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
萬籟俱靜,天地間一片昏暗。
杜伏威手提著自己的七環金背大砍刀出發了,結義兄弟輔公祏依然是他的搭檔。不過這一次,還多了幾人。
一同結義的羅士信也來了,自那日黑光重騎出擊之后,羅士信便再沒撈到出戰的機會。他們每天都是坐著馬車行軍,連路都不用走,吃的還是小灶,頓頓有肉。這樣的日子,自然是惹友軍同袍們羨慕的,可時間久了,他也不耐煩了。
羅士信別看平時有些憨癡,大家拿他玩個玩笑,他也只是笑笑。但這經常能跟馬騾說話的癡兒,有時卻又異常的悍,比如說他每次擊殺的敵人,都要親自割下對方的耳朵,然后掛在自己脖子上,這是他的老師一只耳老張要求的,他便一直遵守著。
每次重騎都是寶貝一樣呆在中軍,羅士信膩了,這次主動要求參戰。羅成不肯,他便站在那不走,于是羅成最后也沒辦法,只得許了。
闞棱三人見羅士信這招有用,便也都有樣學樣,也要求跟著六叔一起夜襲敵營。
三義子苦苦請戰,最后羅成便讓士信帶著三人過來了,這三人雖然年紀還小,可跟著羅成一年,也勤學苦練,武藝不錯。
闞棱雖才十二,可已經跟著嗣業一起學陌刀,一桿丈八陌刀算是小有所成。王雄誕則跟著羅成學馬槊,也有模有樣。西門君儀跟老四一起學禹王撾,算是進展不錯。
有這底子,羅成才放心他們一起。
其實三義子也不是頭次上陣,他們甚至每人手底下都有過幾個斬首功,可畢竟這突襲還是較危險的。
“六哥,一會你看好這三小子,別讓他們太莽了。”杜伏威很高興結義大哥羅士信參戰,但對羅成的三義子卻有些皺眉。人人都知道這三人很得羅成的喜愛,天天帶著身邊悉心培養,若是出了半點差錯,他可擔待不起。
闞棱握著自己的丈八陌刀,卻只是面色冰冷的道,“杜旅帥也不過比我大一歲而已,我們不是孩子不需要特別照顧。”
“得,那我也不多廢話了,到時記得保護好自己的小命,要是出了差錯,可是沒第二次機會的。”杜伏威甩了甩自己的刀,笑著道。
輔公祏擦著自己的槍桿,“伏威你多慮了,你難道不知道現在軍中都把他們三跟我們三并論嗎,說咱們是長白六猛。既然這三都跟咱們相提并論了,你憑啥想要壓人一頭啊。”
長白營除了有羅家四虎,還有五金剛六猛士,這五金剛說的就是羅成的五位親衛隊頭郭孝恪等五人,而六猛,就是說的他們三兄弟和闞棱三兄弟了。
“好罷。”杜伏威不吭聲了,說來闞棱三人雖叫羅士信一聲六叔,可其實也才比羅士信小一歲而已。
一百刀牌手已經集結待命。
左手盾牌,右手橫刀,背上還有一把弩,身上一件皮甲,這就是他們刀牌手的標配。刀牌手不是營中最高大威猛的,但必須是身手最敏捷靈活,且近戰本事最強的。每個人的那把橫刀,都是能夠沖鋒破陣的。
六猛帶著刀牌手們潛入夜色之中。
“這就是六猛吧,年輕的驚人啊。羅司馬本就太年輕了,想不到這六猛還更年輕啊。這年紀,放鄉下也不過是幫家里放牛放羊而已,在羅司馬這里,卻已經能夠沖鋒陷陣了。”魏征看著六個少年,驚嘆的道,當年他這個年紀的時候,連自己都還養不活呢。
“有志不在年高,他們以前確實是放牛放羊還有乞丐,可現在都是能夠獨當一面的猛將了。”
魏征進入羅成營中,已經看到了太多超乎想象的人和事。
小小的長白府六百人馬,居然有許多悍勇無雙之輩。
多的驚人。
寂靜的夜,突然被一點點火光打破。
火光點點,然后迅速蔓延,化作沖天火光。
緊接著,便是無數吶喊之聲。
火光里,能看到許多衛府官軍正揮刀砍人。
半醉半醒的賊匪好漢們,都被這突然其來的襲擊打懵了。
有人光著腳赤著身子跳出來看情況,結果被一刀砍了腦袋。
有人慌忙提著刀兵出來,結果卻見到大隊的人馬殺來,嚇的轉身就逃。
更兼火光四起,根本搞不清楚到底多少人殺進來了。
可有人還是慌了,懼了。
做賊的天生就怕官兵,就如老鼠怕貓一樣,他們下意識的就想到逃。
這就跟戰馬與普通的馬騾遇驚反應一樣,受過訓練的戰馬就算再大的聲音,輕易也不會炸。可普通的馬騾,一驚就炸。
賊寨之中。
闞棱手持著丈馬陌刀,根本不聽杜伏威的警告,那是佛當殺佛,神擋滅神,一路砍過去。而王雄誕一把馬槊,西門君儀一桿長撾跟在后面,更是讓他如虎添翼。
無人可擋。
一伙賊人騎馬趕來,闞棱高吼一聲,旋轉腰力,揮刀跳斬。這一刀,有羅嗣業五成功力,雖還未大成,可沖到他面前的那賊人卻連人帶馬俱被斬碎。
三人殺了一陣,干脆一人奪了匹馬,直接縱馬刺殺,更是勢不可擋。
賊寨中的火光沖天,混亂喧囂持續了大半個時辰,然后賊人四散而逃。
杜伏威六人帶的一百刀牌手夜襲賊營,真的把三千余眾的賊人給殺潰逃了。
外面的羅嗣業和羅存孝早就有些等不耐煩了,若不是羅成再三下令,不得輕舉妄動,他們其實早就想殺進營了。
好不容易以為逃出生天的賊匪們,結果剛沖出寨子沒多遠,便遇到了兩尊魔頭帶著的一隊隊樸刀兵和長撾兵。
簡直就是自投羅網。
若是在寨子里,說不定還能借著混亂抵抗一陣。
可是到了外面,混亂的他們,遇到的卻是隊表整齊,以逸待勞的長白府兵。
“刺!”
羅存孝的長撾兵隨著隊頭們的喝令,只是不斷的重復著刺擊的動作,然后便將一個個逃來的賊匪們放倒。
那邊的羅嗣業樸刀兵更干脆,每一個砍字喊出,便是無數刀頭揚起,然后刀光如雪揮下,接著一道道鮮血濺起。
魏征站在遠處看著這砍瓜切菜般的場景,依然還是有些目瞪口呆。
知道這長白府兵猛,可這也太猛了點,還是超過了他的心理預期,一時有點接受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