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上血光四濺,大屏幕特寫鏡頭中,劉華強憤怒的雙眸中布滿血絲,他就像一個失去了心智的惡魔,奮力揮舞著的匕首釋放著他壓抑已久的憤懣。
弟弟劉華文在拼命地拉著哥哥,汪素娟泣涕哭喊。
“哥,他要沒命了!”
“強子,住手啊!”
壯漢體內的血漿漸漸地流淌在舞臺上,全場觀眾紛紛倒吸涼氣,大家呲著牙身體下意識地向后傾斜著,不忍直視。
全場只有俞婭一個人面色平靜,她端著肩膀秀眉微皺,思忖著:這里得打馬賽克,那里不能用這個鏡頭……對了,還得寫上未滿多少多少歲請在家長的陪同下觀看。
舞臺上,劉華文猛然一嗓子喊道:“哥,他死了!!”
“快跑啊!!”汪素娟摟著劉華強的腰。
劉華強終于停下了刀子,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他面頰上的表情在漸漸恢復,暴戾和猙獰逐漸平息,理智在迅速恢復。
他身體猛然間劇烈地抖了起來,面頰一片慘白,嘴唇不停地打著哆嗦,顫抖的手指胡亂地懟在了壯漢的鼻孔上,整個人一瞬間呆若木雞。
徐征瞇著眼睛仔仔細細地看著,“哇,他臉真白了啊?”
章紫怡點了點頭,一句話沒說,直勾勾地看著舞臺。
這時,劉華文死命地拉著哥哥,“哥,快跑啊!”
汪素娟凄慘地道:“強子,快跑!那邊來車了!”
劉華強憂心忡忡地左顧右盼,他掙扎著起身,可腿一軟差點兒癱在地上,劉華文架著哥哥剛走出幾步遠,劉華強卻突然掙脫開弟弟,慌里慌張地再次跑到壯漢身邊,撿起地上的匕首猛地不停地刺向壯漢的胸口。
他的眼光里,再也沒有了剛剛的暴戾和憤怒,只有無處安放的驚恐和慌亂,握著匕首的手在劇烈地顫抖,他要不留活口!
“哥!你瘋啦?”
“再不跑來不及了,車過來了!”
劉華強突然扯下襯衫,拼命地胡亂地擦拭起壯漢的身體,他整個人劇烈地喘著粗氣,直到村邊車子拐彎的時候,他才轉身拼命地逃跑。
舞臺漸暗,有人喊“有人被殺啦!”的聲音,大幕落下。
觀眾們唏噓不已。
“表演得好細膩啊!”
“我看過很多悍匪的報道或者親述,他們第一次作奸犯科的時候,腿肚子都軟!但有過經歷后,人就變得視人命為兒戲了。很真實!”
“別說作奸犯科了,我家大哥當兵的時候去殲滅毒梟,他躲在墻后面瞄準準備射擊,經過好幾年的正規訓練,他手都抖,畢竟沒干過剝奪別人生命的事兒啊!”
“他為什么又補了幾刀啊?”
“殺人滅口唄,怕半死不死地再供出來他,不過這地方的處理真精妙,和前面揮刀完全不一樣。”
“有道理,那為什么脫衣服擦那個死者?”
“消滅指紋!把劉華強心思極其敏銳細膩的一面刻畫出來了。話說,真能當大哥的,都不白給啊!”
“不過,好像留在皮膚和衣服上的指紋,警插也沒法提取吧?”
“好像是!李禮連這個都不懂么?”
大家討論聲中,大幕再次拉開,《征服:復仇之路》下一場開始了。
這部劇寫的是劉華強從青年時期直至覆滅的整個過程,若干場次依次上演。李禮特別聰明地將劉華強的定位由一個青春無畏的少年開始,由少年犯罪進行展開,通過劇情的遞進,展現著少年劉華強人格改變的過程。
這么設計有一個好處,增加了觀眾的代入感。觀眾在不知不覺中,就沉浸在了一個新的故事之中,很快脫離了原著的影響。
《征服》原著中,劉華強從登場到結束,都是典型的兇殘、冷酷、重義氣、囂張跋扈的設定。
李禮如果按照原著這么演是必死無疑的,他從青年時代尚未黑化的劉華強演起,同樣是青春年少,他和角色就基本貼切了,至于后續故事的發展,也和原劇不完全雷同。
如果原著劉華強用“兇悍”來形容的話,李禮改寫后的劉華強,則是“陰狠”,在陰狠中,又夾雜了天使般的可愛!
舞臺上,故事進展著,到了原著中非常有名的一段,基本上沒人沒看過的一段:你這瓜保熟么?
