不足夠。
高漸離一禮。
那件事的確需要墨家上下之人細細思忖。
欲要繼續說著什么,六識有感,看向遠處,那里……正有人不住靠近這里。
有熟悉的道人。
也有一位陌生的中年男子,那位就是青水觀的元立道長?
前來找逍遙先生有急事?
不知何時。
思緒間,將面前的茶水接過,握在手中,輕輕把玩著。
“逍遙掌門!”
“元立見過逍遙掌門!”
隔著近兩丈,便是一道響亮中帶著一絲焦急的聲音傳來,令品茶的高漸離本能又掃了一眼。
“元立道友。”
“何事令你這般著急前來?”
逍遙子看將過去。
元立!
青水觀的元立!
是他!
他……似乎有些狼狽,心中多有雜亂事?
更隱現絲絲的愁眉苦臉。
上一次見元立的時候,他……心情還是不錯的,現在遇到麻煩了?前來見自己,是解決麻煩的?
“逍遙掌門正在會客?”
“在下來的突兀了。”
青水觀元立快步近前,剛靠近草亭,便是看到一位白衣男子坐在逍遙掌門對面。
不由驚訝。
已經有客人了?
觀此,便是道禮。
“元立道友,坐!”
“這位朋友不是外人。”
逍遙子指著臨近的一張空蒲團。
“朋友?”
“既是逍遙掌門的朋友,想來非尋常之人。”
“掌門可否引薦?”
白衣男子,模樣倒是不錯,就是性子看起來有些冷,自己和逍遙子相交也有數年了,沒有見過此人。
是第一次。
是誰?
不認識。
逍遙子的朋友。
笑語間,跪坐蒲團,看向那白衣男子,好奇道。
“高統領,這位是青水觀的元立長老!”
“在臨淄之地,名氣不弱。”
“一身陰陽五行的道理有獨到之處。”
逍遙子伸手一禮。
彼此介紹著。
“在下墨家高漸離,見過元立長老!”
高漸離看向臨近之人。
中年模樣,梳著道髻發冠,烙印山河水印細紋的淺藍色道袍著身,頷下留有短須。
體態有些微胖,一雙眼睛不大,卻有淺淺精光不住滾動。
化神境界。
不為強大,連化神小成都沒有。
臨淄之地的名氣不弱,雖不知和此人以后是否會有交集,認識一下,還是無礙的。
“墨家?”
“高漸離!”
“原來是閣下,怪道……。”
“還真和傳聞相仿。”
“墨家!”
“有聞,墨家在陸豐的十年之期已經滿了,可喜可賀,那是一件喜事。”
“墨家高統領的名聲,齊魯早早有聞,我亦是早有所聞,只是這些年來一直待在齊魯,未有機會得見閣下。”
“今日在逍遙掌門這里碰到閣下,還真是機緣。”
“在下青水觀元立。”
墨家。
高漸離。
聽得眼前這位白衣清冷男子的來歷,青水觀元立覺得熟悉,絕對聽說過此人。
稍有念叨,雙眸一亮。
果然聽過,還是早早就聽過的。
墨家自然是知道的,高漸離恰恰是墨家現存的幾位核心統領之一,多年前就揚名齊魯的。
這些年來,因墨家之故,多有銷聲匿跡。
以至于一時間沒有想起。
是此人。
他的實力不弱,比自己強。
逍遙掌門和墨家的關系不是秘密,如今墨家十年期滿,此人前來真道宗了?倒也不算意外之事。
“元立道友。”
“你此般前來真道宗尋我,有急事?”
看著弟子沖泡嶄新茶水,逍遙子輕道。
“逍遙掌門!”
“此行,在下前來,的確是急事。”
“說來慚愧,這一次在下從青水觀出去,怕是……怕是回不去了。”
“可否……容許在下在真道宗暫留一段時日,待一些事情過去,在下再離去!”
墨家高漸離。
還想要同墨家這位統領多說兩句的,急事?此行前來的重要之事,忙調理心神,輕呼一口氣,面露愁容,一禮看向逍遙子。
這次前來真道宗,是求救的急事。
救命的急事。
“回不去了?”
“元立道友,發生何事了?”
“這些年來……你的一些所作所為,我有所知,若言不妥,的確有,若言回不去?”
“有那般嚴重?”
急事?
求救?
元立想要在真道宗待一段時間,是為了避一避風頭?此刻遇到危險的事情了?
得罪人了?
還是很強大的敵人?
否則,元立道友無需如此的。
逍遙子眸涌奇異之色。
元立這些年做的一些事情,的確不太妥當,比如不思修行,多貪戀紅塵萬象諸事。
還有對于青水觀的一些經文典籍外泄,也是罪過之事。
還有另外一些事情,如和一些特別身份的人有相連。
諸般一切,加起來,是不小的罪過,青水觀現在要處理了?縱如此,罪不至死吧?
頂多會有嚴重的懲罰。
元立道友若是應之,若是經此事,對于他的修行而言,是有好處的。
當初自己初見元立道長,便是因一些事情談得來,故而成為朋友了,近年來,自己見他不多,也是因他悖逆初心了。
現在。
遇到劫難了?
亦或者是別的事情?
高漸離靜靜品茶,靜聽這位元立道長所言的事情,他前來真道宗這里是來躲避災禍的?
青水觀,回不去了?
犯下大事了?
