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三日,天氣晴朗,趙主父帶著趙王何與公子章,在信期、龐煖各率五百護衛的保護下,前往沙丘行宮的東北方向,在巨鹿縣一帶勘察陵墓選址。
在這件事上,信衛軍并沒有被征召沿途保護,但蒙仲將信衛軍交給了樂毅與蒙遂二人,自己帶著蒙虎跟隨趙主父這支隊伍中一同前往,倒是也沒人說他什么——想來這種關鍵時候,誰會在意這種小事呢?
值得一提的是,真正負責勘察陵墓選址的,正是趙主父最信任的客卿鹖冠子,而后者所憑據的,便是「風水術」,或者干脆說道家風水術。
風水術,源自道家學術,“風”指的是“元氣”、“精氣”等存在于大自然間的生氣,而“水”,則指的是“流動”的特性,換而言之,風水,即指代“流動的元氣”。
按照道家思想,這世上存在有人肉眼無法看到的“元氣”,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都有循環的“元氣”,且這種元氣始于大地、終于大地,在大地上形成一條條“脈絡”,有的纖細如發絲,繼而匯聚成“小溪”,再匯聚成“河流”,最終在某些特殊的地形匯聚成一處。這是匯聚的部分。
然后再由“穴”分散為“河流”,再分散成“小溪”,最后分散成纖細如發絲的氣脈。
周而復始。
而這些個匯聚元氣的特殊地形,風水術中就稱為“穴”。
自風水術問世起,各國君主、乃至權貴富豪,他們為過世之人建造的陵墓,一般就會選擇這種“地脈”流動、匯聚的節點——用風水術的話來說,將逝者埋葬在這些節點,就能福澤后人;而若是已故的君王安葬于這些節點,就能保佑國家,使國家變得更為強盛。
“穴”,或者說這些大地中氣脈的節點,亦有大小之分,什么地位的人,埋葬于什么程度的“穴”中,這也有講究——“穴”中流動的氣過強,超過了逝者的“福”與“德”所能承受的范圍,這反而會反噬其后人,甚至于讓后人蒙受無妄之災,甚至是血光之才。
當然,這只是風水術的說法,反正作為道家弟子,蒙仲并不清楚這方面的事。
雖然是道家弟子,但蒙仲對道家風水術卻并沒有過多涉及,這與他的老師莊子無不關系,因為莊子的觀點是無所謂安葬不安葬的:莊子認為,當人死后,人體內的精力就回歸于自然了,剩下的軀體不過是一個“載具”、一個“空殼”,縱使暴尸荒野被豺狼、禿鷹啄食,或者安葬于墓中被螞蟻、小蟲啃食,這有什么區別呢?PS:所以說莊子的思想不被世俗民眾接受,這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太過于理性了。
不過,雖然沒有過多涉及,但由于風水術也是道家延伸的一門思想學術,蒙仲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據他所知,風水術最講究的,即“道法自然”,換而言之,就是要選擇自然環境和諧的地方,畢竟有些“穴”,它地上的地貌未必就好。
而提到自然環境,山與水是必須的,畢竟山一度被認為是地脈的“穴”,而水——流動的活水,也象征著生機。
除此之外,還有草木植被等等。
當日,隨行的護衛趙卒就地安札,而鹖冠子,則帶著趙主父、趙王何、公子章,在信期與龐煖二人率領衛士的保護下,一座一座登上這附近的山丘勘察。
是的,選王陵的墓址,其實就是找一座合適的山丘,然后派工匠將山丘的中間挖空,在山體內部建造王陵。
蒙仲跟著趙主父他們登了附近這一帶的兩座山丘,然后就沒什么興趣了,畢竟他雖然作為道家弟子,但實在是看不懂這個。
同樣看不懂的道家弟子,還有龐煖,據蒙仲與他私底下的交流,龐煖所了解的風水術,還不如蒙仲多。
蒙仲、龐煖這兩位道家弟子都不看懂,那就更別提趙主父、公子章、趙王何、信期等人了,反正從頭到尾,眾人都在聽著鹖冠子點評,然后一頭霧水地點點頭附和這位道家圣賢的觀點。
整整找了三日,由于鹖冠子對巨鹿縣一帶的山丘都不滿意,一行人帶著失望返回了沙丘行宮。
隨后,在沙丘行宮歇息了一日后,趙主父等人于七月二十八日,再次出行,跨過漳水,來到河對岸的(廣宗)一帶,尋找適合建造王陵的山丘。
由于之前那次非常無聊,蒙仲、蒙虎二人索性就沒有跟隨。
同樣過了三日,趙主父一行人再次返回了沙丘行宮。
據蒙仲私底下詢問沿途保護一行人的龐煖,(廣宗)那一帶,仍然沒有讓鹖冠子滿意的山丘。
兩次勘察適合建造王陵的山丘卻無功而返,趙主父似乎也覺得有些煩悶,傳出命令,似乎準備在沙丘行宮歇養幾日,然后再出發前往尋找。
并且,在當日回到沙丘行宮后,趙主父還在東殿內設了一場筵席,也不曉得是不是為了排解郁悶,畢竟尋找合適的墓址,這的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值得一提的是,可能是趙主父兩次勘察陵墓選址這件事,沙丘行宮緊張的氣氛稍微緩解了幾分,以至于肥義、趙豹等新君派臣子都有些迷惑:難道趙主父果真只是勘察陵墓選址?