原著中這一段的前因后果沒有交代,李禮把這段劇情補充了一下。
此時,瓜販(周小鷗飾演)在賣瓜,他的女兒在一旁嚷著吃雪糕,劉華強就在這時快步走了過來。
他低下身子,笑容燦爛地掐了掐小女孩的臉蛋兒,“小姑娘真可愛啊!幾歲啦?”
“五歲啦!叔叔你好帥啊!”
劉華強:“叔叔哪里帥啊?”
“叔叔哪里都帥!尤其是眼睛,好亮啊!”
“叔叔要是給你錢買雪糕,是不是更帥啦?”劉華強從錢包里取出一塊錢塞到小女孩手里,“去,上那邊的超市買個雪糕吃。”
瓜販連忙從口袋里遞給閨女一塊錢,“不能要叔叔的,爸給你,去買吧。作作作,一天就知道作人!”
小姑娘歡快地跑遠了,劉華強笑容不改,很羨慕地道:“有個閨女真幸福啊。”
瓜販喜道:“嗨,賠錢丫頭啊!”
“賣瓜很賺錢吧?”
“嗨,勉強糊口!”
劉華強樂呵呵地道:“不和你多說了,你姑娘要回來了。”
瓜販疑惑:“嗯?”
劉華強突然將秤盤拿起來一翻轉,底下吸附著的一塊磁鐵顯露了出來。
瓜販見狀暴怒,拿起西瓜刀向劉華強一指,“你他媽是來找茬的吧?”
劉華強突然臉色大變,一絲陰狠的毒辣從嘴角處勾勒出來,充滿危險性的笑容讓人直打寒顫,他突然從口袋里取出折疊刀,電光火石間,耍了個漂亮的刀花,突然直刺瓜販的小腹。
“你……你……”瓜販栽倒在地,痛苦地指著劉華強。
四周的人在驚呼,近處的人在逃竄……而劉華強一抹陰冷的笑容很快淡去。
他優雅地收起折疊刀,隨手拍了拍一個西瓜,掂了掂分量后,拿出30塊錢丟在了桌子上,“我這人最講道理,之前的事兒兩清了,這個瓜咱們單算!”
說罷,不慌不忙地揚長而去,嘴里哼唱著:
“你到底愛不愛我,
我不知該說些什么,
你愛不愛我,
撕掉虛偽也許我會好過!
幕布落下,眾人哄笑一堂。這首《愛不愛我》好讓觀眾出戲!
章紫怡點評:“剛剛逗小孩子的時候,李禮像個鄰家大男孩一樣柔情,支走孩子露出殘酷一面的時候,這種反差真的很大。”
徐征道:“李禮特別擅長瞬時間的情緒調動,對角色的心理刻畫非常到位。”
一道:“下一組應該是重頭戲了,拭目以待吧!”
《征服》中絕對經典的一幕,就是在飯店內征服封飆。
封飆是由張二山飾演的,張二山對這個角色的拿捏也很精準。
幕布拉起的時候,舞臺上這間音樂餐廳里,封飆和一干小弟正在吃飯。
五六步遠擺著一架鋼琴,穿著雪白長裙的女子正在優雅地彈著鋼琴,大家細一打量,原來是蔡佳妍在客串。
蔡佳妍的鋼琴水平是頂級的,幾入化境,一首《致愛麗絲》優美動人。
這些痞子邊喝酒邊逗著蔡佳妍。
“小美女彈得不錯啊!”
“快點兒彈,彈完了來敬我們飚哥一杯!”
“這小妞不錯哈。”
突然,餐廳的被踹開了,四五個人端著獵槍氣勢洶洶地走進了餐廳。
“別動!”
“都別動!”
“媽啊!”蔡佳妍一聲驚呼,拖著裙子就退場了。
一把獵槍抵在了封飆的后腦勺,其他三把將整個餐桌的眾人包圍住了。
劉華強雙手插袋走到了封飆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封飆嘴唇顫抖著,一抹畏懼之色難以掩飾。
“瘋子挺有雅興啊?”劉華強提起一個空酒杯,身邊的韓躍平將紅酒滿上后,劉華強輕抿嘴唇品了品,然后走到了鋼琴旁。
將酒杯放到一旁,劉華強落座,輕輕撫摸了一下琴鍵后,十根修長的手指便彈奏了起來。
他瘦削筆直的身軀完全投入到了音樂之中,隨著手臂的抖動而充滿律動感地晃著,琴音便在餐廳內傳播開了。
砰砰砰!鐺鐺鐺!砰砰鐺鐺砰鐺砰!……
眾人們聽了只呲牙,恨不得捂上耳朵!
劉華強十根手指群魔亂舞,整個人仿佛病態一樣歇斯底里地發泄著。
當砸完鍵盤后,他還做了一個漂亮的ending動作,他轉過身,邪魅的眼神中迸發出危險的信號,他下巴挑了挑桌上的一個瘦高個,“誒,好聽么?”
