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賈坐在桌案后,據案大嚼著牛肉。
“你這里居然都有牛肉吃了,真是令人不敢相信。老子打出娘胎來,吃牛肉的次數扳著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
“牛摔死了,不吃那也是浪費啊,總不能埋掉。”
“哎,問題是,這么壯的一頭牛說摔死就摔死了,誰信啊。其實啊,誰也不是傻子。耕牛金貴,朝廷禁私宰耕牛,宰殺耕牛得報備官府,必須是那些病牛老邁無法耕地之牛才能宰,而且牛宰殺后牛皮牛肉筋牛角牛骨這些通通都是寶貝,一般人可無法擁有。官府派人去殺,殺完了給點錢把牛拉走。”
“牛皮能做盔甲,牛角能制號,牛筋能制弓,牛骨都能制刀把,牛身上的都是寶貝。牛肉也會被那些豪強士族們高價買走食用,一般百姓是沒機會吃的,吃不到,也吃起。就算是有些有錢的商人,若沒點地位也難吃到牛肉,可越是吃不到,越有人想吃,于是啊,就總有些膽大之徒就會鉆漏洞,比如說好好一頭牛,卻報個摔死,然后花點錢買通衙門里的人,這頭牛便不用官府來宰殺,由他們來宰殺,雖然牛皮牛角牛筋得賣給官府,可牛肉卻能留著,高價賣給那些想吃牛肉,有錢吃卻又沒資格吃的上的有錢人。”
“你對這些倒是挺門清的。”羅成笑道。
“那是,想我以前也這樣弄過,多掏點錢,弄頭牛說是摔死的,然后兄弟伙一起宰殺了痛快的吃牛肉,其實吧,我以前真不覺得牛肉有多好吃,覺得跟馬肉沒啥區別呢。但是就因為他尋常吃不著啊,所以花大價錢也愿意。”老賈拿手撕下一大塊牛肉,扔進嘴里。牛肉燉煮的火候極佳,還放了些香料調味,因此做出來的這種手撕牛肉好撕又好吃,輕輕一撕,一條條的肉就順著紋理分離,扔進嘴里,卻又不柴不老,味道還極佳,沒有半點膻腥味。
“說句實話,你小子以前是不是也殺過牛,要不你怎么能把牛肉做的這么好吃?”
“用心,用心就能做出美食了。”
羅成笑著道,這頭牛并不是羅成摔死的,而是有人報上衙門來摔死了頭牛,還想出點錢自己殺了取肉,然后正好碰上如今縣衙三班大換血,羅成一下子就察覺其中有貓膩,把那人抓起來詐了幾下,那人便嚇的都招供了。
那人算是專門做這個的,說白了就是私宰耕牛賣牛肉的屠夫,靠著跟縣衙里捕快拉好關系,便隔三差五的報個牛摔死啊,老死啊,病死之類的,然后把牛殺了賣。他這生意做的還不錯,不但章丘縣的有錢人都在他這買牛肉吃,甚至賣到齊郡九縣去了。
這次碰羅成手里了。
這人的罪行被審明,還牽連出衙門里好多位捕快,讓他們的罪行又添了一筆。
私宰耕牛的屠夫被收監,這被摔死的牛自然成了贓物。
牛死不能復生,羅成便花了點小錢,把牛肉買下來了,給鄉團弟兄們補充下伙食。
老賈聞聽后,便馬上跑過來蹭吃喝了。
“牛肉還有沒,也給我弄點,我也給團里弟兄們加個餐!”
“一頭牛不過幾百斤,殺了去皮去骨取肉,便剩下不過三百來斤,這還是頭大牛呢,要不還沒這么多。雖說肉不少,可我團里弟兄有二百三,人均一斤就去大半了,另外總得給縣令縣丞主簿佐史他們些吧?”
“別說這些廢話吧,給不給?”
“真沒剩的。”
“沒有也得給。”老賈使橫的。“放心,我給錢,我手下弟兄們可是大多也沒吃過牛肉呢。總不能你們鄉團的弟兄都有牛肉吃,我這縣郡兵團的弟兄們卻還吃不著肉吧?”
“我給你十斤吧,多了真沒有了。”
“十斤夠啥,我五百弟兄呢,一人能夠喝口湯不?”
羅成笑笑,“要喝湯還真的夠,牛肉雖不多,但我這里還剩下一個牛頭,還有全副骨架以及牛尾牛腳,這些燉湯可是夠喝的。”
“你們吃肉我們喝湯?不行!”
“這樣,給你五十斤牛肉,一個弟兄也能有一兩了。”
老賈想想,“這還差不多,不過牛骨架我也要。”
“那不行,給你五十斤牛肉了,牛骨架我得留著,頂多把牛頭牛尾牛腳給你。”
最后老賈滿意的答應了。
“哎喲,我怎么感覺現在你小子比我闊多了?你們長白鄉團的人聽說都一日三餐了,有時還有加餐?”
“訓練強度高,又都是群半大小子,不是有句老話嘛,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我這二百多個半大小子呢,不喂飽他們,如何訓練,如何做事呢?”
“其實吧,差不多就行。”老賈暗示羅成。
“賈哥啊,差不多可不行,你可不要太樂觀啊。你看看我們這章丘縣城,雖說這座縣城才修了不到三十年,可你看有好幾處地方都已經有豁口了,只是拿著籬笆圍著。而且咱們這里雖然對外說是有一團五百郡兵常扎城內城外,各鄉還有一個鄉團,但實際上這些人有幾個是真正頂事的?”
“知世郎王薄還在逃呢,還有那個勇三郎王伯當,你知道這人其實比王薄水還深。現在他們極可能都還藏在長白山中,我們這里就在山下,說不定什么時候這些人就趁夜殺下山來,到時我們可別陰溝里翻船!”羅成提醒老賈。
賈潤薄扔掉啃干凈的一塊牛骨,“你說的有些道理啊,他娘的這個王薄王勇不拿獲,咱們這一天都睡不好安穩覺啊。”
“老弟,快說說有什么辦法?”
“能有什么好辦法,如今這二王躲在深山老林里面,就是受驚了的兔子,比賊還警醒,想要進山去拿他,太難了。”
“可這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啊,不除他們,我們這日子難安啊。”
“那就只能加強警惕了,另外多訓練下弟兄們,真正要到了關鍵的時候,還是只有這些手下弟兄們才是最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