自己不太清楚,唯有聽著。
“說來慚愧。”
“在下……。”
“唉,若知今日,當日當不會那般為外物動心。”
“這兩日……那位大人派人前來,清查處理齊魯之地的宮觀,據我所得消息,前來之人所過宮觀,身死之人不可數。”
“有一些人,都是我熟悉的。”
“逍遙掌門也認識他們中的一些人。”
“如高苑那里的兩座宮觀,其中的靜華道長、靜意道長、清玉道長……,那些人都……都已經身死。”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直接就被處理了。”
“若非我交友比較多,也難知那般事。”
“如今,齊魯之地,怕是還有一些宮觀不知那般事。”
“靜意道長他們這些年來……和魏國那些人多有相連,還曾彼此聯手一些事情。”
“我……。”
“我當初也不想的,只是看著那些人做了,也無大礙,也沒有什么影響,再加上另外一些朋友的勸說,我……。”
“唉,乃有今日。”
“高苑之地,距離不遠,在下多有擔心。”
“是以,得到消息后,稍稍交代一番,就前來逍遙掌門你這里了。”
“逍遙掌門!”
“在下不會停留在真道宗很久,只要那位大人派來的人離去,在下就離開。”
青水觀元立前一刻還存面上的笑意,直接散去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不盡的愁容。
不盡的悲苦。
不盡的擔心。
不盡的忐忑。
不盡的哀嘆。
多后悔。
多后怕。
多畏懼。
一些老朋友,已經去了。
自己!
雖不知那位大人派來的人是否會查到自己身上,直覺告訴自己,先跑為上,真要到時候再跑,一點點機會都沒了。
“玄清子派人前來齊魯了?”
和元立相交數年,他所言的那位大人是誰……逍遙子自然知道,為齊魯之事,玄清子派人前來?
他現在應該在江南隨同嬴政巡視諸郡之事才是。
怎么處理起齊魯的宮觀之事了?
是因為齊魯之地的宮觀之故?
自己猜著那是早晚之事,想不到玄清子這個時候就直接動手了。
真道宗待在齊魯,許多事情,自然所知。
玄清子派人前來立下的一處處宮觀,因一些緣故,變化不小,無論宮觀如何,都是需要人撐持的。
齊魯之地。
諸夏間,最為魚龍混雜的地方。
玄清子立下宮觀之地,所為是道者的傳承,所為是光大道者的傳承,然……許多人進入宮觀中,事情不一定如玄清子所想。
如眼前的元立,便是其一。
玄清子在秦國地位非凡,那些道者宮觀也多有不俗,一些事情,尋常官府都不為理會。
以至于那一特殊之處為齊魯許多人注意到,一時間,前往那些宮觀的人很多很多。
有正常的求道之人。
也有另外不少異心之人,希望借助宮觀的特殊,行己身的私事,行一些正常手段、門路難以行之的事情。
一些宮觀規矩之故,對宮觀的弟子之人要求很高,束縛比較大,如若宮觀的掌事者不為外界之力惑心,宮觀不為有大礙。
不是所有的宮觀掌事者都有那份定力。
不是所有的宮觀之人都有堅定的求道之心。
在一些人的特意施為下,特意誘惑下,特意拉攏下,宮觀雖然還是宮觀,外表而觀,沒有什么變化。
實則,初始的一顆心變化不少。
于那些事情,自己所知所聞。
那些宮觀如此,自己的真道宗也遇到那些問題,因自己一直坐鎮,是以,并無太大侵擾。
對于那些宮觀的人行非道者修行之事,自己也是不喜歡的。
許多事情,自己也難為。
唯有不插手。
唯有放任之。
而今!
元立道友所言……玄清子派人來處理那些事了?都已經死人了?靜華道長?靜意道長?
自己知道他們的。
好像是高苑之地的宮觀掌門吧?
都死了?
直接被處死?
玄清子派來的人手段那般干脆狠辣的?
怪不得元立道長這般憂慮,這般后怕,其意……這次離開青水觀不準備回去了?
等玄清子派來的人離去?
“聽說是兩位女子,實力極其強大。”
“沒有廢話,直接就開始殺人!”
“實在是……。”
“在下這些年是犯了一些錯,可……。”
“逍遙掌門,還望……看在你我相交多年的情分上,允我在這里停留一段時間。”
“待那二人離去,我便離開真道宗。”
青水觀元立深深一禮。
真道宗距離青水觀最近,得知高苑之地的事情之后,直接就前來這里了,齊魯之地,逍遙掌門絕對可以庇護自己。
定可庇護自己。
非所愿。
誰愿意死呢?
自己真的不愿意死。
高漸離若有所思,自己聽明白了。
是齊魯之地的宮觀出問題了,玄清子派人來處理解決宮觀之事,處理的手段很直接,直接殺人。
這位青水觀的元立道長,也牽扯其中,是以,畏懼了。
才匆忙的前來真道宗逍遙先生這里。
請求庇護!
這事……逍遙先生準備如何抉擇?
若然庇護此人,或許會引來麻煩。
若是不庇護,又非逍遙先生的性情。
“元立道友,此事你可有同青水觀的元和掌門所言?”
觀面前以頭搶地拜向自己的元立道友,逍遙子微微蹙眉,數息,落下一言。
青水觀的元和掌門,自己相識的。
其人性情敦厚,雖嚴苛了一些,實則……處事方正,自有條理,青水觀上下人等多信服。
元立道友這件事……如若元和掌門愿意助力,比自己更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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