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承都大吼一聲,然后縱馬前沖。
身后是三十多個跟他一樣揮著改裝猙獰鏈枷的漢子。
十年前,宇文承都曾被好事者評為大隋勛戚子弟年輕一輩的第一人,雖說這與他為權勢滔天的宇文述之義孫有關,但宇文承都的本事確實了得。
雖說此時沒有了當年揚名的那把鳳翅金鏜在手,可一支改裝過的打谷鏈枷,依然兇悍無比。
無盔無甲,但他依然快馬沖出。
鏈枷舞動,一名百濟士兵連忙舉起手里的木盾。
宇文承都冷哼一聲,手一甩,那鏈枷前端短柄立馬就靈活的轉變方向角度,借助戰馬沖力,包鐵帶釘的短柄端,就甩到了盾兵的肩背上。
這一記砸擊,相當于是一支狼牙棒砸過來,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盾兵只悶哼一聲,便吐出了一口血來,半邊肩背都塌,直接委頓在地。
戰馬馳過,宇文承都連看都沒回頭看一眼,繼續前沖,手臂一甩,于是鏈枷又猛砸向另一人。
許多百濟人根本沒見過拿這種玩意當武器的,相比于直來直去的刀槍劍棒,這種由兩截棍組成,一棍長一棍短,中間以鐵鏈相連,能夠靈活運動的鏈枷防不勝防。
兼之這鏈枷又長,而宇文承都等人又是騎馬,居高臨下,速度又快,一時之間,真是神擋殺神,佛擋殺神,所過之處,賊軍人仰馬翻。
三十余騎馬的漢子,許多人雖不如宇文承都這般武藝了得,但他們要么曾是罪犯,要么曾是賊匪,要么就是流放的原貴族勛戚子弟,哪個不是武藝了得。
一人一桿鏈枷,比起長矛還要猛的多,尤其是對付缺弓少弩的百濟和高句麗軍來說,更是好用。
鏈枷這種鈍器,堪比狼牙棒、鞭锏錘,而且還是長武器,就算是賊人有甲都不怕,更別說缺甲少盾的賊軍了。
三十余騎,一路沖殺,人仰馬翻。
殺到頭,又調頭往回沖。
如此七進七出,殺的最終賊軍紛紛敗撤,迫的他們結成密集陣形以長矛盾墻抵擋。
宇文承都看著如烏龜般聚起來的這些賊人,不由的哈哈大笑幾聲。
“百濟和高句麗的狗奴,爾等聽著,今日殺的你們落花流水的,不是他人,乃是你長安宇文承都爺爺!”
“狗奴,殺你們的還有隴右趙柱!”
“狗奴,記下我淮南張超!”
一個個騎馬的漢子,扛著鏈枷高聲報名,明明僅三十來人,可那一千多人卻結盾墻樹槍陣,硬是不敢上前一陣。
“哈哈哈,痛快,回!”
宇文承都一聲喊叫,眾人大笑而回。
“想不到這鏈枷還挺好用的。”
“那都是我毛文龍手藝了得,我家可是祖祖輩輩的好手藝,不是我給你們改裝的好,一般的鏈枷你只能打谷,哪能打人!”
“看把你能的,你手藝好,怎么不進皇家局呢,怎么也跟我們一樣到這邊地為長流人,被官府稱做不良?”
“什么不良,我明明就是邊地惡少年!”
“呸,你也不瞧瞧你一把年紀了,都滿臉的褶子了,你還少年。”
“老子還沒娶妻呢,不是少年是什么?”
一群得勝的家伙,耀武揚威的返回,一邊回還一邊打趣。
回到屯子里,屯長帶著一眾人過來迎接。
“多虧了你們將賊人擊退。”
宇文承都跳下馬,“這些不算真正的賊人,頂多算是前驅炮灰。你看他們,缺甲少弓,連點旗鼓號令都沒,這根本不是真正的百濟叛軍,明顯就是高句麗亂民余孽,加點百濟流民。”
“這么說,臨安不用擔憂了。”
“不,百濟既然來攻,不可能只派這點烏合來,后面肯定就有真正的軍隊過來。剛才這一沖,若是賊人怕了退去倒好,我們可以抓住機會撤離。”
“撤?”
“嗯,臨安只是座小屯,又在最邊疆處,若是敵人大軍來犯,我們首當其沖,怎么也是守不住的。只有撤,撤去縣城天安,那里有天安營府兵駐扎。若是天安再不行,咱們就撤到更遠的漢城去。”
屯子卻搖頭。
“不行啊,咱們拖家背口的,這到天安也一百多里,只怕我們剛離開,賊人就圍上來了,再說,破家也值萬貫,咱們好不容易遷移到這里,在這安家置業,屯田墾荒,如今地里的莊稼看著也要收了,怎么能說走就走呢。”
屯里好多人也并不想走,他們雖說是不良人,是惡少年,還是長流人,可如今在這里也有家,有妻兒老小。
不管過去他們是罪犯也好,是賊匪也罷,還是無業的流民,或是被俘被奴的藩人,可在這里,都重新有了一個家,有了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承都,你我等皆為長流人,按律令不得擅出縣境,否則,便是違律犯罪,視同謀亂啊。”
“屯長,事急從權,如今是敵國來犯,我們就算要正常的申請過所,也來不及啊。”
“哎,我老了,承都,如果你帶大家離開,你能護住大家的安全嗎,尤其是這些婦孺老人?”
“承都必拼死相護。”
宇文承都提議,可先向數十里外的豐歲屯去,那里有他叔父在,他以前也去那邊屯里做過幾次買賣,較熟。
“我們到了那邊,有熟人相照應要好點,不管是留在那堅守,還是一起退往天安城,都能更安全。”
“好吧,就按你說的,如果屯外這些賊人退了,那我們就走,可如果他們不退,我們也沒辦法。”
宇文承都看著賊外緩緩后撤的敵軍,冷笑,“他們肯定會退的。”
謝幕降臨,敵軍雖沒再來攻打屯莊,可卻也沒有馬上退去,依然不死心的呆在遠處,他們點起了篝火,搭起了帳篷,明顯打算在這里過夜了。
宇文承都靜靜的看著屯外的火光。
一夜安靜,直至即將天明之時。
宇文承都帶著鏈枷隊又悄然出城,人銜枚,馬裹蹄。
他們悄無聲息的摸到賊營邊上。
突襲!
賊人絕料不到,才幾百人的小寨子居然還敢襲營。白天讓屯中馬隊沖了一陣,都覺得是大意輕敵了,本來已經派人去請求援兵,要調弓箭手過來,誰料到這屯子里半夜居然還敢殺出來。
大意了。
宇文承都等人可不管這些,他們騎馬四處縱火,火燒敵營帳篷,然后揮著鏈枷四處揮打,砸碎了一個又一個懵逼的敵軍天靈蓋。
而屯子里,屯長則帶著屯中百姓敲盆砸木,弄的聲音巨大,不斷發出各種也聲,讓人以為傾屯而來。
有試圖想要阻擊宇文承都的,可都沒能在他鏈枷下敵過三個回合,就被砸碎了腦袋。
混亂持續了大約半個多時辰,賊軍潰敗而走,奔散于茫茫的夜色之中。
承都也不追擊,回到屯中。
“賊人已經潰走,我們也趕緊走!”
東西都早已經收拾好,大家回頭看著這新家園,戀戀不舍三步一回頭,最終還是攜老扶幼離開了。
“屯長,我們還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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