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阿兩國友誼源遠流長……”穆夫塔云山霧繞的說了一大通。
前面還能聽得懂,后面他的四級英語實在是弄不明白對方說的啥了。
只能微笑著點頭應對。
最后,余慶陽在翻譯的幫助下總算是弄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原來說了一大通,中心意思就一個,臨時營地,生活區,生產基地隨便選擇,但是不能再打井取水了。
這個要求,讓余慶陽有些傻眼,自己這邊生產生活根本離不開水,不打井取水,全靠汽車運水,那代價可就大了。
雖然余慶陽理解對方的心情,擔心余慶陽這邊打井,再打出石油來,可是這事還真不能答應。
“穆扶塔先生,這件事不是我能做主的,我需要想過年匯報!”余慶陽笑著說道。
“余總,其實大山里還是有水的!
你們可以考慮從山里引水出來!”賈斯勒插話建議道。
“賈斯勒先生,大山里的水如果那么好引!
外面就不會有那么多貴國居民來我這里換水了!”余慶陽很直接的否定了賈斯勒的建議。
大山里也許真的有水,可是絕對不會那么容易取水。
就像余慶陽說的,容易的話,外面就不會有那么多柏柏爾人長途跋涉,不遠百里來這里換水。
賈斯勒被余慶陽一句話懟的不知如何回答。
穆夫塔接過話,“余先生,大山里確實有水,只是山路難行,普通人去一趟,要冒著生命的危險!
你們不一樣,你們有大型機械設備,可以修路進去,然后把水引出來!”
“呵呵!穆夫塔先生,關于進山引水的事情,這個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決定的!我們需要向國內匯報!
國內同意的話,還需要拍設計師過來,設計確定引水方案才行!”余慶陽輕聲笑道。
說的輕松,修路進山,然后把水引出來,如果工程量小的話,附近居民早就干了。
而且,把水引出來,怎么儲存也是一個問題。
見余慶陽如此說,穆夫塔他們也不好再說別的。
修建城鎮和道路,他們是用資源換來的。
這增加工程量的事,自然不是他們幾個能夠決定的。
只是要求余慶陽暫時不要打井,就告辭離開。
布泰坦的政府官員,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就離開了營地,對外面排著長隊的柏柏爾人問都沒有問一句。
送走穆夫塔一行布泰坦市政府官員,趙鑫磊有些擔心的問道:“余總,咱們怎么辦?”
“等國內的通知!盧總,這事麻煩盧總向國內匯報一下吧!
這一車水,從布泰坦運過來,價格一方超過八十塊錢!
短期生活用水我們還能承受,可是將來生產用水,我們可負擔不起!”余慶陽看著盧總沉聲說道。
“我理解,這件事我會向國內匯報,你們公司也要拿出一個書面的匯報材料來!”盧總理解的點點頭。
盧總在非洲援建這么多年,擔任過好幾個工地的總監理工程師。
這種情況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地下有石油,當地政府不讓打井取水,就近的取水點,聽穆夫塔和余慶陽的對話,就知道費用不是一點半點。
國家援建項目,基本上就是總價包干,不會出現簽證等費用。
除非出現重大變更。
現在不算是重大變更,可是生產用水也算是直接影響工程施工的大事了。
“余總,那咱們還收石料嗎?”趙鑫磊有些拿不定主意。
“收,繼續收!最終這個工程還是要繼續下去的!
只是里面會……”余慶陽話說了一半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那些事情不用咱們操心!
咱們干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知道了,余總!”
怎么協調,怎么處理,那是國家層面上的事。
不是他們可以左右的。
他們能做的,就是把工程干好。
這種援建任務,要的就是讓阿吉及利亞方面,對工程滿意,提不出異議來。
“中國朋友你好!”一個有些怪異的聲音從他們身后傳來。
余慶陽等人回頭一看,只見一位穿著華禹第二建設集團工作服的黑人,站在他們身后咧著嘴沖他們笑。
見余慶陽他們回頭,黑人更加高興,“你好!你吃了嗎?”