怎么可能!
其他人姑且不論,至少蒙仲、樂毅二人十分很堅信,勘察陵墓選址固然是趙主父的目的,畢竟這位趙主父也年近半百了,提前為自己選擇一個落墓的地點,這倒也在常理,但這并不意味著趙主父就放棄了廢立趙王何的念頭。
誰敢保證趙主父這兩次勘察陵墓選址,不是為了降低趙王何、趙相肥義那些人的警惕心呢?
八月初二的傍晚,蒙仲與樂毅二人站在行宮城南郊的軍營外,眺望著遠處的沙丘行宮。
“兩次出行勘察陵墓選址,趙君上那邊的人,警惕心怕是有所松懈,假如公子章要動手的話,可能就在這兩日了……”
目視著遠處的沙丘行宮,蒙仲用淡然的語氣說道,讓人難以揣測他到底是什么立場。
“我覺得也是。”
在蒙仲的身邊,樂毅環抱雙臂,面無表情,亦語氣淡然地說道:“假如公子章要動手,他應該會想辦法挾持趙王何,強攻西殿應該有點勉強,憑我的感覺,那信期頗為警惕,且西城門與北城門分別在趙平、李躋二人手中,假如公子章強行襲擊西殿,相信肥義等人定會立刻將趙王何轉移到西郊陽文君趙豹的軍中……前幾日你不在時,我偷偷去觀察了邯鄲軍的營寨,那里防衛相當嚴密,我只不過乘著戰車遠遠張望了幾眼,立刻就有巡邏的士卒過來詢問究竟……呵,對我信衛軍,陽文君也是防范很嚴啊。”
蒙仲聞言微微一笑,說道:“陽文君,那老頭算得上是舊貴族派當中的清流了,除了嗜酒,脾氣差點,為人還是很正值的……唔,有時候也很圓滑。除了肥相、信期,陽文君差不多就是趙君上最信任的了。……那個老頭跟肥相一樣,趙主父也好、公子章也罷,包括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都是敵人,當然也包括你我。……我毫不懷疑,一旦事情發生什么變故,那老頭為了避免被我信衛軍偷襲,搞不好會先偷襲我軍……”
“我知道,是故我也日夜派人盯著呢。”樂毅淡淡笑道:“不過,在城內有什么變故前,陽文君應該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城內啊……”
蒙仲抬頭看向前往的沙丘行宮。
樂毅亦默默地注視著那座行宮。
良久,樂毅長吐一口氣,有些泄氣地自嘲道:“你我兩個連城都不進去的小卒子,在這唉聲嘆氣什么呢?”
蒙仲為之默然。
而就在這時,遠處飛馳而來一輛戰車,車上站著三名甲士,為首的甲士蒙仲認得,乃是公子章身邊的近衛司馬,陳討。
“唔?”
微微一愣,蒙仲帶著樂毅迎上前去,主動與陳討打招呼道:“陳司馬。”
“蒙司馬,還有樂佐司馬。”
陳討站在戰車上與蒙仲、樂毅二人打了聲招呼,旋即待戰車穩穩停下后,他跳下馬車,一邊走近二人一邊抱拳笑道:“蒙司馬,公子與田(代)相喝酒時想到了蒙司馬,故而命在下來請蒙司馬進城,一同飲酒。”
“是有什么要事么?”蒙仲不解地問道。
陳討笑著說道:“沒什么事,就是公子嫌在行宮內住得悶了而已,又不好在這個時候離開行宮尋樂子……”
“哦哦。”蒙仲恍然大悟,在權衡了一下后,決定赴約。
畢竟上次勸說公子章失敗后,趙王何又給予了他一個談判籌碼,即用冊立公子章的兒子為趙國太子,換取公子章與他化解恩怨——雖然在經過上次的失敗后,蒙仲已沒有多少自信能勸服公子章,但他還是希望有機會再嘗試一下。
畢竟,萬一公子章答應了這個條件呢,那豈非就能化解趙國目前最大的危機了么?