瘦高個低著頭,不言語。
韓躍平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瘦高個的腦袋上,厲聲道:“強哥問你話呢!”
“好聽!”瘦高個心不甘情不愿地道。
劉華強拿出一根煙輕輕地點上,“他撒謊,卸掉他一根手指!”
話音剛落,早有手下拿起刀摁著他的手掌一刀砍下。
“啊!”瘦高個一聲慘叫,捂著手掌痛哭流涕。
封飆倒吸了一口冷氣,依舊強自鎮靜著。
劉華強又指了指一個胖子道:“誒,我彈的好么?”
胖子瑟瑟發抖,忙道:“彈得不好!”
“嗯,你倒是實話實說!”劉華強沉吟了一下,“不過,我討厭反對我的聲音,卸掉他一根手指!”
手下剛要提刀,封飆連忙道,“劉華強,你別動我兄弟,有種你沖我來!”
劉華強扭頭望向封飆,陰冷地道:“別急!”他揮手示意,一聲慘叫再次劃破了餐館。
劉華強走過去,將手搭在封飆的肩膀上,“聽說瘋子你最近一直再找我一直再找我!沒完啦?啊?看來你是真想和我拼一下,跟我劉華強拼你有這個實力么?”
封飆嘴唇蠕動了一下,沒有說話,此時一種陰森冷酷的氛圍包裹住了他。
“那把破槍今兒沒帶啊?來來來,我給你一把,”接過韓躍平遞過來的獵槍,劉華強將槍托塞到封飆手中,將槍口對向自己的太陽穴,“來來,沖這打!”
封飆已經被鎮住了。
劉華強:“我數到五,如果數到5你不開槍,那就換我打死你了!1!2!3!4!”
封飆的食指抖了抖,只是抖了抖而已。
“5!”劉華強一把奪過獵槍,像瘋魔一般手掌不停地拍打著封飆的腦袋,“給你機會你也不中用,不中用不中用啊!”
封飆被打得脖子一縮一縮的,他死咬牙關忍受屈辱的時候,一個小弟憤怒了,這小弟一躍而起,喝道:“劉華強,我跟你拼了!”
這小弟舉著啤酒瓶向劉華強撲來的時候,劉華強迅速地從口袋里抽出了折疊刀,刀花一甩,一把刺向了小弟的小腹!
緊緊地摟著小弟的脖子,折疊刀不間斷地刺向他的小腹。
全場觀眾瞇著眼睛緊盯著大屏幕,只見此時劉華強的面頰上并無兇悍的暴戾之色,而是一種詭異的陰冷的笑容。
這種詭異的陰柔而至冷的笑容,仿佛比兇悍殘暴的表情更讓人膽寒。
因為后者只是兇殘,前者,是變態狂魔。
小弟抱著小腹癱倒在了地上,封飆身體已經微微打晃了。
劉華強突然再次提起了獵槍,一把懟在了封飆的腦門上,囂張地道,“瘋子,你要是跪地管我和我兄弟叫爺爺,我就給你一條活命的機會!我從1數到5,這是你最后的考慮時間!1!4!”
封飆一怔,“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爺!”
觀眾們噗嗤一樂,哪有那么數數的?跳躍著數啊?
“誒!”劉華強答應了一聲,拍了拍封飆的臉頰,“再大點兒聲?”
“爺!我認輸了!”
“不牛逼了?”
封飆微微地搖了搖頭。
“這事兒過去了么?”
封飆點了點頭。
劉華強蹲到他面前,托著下巴看著他,邪魅地嘿嘿笑著,“不在這片兒立棍兒啦?”(注:立棍兒——當老大。)
“不的了!”
“瘋子,你今天給我記住了,”劉華強點著封飆的額頭,陰冷地道,“你要再想在綠園區這片立棍兒,我就給你立座墳!”
說罷,劉華強起身揚長而去,囂張地笑著,小弟們緊跟著離開了餐館。
“老大,你沒事兒吧?”
“飚哥!”
封飆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動著,一言不語。
帷幕落下。
黃壘拍起了巴掌,“好!非常有層次感。李禮一共有三場戲總共四次動刀的畫面,每一次在處理上都不一樣,人物性情轉變的脈絡交代得非常清晰。”
張嘉一道:“原劇在這場戲中,劉華強是囂張跋扈,李禮的處理和原劇不太一樣,李禮的處理有些變態性質,偏向于惡魔。”
章紫怡嘆了口氣:“不一樣的劉華強,不一樣的李禮啊!這種戲他也能巧妙地駕馭,難得,我現在都覺得一股冷颼颼的寒氣直往我肺腑里鉆。他這笑容太陰毒刺骨了。”
徐征道:“啥也別說了,掌聲吧!”
幾位導師拍起了巴掌,然后趁著演員換場的時機,飛速地在本子上記錄著他們的一系列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