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尚未融化的積雪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發光,卻并沒有讓人感到一絲溫暖,反而更加的寒冷!
哪怕平日里最繁忙的官道之上,也鮮少有行人或車馬走動。但是,在長安城西邊的官道上,卻有許多車馬、人員往來穿梭。
而這些車馬、行人的目的地或是出發地卻是同一個地方――長安城西門外官道五里處,緊鄰官道的一片亂石地已經被一圈木制柵欄給圍了起來,只在靠近官道一側留出一道大門,官道上往來的車馬、行人到了這里,便直接從木制大門中進去,或者從其中出來之后便向長安城而去,并沒有走向更遠的地方。
趙小二來到此處,看到一輛輛裝滿石碳的馬車不斷進入木柵欄之內,同時也有更多的馬車從其中駛出。
不同的是,進去的馬車只有車夫照看,而出來的馬車旁,許多都跟著大戶人家仆人裝扮的人伴隨。
很明顯,這些仆人都是替主家到這里來購買石碳的!
趙小二沒有再停留,快步向柵欄內走去,靠近大門口,才看到門口一側懸掛著一塊木匾,上書“xx交易市場”幾個大字,他只認得后邊四個字,前邊兩個卻不認識。
之所以能認識這四個字,得益于他有一個曾經給大戶人家當過書童的鄰居。這位鄰居認識幾個字,便自詡為讀書人,每期的大唐日報都會買,然后便拿著報紙,站在自家院子里大聲念報紙的內容,以此向左鄰右舍炫耀!
而交易、市場這幾個字眼,經常性的會出現在報紙上,聽得多了趙小二便按耐不住好奇心,專門向這位鄰居請教這幾個字怎么寫,為此他還搭上了一碗栗米飯。
而且,長安城現在就有各種交易市場,有買賣木材、石材的,有買賣布匹、絲綢的,在趙小二的概念里,交易市場這四個字就代表著買賣各種東西的地方。
而這里進進出出的馬車拉的都是石碳,哪怕前邊那兩個字不認識,也可以猜出那便是石碳二字!
“果然在這里!”趙小二面露興奮之色,心道王老哥果然沒有騙自己,這里確實有石炭出售。
迫不及待的進入市場內,一片繁華景象映入眼簾。
遠處是石碳堆積而成的一座座小山,而近處則是往來的馬車以及人群,討價還價之聲、馬夫驅趕馬匹之聲、馬兒嘶鳴之聲不絕于耳,在這嚴寒的反而讓人感受到一種異樣的溫暖。
不僅如此,除了隨處可見的石碳,在左右兩側各有一排整齊的木棚,里邊還堆放著許多泛著幽光的黑色鐵爐,很明顯便是城內被大家正想購買的新式火爐!
“果然來對地方了,這里不光有石碳,連火爐都有!”
不再多想,趙小二拉住身旁經過的一名男子便問道:“這位大哥,買石碳和火爐找誰?”
男子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而是抬手指了指不遠處堆放著火爐的木棚,那里已經圍了許多人。
“謝謝!”
趙小二道了聲謝,便快步向木棚走去。來到近前,擠進人群之中才發現,這里居然有一名書吏正坐在桌前,登記著什么。而在他身旁則架著一個紅彤彤的火爐,哪怕距離火爐還有幾步距離,可是趙小二已經感受到陣陣熱浪撲面而來。
難怪這名書吏可以在這寒冷的天氣里坐在露天還不覺得冷,原來有這么好的東西啊……而且,這火爐果然比炭盆要暖和……不,應該說熾熱好多!
“你,你好,我想買些石碳,再買幾個火爐,不知這價錢……”
書吏抬頭看看他,有些淡漠的道:“石碳五貫,附送一個火爐!”
“嗯?五貫?這么貴?”趙小二詫異道。
而書吏則是不屑的嗤笑道:“貴?呵呵,一萬斤才五貫錢,算下來一文錢可以買兩斤,這還貴?有這一萬斤石碳,一家人一年取暖、做飯都綽綽有余,很貴嗎?”
“啊?”聽到書吏的解釋,以及對方臉上毫不掩飾的鄙夷之色,讓趙小二尷尬的同時又有些氣惱。自己又不知道他說的五貫是一萬斤的價錢,還以為是一斤石碳就要五貫錢呢……而且,誰家賣東西別人詢問價格時不是說一斤的價格,而是直接說一萬斤的?有病吧?
心里雖然不舒服,但是趙小二卻沒敢表現在臉上,他還得買石碳和火爐呢!
“那……我們家有七口人,冬天取暖的話大概需要多少石碳?”
書吏皺了皺眉頭,明顯有些不耐煩,但還是開口道:“七口人有五千斤就夠了!”
五千斤?一萬斤是五貫錢,五千斤就是兩貫又五百錢,自己身上帶的錢倒是綽綽有余,立馬開口道:“那我就買五千斤,麻煩……”
可是他還沒有說完,這名書吏便黑著臉大聲罵道:“五千斤?你特么逗我呢?買不起就滾一邊去!”
趙小二愣住了,方才對方惡劣的態度他忍就忍了,可是現在卻直接開口罵人,這就有些過分了!
“你,你怎么罵人呢?”
“罵人?呵呵,你再不滾我就要打人了!”
“你……我只是想買石碳,你怎么這樣?”
“買石碳?你眼睛瞎的嗎?沒看到這塊牌子上寫的嗎?購買石碳萬斤起步,萬斤以下到長安城內商鋪購買……”
趙小二看看旁邊的牌子,臉憋的通紅,不是他沒看到那個牌子,而是……他壓根不認識那些字!他那碗栗米飯從鄰居那里學到的字寥寥無幾,連自己家人的名字都沒有學全,哪可能認識這上邊的字?
“我,我……”趙小二即氣憤,又尷尬,又羞惱,一時卻是說不出話來了。
“我什么我?趕緊滾一邊去,別耽誤我做事!”書吏再次怒聲罵道。
“哈哈哈,這小子連這里的規矩都不知道就想買石碳。”
“哼,泥腿子一個,沒錢還想買石碳,趁早回家吧,這里不適合你這等下賤人來!”
“太子殿下單獨開這個市場明顯是給達官貴人們開的,這個賤民怎么會進來?我看門口就該安排兩個人守著!”
“趕緊滾吧,還站在這里丟人現眼!”
聽著周圍眾人的冷嘲熱諷,趙小二臉上憤怒之色越來越盛。但是,理智卻告訴他,這些人哪怕只是一些仆人,也不是他可以得罪的。
緊緊握住拳頭,深深的看了一眼眾人,趙小二一言不發的準備轉身離開。就在這時,忽然有人抓住他的肩膀,一個年輕的聲音也在耳邊響起……
“石碳還沒買著,不要急著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