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毛頭的小子更別提,眼珠子都紅了,就想沖過去把錢撿起來,撒開腳丫子就跑。
“小華……”
沈母的表情同樣好不到哪里去,她掌管家庭財政大權,心知肚明,那水泥地上放著的,可是他們沈家的所有財富。
她此時真想腿斷那個人是自己,然后就可以立馬答應下來。有這兩萬塊巨富,稍微有點腿瘸怎么了?
誰敢說三道四?
誰敢瞧不起人?
“媽,你別說了,這事沒商量!”沈洪華梗著脖子說道。
“三萬。”回答他的又是一陣砸死人不償命的聲音。
李亞東把手上的黑布袋直接扔了過去,因為這是他身上的所有現金,回家時就帶了十萬,給大哥五萬,路上加過年期間用了一些,除了這整三萬外,身上就剩下幾千塊零錢。
“好好……我們同……”
“媽!”
沈母徹底紅了眼,直接蹲下身子準備撿錢,這簡直就是財神爺臨門,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明顯就帶了三萬塊,倘若再不答應,萬一對方把錢收回去,她非得哭死。
有了這三萬塊,別說讓蘇家那小子去坐四五年牢,讓她去都行!
卻哪知剛一有所動作,便被旁邊的兒子抬手擋住。
“小華,你……”
沈母瞪著眼珠子望著他,心說你這孩子是不是傻!
沈洪華傻嗎?
他一點不傻,不僅不傻,反而很聰明。
誠然,錢誰不喜歡,但錢卻不是萬能的,至少錢買不了壽命,買不了愛情……
說愛情或許有些矯情,但事實證明,錢買不了他心愛的姑娘。
他家比蘇家總該有錢吧?
可又有什么卵用?
他喜歡的姑娘照樣嫁了別人。
他為什么一定要讓蘇洋坐牢?
因為蘇洋一旦判刑,他就有了機會!
書記那人什么脾性,莊子里沒人不清楚,最好面子的一個人。
他能同意女兒再跟一個囚犯生活?
這是往大的方面講。
往小的講,小娟就真的甘心守四五年活寡?
她可是嘗過男人滋味的,而且她的身子自己也看光了。
所以,在沈洪華看來,只要蘇洋的判決一落實,小娟幾乎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只要一想起她那光滑細膩的身子,沈洪華就一陣口干舌燥,再看向地上的三萬塊錢,誘惑力也就不那么大了。
他爸媽很能賺錢,家里就他一個兒子,以后全部都是他的,何必急于一時。
“外地佬,別以為有幾個臭錢了不起,老子不稀罕,帶著你的錢趕緊滾,別說三萬,就是三十萬都不中,老子就是要讓蘇洋那小子蹲號子!”腦子里捋清了頭緒后,沈洪華一臉不屑道。
當然,他也就是放個嘴炮,真要三十萬擺在眼前,估計也是傻的。
“嗯?”李亞東情不自禁的蹙起眉頭,三萬塊居然都不動心思,這倒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自然不清楚沈洪華心里所想。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不應該啊?
“叔叔,我們走。”
李亞東深深地看了沈洪華一眼,帶著錢和蘇父離開了宅子,他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蹊蹺,其中必然有什么內情,否則道理上講不通。
他決定先回去,向蘇家人問個清楚,再做打算。
“這……”沈母目視著二人離開,眼神始終沒離開過李亞東手中的黑布袋,直到二人消失在院墻拐角處。
“小華,你怎么搞的,那可是整整三萬塊啊!”
“錢錢錢,你就知道錢,你兒子我現在被打斷了腿,一輩子都是個瘸子,這口惡氣不出,以后我在莊子里還怎么做人,你是想我成了瘸子不算,還要一輩子抬不起頭嗎?”
“我……”
沈洪華這么一說,沈母頓時無言以對。
蘇家。
飯菜已經擺上了桌,用盤子反扣著。
看到丈夫二人回來,蘇母立馬迎了上去,一臉期待的問,“怎么樣?”
蘇父長嘆口氣,也不說話,蘇母又將眼神落在李亞東身上。
李亞東苦笑一聲,將手中的袋子遞給她。
蘇母扯開袋口一看,嚇了一跳,一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不過轉瞬間,就反應過來,不敢置信的問,“這么多錢……他們還不同意?”
“是啊。”李亞東無奈聳肩。
“完了。”蘇母瞬間紅了眼,全身的力氣像是一下子被抽空,幸好跟在身后的小娟激靈,攙扶了她一把,否則非得栽倒在地。
“小洋這牢……看來是坐定了。”
一陣陰霾籠罩著蘇家堂屋,一幫人圍坐在飯桌旁,卻是沒人抬筷子。
“先……吃飯吧。”蘇父畢竟是一家之主,牽強的擠出一絲笑容,記得還有客人在,對著李亞東示意了一下,又望向李婷婷說道:“丫頭,餓了吧,來,先吃飯。”
“哦。”李婷婷接過他遞來的筷子,拿在手里卻不敢動,扭頭望向小叔叔,見他點頭后,才夾起一個白面饅頭,細嚼慢咽起來。
“叔叔,這里面是不是還有其他什么事?蘇洋過去和那個沈洪華有過節嗎?”
