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甩了四女兒一記耳光,然后又后悔了。
雖然這個女兒是庶出,可是因為竇氏自打生下四郎玄霸之后,便一直身體不適,雖百般延醫用藥,可身體就是調理不好,長年臥病在床。時間一久,甚至開始吃齋禮佛,過起了居家修行的日子。
李淵早就已經跟竇氏分居,而他又還是壯年,于是這些年來便比較寵幸幾個妾侍,其中四娘的母親也是極得李淵喜愛的,愛烏及烏,他自然也十分喜歡這個庶出四女。
倒是三娘,能說出那般懂事的話來,讓李淵欣慰萬分又很心疼。
但一想到外甥女王氏送來的那封密信,李淵又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唐國公府就是他李淵在撐著,若是他這根頂梁柱倒了,那整個唐國公府也將倒掉。
而覆巢之下,又豈有完卵?
輾轉難眠一夜后,李淵去求見皇帝。
“李淵,你看來面色很差啊,看來是真病了,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卻來求見朕?”楊廣讓李淵坐了半天的冷板凳才召見他,一見面就是不客氣的一番話。
“國事有緊,臣身體不打緊,臣聽聞郭衍率御營兩軍久攻新城不下,損兵折將不少,實在是心憂難安。說來這也怪臣,若是當初臣能勸降新城,也就不會有如今這么些事了。所以臣思來想去,還是想請旨領兵去攻下新城,以將功贖罪。”
“你?請旨領兵攻打新城,你有這個本事?”
李淵頭垂的低低的。“若帶兵打仗,臣確實沒什么本事,但臣愿為陛下分憂,臣對新城做了許多研究,若陛下肯把羅藝調拔給臣做副將,再給臣三五萬人,臣有九分把握能攻下新城。”
本來有些不耐煩的楊廣聽到李淵這話,倒是抬起了眼皮。
“你居然敢稱有九分把握?”
“臣愿立軍令狀,若拿不下新城,則把腦袋擰下來給陛下做夜壺。”
“哈哈哈,有些意思,想不到你李淵居然還有如此魄力,倒是朕以前小瞧你了。也罷,別說朕沒給你機會。現在朕就下旨,授你為御營左一軍大將,并調羅藝統右六軍一起配合你攻打新城,由你為主將,羅藝為副將。”
“朕給你一個月時間,若是攻不下新城,到時你自己看著辦!”
李淵出六宮輪宮的時候,是懷著一種悲壯的心情的。
他已經向皇帝立下了軍令狀,若攻不下新城,以皇帝的脾性,他肯定不會有好結果,腦袋擰下來當夜壺不太可能,但從此可能就真的要坐一輩子冷板凳了。
唐國公府的前程,他李家的未來,就在此一搏了。
出了六合宮,李淵去找羅藝。
羅藝是昨天剛回來見皇帝的,他是來受賞的。
就在諸將都在遼東久攻無果之時,羅藝和李景這兩員戰將,卻在遼河上游雙雙開花。
李景先破金山城,殲敵三千余,然后羅藝破白巖城,殲敵四千。
雖然攻奪兩城,殲敵不到一萬,兩座山城也不過是中小規模的山城,但對于連連失利的諸軍來說,這卻是難得的兩大好消息。
于是皇帝下旨,召兩員大將回來,親自召見授賞。
羅藝不久前才剛晉封為右武侯大將軍,所以這次只是晉散官為從二品的右光祿大夫銜,并賞賜御馬十匹、高句麗奴婢二百人,黃金三百兩,兼燕郡太守。
而李景原先曾做過右武衛大將軍,之前因罪撤職,這次也因功授為左屯衛大將軍職,晉散官正二品左光祿大夫銜,仍兼遼東太守,并也賜御馬十匹,高句麗奴婢二百人,黃金三百兩。
李淵找到羅成六合城里的宅子,內侍省的官員正帶工匠在修羅藝的宅門,加深加高宅門,還在門兩側立起了牌坊。
“煩請通報,我家主人唐國公拜見燕國公。”
羅藝家的守門家丁瞧了那邊的李淵幾眼,并不怎么熱情。
“哦,唐國公啊,敢問可是有事?”
“要事。”那管家見狀,只得塞了一塊小銀豆子。
得了銀錢的家丁,才臉上露出了笑容,迎兩人進去了。
李淵在后面看的清楚,心里感嘆,真是世態炎涼。曾幾何時,他羅藝想進他唐國公府的門,都難。如今,卻輪到一個羅藝的看門狗對他使臉色了。
進了院子,來到前廳,雖說這是臨時修建的宅院,但卻一應盡有。
好在羅藝倒沒讓他等好久,一會就出來見客。
“唐公光臨,寒舍碰壁生輝啊!”
“說笑了,今日來呢,是有一事要與燕國公相商的。我家那個四女啊,打小是龐慣了的,原本說是要把她許給襄陽侯為妾,也算是羅家看的上她,誰知把人接來了,才知道道,這死女子居然在洛陽時,就已經跟長孫家的孩子私下定了終身了,這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羅藝呵呵。
“唐國公跟我說這些,是要悔婚嗎?”
“是這樣的,四娘的事情我之前確實是沒料到,如今四娘在家尋死尋活的,說非那長孫二郎不嫁,我也是沒辦法。你看要不這樣,四娘就算了?”
“算了?”羅藝呵呵,“當初你來找我幫忙打新城,自己提出要兩家聯姻,是不是現在覺得當初我沒幫你把新城打下來,所以你便要來悔婚?可當初新城沒打下來,那是因為你猶猶豫豫耽誤了時間,最后陛下惱怒把你調走了,怪不得我。”
“我豈敢怪燕國公,是這樣的,之前燕國公你不是說過想要讓襄陽侯與我家三娘結親聯姻嗎?此事我想了許久,覺得襄陽侯確實少年英雄,人是極不錯的,而我家三女也是打小愛武藝的,她說很崇拜五郎這樣的年輕人,所以,要不就讓三娘嫁給襄陽侯,四娘的事就算了。”
這下,倒反而讓羅藝大為驚訝了。
不管怎么說,那李三娘也是唐國公嫡女啊,而且唐國公府李家可就這一個嫡女,現在卻愿意主動給羅成做妾,說不過去啊。
“唐公,五郎可是有妻室的。”
“我知道。”李淵苦著臉道。
“莫非,李三娘子可是得了什么重疾?”羅藝試探著問。
“沒有,三娘剛到遼東,若燕國公愿意,可以讓她改日隨我來拜訪燕國公。”
“那?”
李淵咳嗽兩聲,轉移話題,說到他剛剛面圣之事,還說了攻打新城一事。“此事還請燕國公相助。”
羅藝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原來如此啊,只是我也還有一個問題,你說你家四娘不愿意給我家五郎做妾,那你家三娘就愿意?難道她給我家三郎做妻不好,卻情愿給五郎做妾?”
“做妻當然好,只是因四娘之事,我們李家于禮有虧,而偏偏三娘也很仰慕羅成,所以便想了這么一個折衷之法,希望燕國公能夠成全。”
“如果李三娘子是真心實意的話,我當然滿意。”
“那攻打新城之事?”
“放心吧,不過區區一座新城而已,包能一舉攻下。”
李淵這下終于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