“你好!我們還沒有吃飯!你吃飯了嗎?”余慶陽笑著說道。
“我也沒有吃!
你……余總,我……石頭……”黑人指指余慶陽,喊了一聲余總,又拍拍自己的胸口,說了一句石頭。
意思是自己叫石頭。
“石頭你好!”
“余總,你好!”
石頭用手撓撓頭,問完好,接下來不知道該說什么。
不會說了。
他就學會這幾句。
只能咧著嘴沖余慶陽傻笑。
可惜,余慶陽的阿拉伯語比眼前這位叫石頭的中國話還不如。
只能像黑人一樣,微笑。
笑是沒有國界的。
好在,這時翻譯小李跑了過來,解了他們的圍。
“余總!趙總!盧總!”
“這是什么情況?”余慶陽指指黑人石頭,笑著問道。
“余總,小李找我,這位石頭現在在咱們公司干臨時工!
幫助小李交大家阿拉伯語!
一塊聘請的還有幾位黑人朋友!”趙鑫磊在一旁忙解釋道。
“我是問,這是什么情況?你們發衣服的時候,就沒想著發雙鞋子?”余慶陽指指黑人石頭的腳。
華禹第二建設集團的工作服有三種顏色,分別藍灰色,湛藍色和藏青色。
其中公司管理層是藍灰色工作服,普通技術員施工員是湛藍色,工人(施工隊的工人)則是藏青色。
石頭身上穿著華禹第二建設集團的藏青色工作服,可是依然光著腳,顯得很不協調。
翻譯小李對著石頭嘰哩哇啦的說了一通,石頭也嘰里呱啦的說著,還不是用手比劃著。
問完之后,小李才對余慶陽解釋道:“余總,趙總,石頭說這是他長這么大第一次有鞋子,他怕穿臟了!所以不舍得穿!”
沒有經歷過的人,真的很難相信,石頭怎么也有二十多歲吧,居然從來沒有穿過鞋。
這樣的情況,在中國,也只有在建國以前的舊社會有過。
至于是不是真的,誰也沒見過,只是聽老人講過,或者在電視劇里見過。
“你告訴他,鞋子穿壞了會發給他新的!
但是必須要穿鞋子,這是公司的規定!”余慶陽堅決的要求道。
這不是出于同情,而是建筑工程的安全著裝要求。
可以預見,以后隨著工程全面開展起來,會有更多的黑人進入工地現場。
穿鞋是基本安全保護措施之一。
翻譯小李對著黑人石頭,又嘰里咕嚕的說了一通,黑人沖余慶陽鞠躬說道:“謝謝,余總!”
然后從腰上拿出鞋子,當著余慶陽的面,把鞋子穿上。
低著頭看著自己腳上的鞋子,咧著嘴笑著,眼睛里閃爍著淚花。
石頭抬起腳,指指腳上的鞋子,眼睛里的淚花中流露著幸福的笑容,沖余慶陽豎起大拇指,“中國朋友,余總,謝謝!謝謝!”
余慶陽微笑著沖石頭點點頭,鼓勵了一句,“好好工作,以后不光有嫩好吃飽飯,有衣服鞋子穿,還會有新房子住!”
石頭千恩萬謝的離開。
走路小心翼翼,生怕弄臟了,弄壞了鞋子,看上去有些別扭。
看石頭去的方向,是奔著自己的族人去的,估計是去顯擺自己的新鞋子去了。
“小李,這個石頭,我記得上次你給我介紹過,不是叫阿布嗎?
怎么又叫石頭,改名了?”
“余總,阿布是音譯,石頭是他的中國名,他自己取的!
柏柏爾人取名很隨意的!其實整個非洲人取名都比較隨意!
叫什么的都有!
和咱們過去農村取名有些類似,出生的時候看到什么或者對什么印象深刻,就給孩子起什么名字!
剛招來的柏柏爾人,有五個叫石頭的!
只不過被石頭先占下了,其他人又叫大石頭的,又叫小石頭的,還有叫青石頭的,黑石頭的!”小李笑著把黑人關于名字的笑話說給余慶陽他們聽。
“呵呵!”余慶陽笑了兩聲。
拍拍小李的肩膀,“干的不錯!”