“沒有啊……”蘇父蹙眉回道:“小洋那孩子實誠,跟莊里人一直很和氣,人家男孩子皮,愛打架,他從小到大連架都沒打過幾次。”
“那就奇了怪。”李亞東百思不得其解,這件事明顯說不通。
為了一口氣,視三萬塊的財富而不顧,若說那沈家是個十萬元戶,還能理解,可關鍵它不是,他們整個家的財富加起來,或許都不足三萬塊。
如此,這件事情就顯得有些詭異。
“他……他倆有過節。”這時,始終沒怎么說話的小娟,突然出聲說道。
“哦?”李亞東扭頭望向她,“什么過節,說來聽聽。”
蘇父看到小娟一陣扭捏,沒好氣道:“哎呀,叫你說你就說,他以后就是你姐夫哥了,沒外人。”
他這個媳婦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害羞,這大概跟年齡也有些關系。
“哦。”小娟點頭,看了李亞東一眼。
旁邊的李婷婷同樣如此,心里在尋思著,她那個未曾謀面的小阿姨,到底長啥模樣。
“那個……沈洪華以前經常來找我,我讓他不要來,他就是不聽,小洋也知道,起初倒也沒事,后面我爹不是答應了我和小洋的婚事嘛,他還來,小洋就經常和他吵架,有一次晚上,倆人在小河邊還打了一架。”
李亞東見她突然停了,不由問道:“就這?”
“嗯。”小娟點頭。
“這算什么過節?”李亞東微微有些無語,“我的意思是……說句不吉利的話,就是那種恨不得對方死的過節。”
要知道三萬塊錢,在這個年代絕對不是小數目,若說沒什么深仇大恨,根本說不通。
“這個……”小娟搖搖頭。
“咦?不對不對……”
蘇父正準備說點什么的時候,被李亞東抬手制止,因為他腦子里突然捕捉到一點東西,得趕緊捋一捋。
在眾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李亞東起身離開座位,托著個腮幫子,在堂屋里漫無目的的踱著步子。
過了好半晌后,他的眼神越來越亮。
是了,老話說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那搶了人家心愛的姑娘……
本身,不正就是深仇大恨嗎?
從剛才小娟的話中不難聽出,沈洪華那家伙無疑是非常喜歡她的,經常去找她,可卻她突然結了婚,身邊多了位護花使者……
以前經常能看見的心愛姑娘,現在卻不怎么好見,心情無疑十分痛苦,那假如把她丈夫關進監獄……不也就意味著,橫在自己與心愛姑娘之間的那條溝壑,慢慢地合攏了嗎?
“小娟!”
驀然想到這里,李亞東的眼神亮得嚇人,猛地扭頭望向小娟,“我想問你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但這關系到能不能救出蘇洋,還希望你如實回答。”
小娟被他刺人的目光盯著有些發毛,趕緊低下頭去,弱弱道:“你……你問。”
“假如……我是說假如,蘇洋真的被判刑了,你父親,會不會要求你改嫁?”
“小李,你這……”蘇母猛地瞪大眼珠子,要不是對眼前的小伙子印象不錯,指定開口就是一頓臭罵,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眼下兒子被抓,他們兩口子最怕的就是這剛過門的媳婦起異心,有這個媳婦在,兒子就算真坐幾年牢,出來還能好好過日子,可萬一這個媳婦跑了,兒子將來一個刑滿釋放人員的身份,哪里還好找媳婦兒?
“阿姨勿怪,想要救蘇洋出來,就必須弄清楚沈洪華那小子在想什么,要是他這邊真的不能指望,我只能再另想其他辦法,但您要知道,想將一個犯罪事實確鑿的人從號子里救出來,并不是一件輕松事,只怕還得用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
李亞東還有一句話沒說:那樣肯定有風險,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干。
他暫時的計劃,還是打算從沈洪華這個當事人身上入手,三萬不行,那就五萬,五萬不行,那就十萬。
他唯一擔心的是,沈洪華那小子另有所圖!
所以,才會有如此一問。
“你別插嘴。”蘇父看了妻子一眼,喝止道。然后又望向兒媳婦,盡量用柔和的語氣說,“小娟,你就直說好了。”
其實他也很想知道這個答案,因為這件事情懸在心里始終是個疙瘩,書記那個人……
小娟看了公婆一眼,又望向李亞東,眸子里已然水汪汪一片,帶著哭腔說道:“其實……我爸……我爸他……已經找我談過話,說是……說是小洋要真坐了牢,要我……要我……嗚嗚嗚……”
她的話雖然沒說完,但李亞東已然明了。
如此一來,事情就對上號了。
很明顯,沈洪華那家伙對身為人妻的小娟,始終念念不忘,是鐵了心要把她弄到手。
想必他對書記的脾性很清楚,對于此事也做過預判,知道蘇洋一旦入獄,他便有了機會。
正因為如此,才會對三萬塊的財富棄之不顧。
倒還真是一顆癡情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