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明身為錄事參軍,也兼有軍法官之職。
魏征是記室參軍,他負責記功,王子明為錄事參軍,負責論罪。
打了勝仗,自然人人高興。
這軍功便要清點登記清楚,這涉及公平公正,若是記功不清,可是容易引發怨憤的。出現了逃兵,當然要處置,但羅成還是讓王子明暫時不要聲張,先錄功再說。
不能讓將士們的喜悅氣氛被破壞。
大營里。
擺了幾張大桌案,記室參軍魏征坐在當中,左右兩邊是他的屬下書吏軍卒。
他們要做的,便是記錄軍功。
隋軍的軍功,分為幾個部分,其中就有士卒報功,點驗首級,隊頭敘功,參軍核對,將校查閱等。
士兵們開始按著所屬的各營各隊來報功,報功的時候還一個個拎著敵人首級,偏偏他們還一個個喜笑顏開,相互問候甚至在吹牛,于是這氣氛便顯得十分可怕。
不過因為羅成對屬下有嚴格的軍令要求,禁止在戰斗時斬首,只能在戰斗結束之后才可以斬首,并且這個事情得在隊頭隊副的眼皮底下做。
這樣做的目的就是防止戰時斬首級而浪費時間,殆誤戰機,甚至是避免同袍爭搶首級。
戰后斬首,也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不知道是誰殺死的。
不過羅成是比較重視集體軍功的人,因此規定除了是斬敵將和斬敵旗的功勞要明確分到個人身上,其余的斬首功,其實并不是誰割下來就算算的。
羅成是按戰斗時的營隊為單位,按他們出力多少,做戰表現來分配首級。
一個個首級被拎到魏征面前,由他手下驗明,不得以百姓充當敵首,不得以友軍充當敵首,不得以老弱婦孺充當敵首。
每驗過一個,要在首級臉上劃個數字編號,然后還要蓋上一個印章,最后這些首級還要拿到一邊,用石灰腌好,以便保存,好回頭上交報功查驗。
那邊魏征等人則把這些一一記錄在簿。
若是敵軍隊頭以上軍官者,如果能辯認出來,還要單獨登記并封存,這些都是軍功。
而除了首級外,繳獲的敵軍旗幟也十分重要,都是要另登記在冊并封存的。
最后登記完,總記是一千八百三十七個首級,另有生俘一百零五人。
羅成的這個團,有二十個隊,每隊百人。但羅成另外也把這兩千人按兵種劃分,分成了數個營。
比如有重騎營,輕騎營、斥候營、弓弩營、幾個步兵營等,人數并不相同。少的如重騎營才一百來人,多的如輕騎營好幾百,有的步兵營更多。
分首級的時候,羅成也不是按各營均分。
“重騎營斬首五百!集體五轉軍功,另授羅士信等三人跳蕩功一次,趙得勝等五人先鋒功一次。”
重騎營總共是一百一十一人,包括羅士信和十個燕云鐵騎教頭,可羅成論功時,卻給他們記了五百個斬首軍功,一人能分到差不多五個首級,更別說還特記了三個個人跳蕩功和五個個人先鋒一等功。
這功績,卻沒有人置疑。
“弓弩營,斬首五百級,集體五轉軍功,另授個人二等功十個,三等功二十個。”
羅成的話一出。
弓弩營的五百弓弩手紛紛喜笑顏開,個個嘴巴都笑的咧到耳后去了。
五百首級啊,那分下來能人手一個,一人能分到一個,這可是極難得的,到時論賞自然也不會少。
重騎營和弓弩營直接就分掉了一千個首級功,剩下八百來個首級和一百多個俘獲,卻要由剩下的一千四百人分。
“輕騎營,斬首三百級,先鋒功三個,一等功十個。”
“斥候營,斬首二百級,先鋒營五個,一等功十個。”
“跳蕩步兵營,斬首一百級······”
“先登步兵營,斬首一百級······”
“沖鋒步兵營,斬首一百步·····”
一千余百余首級,和一百多個俘虜,就這樣分配完了,另外認出來的幾十個高句麗輕騎軍官和十幾面軍旗,也各記了斬獲將士的功勞。
兩個民夫團在旁邊看熱鬧,他們并沒有記功。
羅成等軍官,不需要給自己另外記功,因為他帶的是整個團,所有的軍功都是他領導下的,報上去后自然有他一份。
當然,民夫們也不容易,羅成雖不能給他們記功,但戰場上宰殺死馬后取下來的馬肉,卻分賜了許多給他們,可以讓他們吃個飽,甚至那些高句麗尸體上的衣服鞋子也隨他們取。
除斬首和俘虜外,馬匹也繳獲了許多,繳獲了好馬五百來匹,武器裝備許多。
這些自然都是歸屬于第一團的,不過按軍規,也還是每個營都分了一些繳獲功,按規矩,比如繳獲一匹戰馬,也是能得到一定賞錢的,所以這些繳獲記功,回頭也能得賞錢。
全營上下,都興高彩烈。
在營地一角,堆積著一千多顆首級,大家就呆在邊上,欣喜無比,好像那堆東西是要分的什么禮物年貨一樣。
民夫們則開始搬石灰過來腌漬首級,石灰都是隨軍攜帶的。每次隨軍都會帶上一些石灰,就是專為腌漬首級,另外還會攜帶不少的馬皮,馬皮用來裹尸。裹的是自已將士的尸體,不過要看天氣,如果天氣好,附近又有城池,那么大多會把陣亡士兵的尸體拿馬尸裹起來運回入城,再用棺木裝好。
但如果天氣差,距離又遠,或戰死者太多,便只有軍官才能享受到馬革裹尸的待遇,普通士兵要么就地掩埋,要么就是燒成灰,把骨灰裝起來帶回去。
一戰前后陣亡了四百一十多人,羅成這個營減員了五分之一,二成的戰斗減員,其實已經非常嚴重了,有的時候甚至能夠直接引起崩潰。
不過好在這是打了勝仗。
下令把四百多陣亡士兵的尸體都用馬革包裹起來,準備派民夫運返懷遠。
論功結束。
羅成黑著臉讓人把五個逃兵帶了上來。
這五個都被五花大綁著,此時無比的后悔。當時覺得三千高句麗輕騎圍了他們,覺得必死無疑,然后便開了小差。
最讓羅成惱怒的是,這五個人都是一火的,戰斗分一火分了兩組,五人一組,然后這一組五人便商量著趁機逃跑。
結果被巡營的衛隊發現,全都拿下。
羅成冷眼盯著五個雙腿戰戰的家伙,這五人都很年輕,而且據審問得知,都是來自河北河間郡的府兵同鄉,很年輕,都是今年新置軍府點選的府兵,頭一次上戰場,一時膽怯,便做了逃兵。
“說吧,為何做逃兵?”
“將軍,我····我一時糊涂,還請將軍饒命!”
一人嚇的尿都出來了,“將軍,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們一定將功贖罪,殺敵立功。”
“我再也不敢跑了。”
這些人狼狽不堪,驚懼萬分,拼命求饒。
可羅成卻只是搖頭。
“昨陣脫逃,怯懦無能,拋棄同袍,此等行為,軍法不容。推出去,斬,傳首全營,以共警戒!”
一聲令下,五個逃兵頓時被砍下首級。
全營歡樂的氣氛,變的凝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