“謝謝余總夸獎!”小李露出開心的笑容。
“老趙,你安排砸石頭的人了嗎?”
“找了一百個柏柏爾人砸石頭,他們明天就會過來上班!
每天管吃管住,一天三百迪拉姆!”
“嗯!”余慶陽點點頭。
三百迪拉姆,相當于人民幣兩塊錢。
在國內絕對會被罵黑心老板可是在非洲,一天管三頓飯,給三百迪拉姆,絕對有無數人想要這份工作。
這個時候的阿吉及利亞,還沒有最低工資標準。
所以,政府不會管你開多少錢的工資,那怕你給工資來,只要有人干就行。
當然,政府不管,但是行業有行業的規矩,你不能破壞行規。
不能比其他工地的工資高太多,否則就是破壞行規,遭到行業的抵制。
回到辦公室,打井公司的負責人找了過來,“余先生,剛剛趙總通知我,說不用打井了!”
“是的,暫時不需要打井了!”
“那么,您看費用是不是可以結一下?”
“費用?什么費用?”余慶陽笑著問道。
“打井的費用!”
“先生,你拿出合同來看一下!
我沒有向你們索賠,就已經非常給你們面子了!”余慶陽靠在椅子上,看著打井負責人冷笑道。
“余先生,這個不是我們的錯……”
“那是我們的錯?
按照合同規定井出水,并且能夠保證一定的出水量我們才會付款給你們!
現在井位是你們確定的!
可是最終出來的是石油,而不是你們所承諾的地下大水脈!
因此耽誤的時間,造成的誤工,我是不是該向你們公司索賠?”余慶陽瞪著眼睛質問道。
“余先生,這里不出水,我們可以換一個地方繼續打井,直到出水為止!
可是,現在是你們單方面要求結束合同。
所以,你們要支付給我們相關的費用!”
“換位置打井?你能保證,換一個位置,打出來的一定是水,而不是石油?”
“這個……”打井公司的負責人沉吟著。
他是真不敢保證。
按照鉆機深度,正好是阿吉及利亞地下水系圖里標注地下大水脈的深度。
可是出來的是石油,而不是水。
那么是不是就意味著,原本圖紙中標注著的水脈,全部都是石油礦脈。
“今天,布泰坦市政府副市長穆夫塔和礦產資源局的羅馬斯已經明確要求,我們不得繼續在這處位置打井取水!
先生,你來告訴我,周邊哪里能夠打出水來?
如果打出來的還是石油怎么辦?”余慶陽站起身來指著墻上的布泰坦地圖逼問道。
“余先生,水脈在地下,我們只能根據各種地質情況去推測,根據阿吉及利亞提供的礦產資源分布圖來推測!
地下的東西,誰敢說百分百?
推測出現偏差很正常!”
“不!
推測出現偏差可以原諒,可是水變成石油,這個不是偏差能夠解釋得過去的!
先生,你們公司是元木貿易公司介紹過來的!
所以,看在元木d公司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你們的責任了!
咱們和平解除合同!”
“我做不了主,這個我需要向公司匯報!”打井公司的現場負責人盯著余慶陽看了一會,最終妥協道。
“好的,我等候你們公司的決定!
希望是一個愉快的消息!”余慶陽笑了笑。
打井公司現場負責人,只能無奈的離開余慶陽的辦公室。
本來他在趙鑫磊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找余慶陽是想要一個公道的。
結果自然是失望。
讓你打井取水,你給我打出了石油,還想要錢?
門都沒有!
當然,如果他們敢打包票,說下一口井,絕對不會出石油,保證出水。
并且簽下合同,余慶陽不介意讓他試一下。
畢竟,真要是能打出水來,等于給他們解決了大麻煩。
不用再向國內打報告了。
第二天一早,兩名保安開車帶著趙鑫磊和盧總離開了營地。
他們是去阿吉及利亞的首都地理玻璃,通過大使館向國內匯報這邊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