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無論是為了趙國,還是為了宋國。
鑒于公子章只邀請了蒙仲一人,于是,蒙仲托付樂毅照看軍營,登上了陳討的戰車,與后者一同前往了沙丘行宮。
沙丘行宮的南城門,是龐煖麾下的行司馬趙奢駐守的,自然不會阻攔,蒙仲順利進入行宮。
進入沙丘行宮,來到東殿,蒙仲四下瞧了瞧,仍不時看到有檀衛在四處巡邏警戒,感覺城內并沒有什么異狀。
再瞧了一眼西殿的方向,那里也很平靜。
顯然,公子章還沒動手。
……畢竟是謀反作亂這么大的事,想來公子章也會有所彷徨吧?
蒙仲暗暗想道。
片刻后,蒙仲乘坐戰車,便來到了東殿,旋即,在陳討的指引下來到了東殿的偏殿。
在那處偏殿內,果然公子章正與田不禋在殿內飲酒。
見此,蒙仲當即上前拱手行禮:“安陽君,田相。”
見蒙仲用“安陽君”來稱呼自己,而不像以往那樣稱呼公子,公子章眉頭一挑,朗笑道:“阿仲,幾日不見,怎么變得如此生分呀?難道還在為了當日那件事生悶氣么?”
他所說的那件事,即那日蒙仲勸說公子章卻被公子章呵斥的那件事。
還記得當時公子章的語氣,也虧得蒙仲平日里與他以及田不禋二人關系還不錯,否則換做旁人,恐怕早被公子章下令亂棍逐出了。
“看來臣這位小阿弟非但還在生氣,而且氣地不輕呢?喏,居然稱呼臣為‘田相’……阿仲,自你我兄弟相稱以來,這還是頭一遭吧?”田不禋笑著打趣道。
聽聞公子章與田不禋二人的調侃,蒙仲亦稍稍有些尷尬。
其實他倒也不是生氣,只是有點抹不開面子而已。
“好了好了!”
此時公子章走了過來,拉著蒙仲走到一張矮桌后,直接將其按在席位中,口中笑著說道:“故意疏遠我與不禋,單單這個就要罰你,就罰你喝一碗酒吧!”
說著,他給蒙仲倒了一碗酒,似笑非笑地看著后者。
既是無法推卻,也是為了使氣氛更加活絡些,蒙仲二話不說,將那碗溫熱的酒水一飲而盡。
“爽快!”
公子章見此大聲稱贊。
喝著酒,吃著公子章身邊近衛在附近打獵所得的野味,蒙仲與公子章、田不禋二人其樂融融地談聊起來。
聊的話題,大多還是這幾日趙主父在附近一帶勘察陵墓選址的這樁事,用公子章的話說,他從來沒有想到勘察陵墓居然是這樣一件辛苦的事,別說趙主父吃不消,就連他都快吃不消了。
“道家的風水術,到底有什么玄機?”公子章好奇地問道。
聽聞此言,蒙仲聳了聳肩,苦笑著說道:“公子你問我也沒用,在下的恩師莊夫子,他老人家對風水術不怎么感興趣,自然也就沒有教導我們這些弟子……公子想要了解我道家的風水術,不如向鹖冠子請教。”
“算了吧。”公子章搖搖頭說道:“道家的學問,想來玄奧晦澀,我就不自討沒趣了。……假如是兵法的話,我倒是可以向鹖冠子請教請教。”
蒙仲微微一笑。
待喝了幾碗酒后,蒙仲琢磨著時機差不多合適,便斟酌著用詞對公子章說道:“公子,那日之后,在下亦請見了君上……”
“那日?哦哦。”公子章先是一愣,旋即點頭醒悟,神色有些怪異地看著蒙仲,略帶冷笑地問道:“他有說什么么?”
可以聽得出來,當蒙仲提到趙王何時,公子章的態度明顯冷淡了幾分。
但即便如此,蒙仲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君上對此沒有說太多,他只是讓在下向公子轉達,假如公子愿意與他化解恩怨,他愿意冊立公子的嫡子為趙國太子……”
公子章愣了愣,旋即皺著眉頭盯著蒙仲。
在看了半響后,他忽然借口如廁,站起身來走向殿內深處。
見此,田不禋在對蒙仲抱歉一笑后,亦起身說道:“賢弟稍坐,為兄也去如廁。”
蒙仲點點頭,沒有拆穿公子章與田不禋——他豈會猜不到公子章與田不禋這是到殿內商議此事去了么?
畢竟有些事,公子章與田不禋也不方便當著蒙仲的面商議。
事實上,公子章與田不禋還真是到內殿商議去了。
足足過了片刻后,公子章與田不禋這才回到了偏殿。
待坐定后,公子章用田不禋所教的話對蒙仲說道:“阿仲啊,你方才所說這件事,容我考慮考慮……總之,今日你我三人只顧吃酒作樂,莫要提其他的。”
蒙仲微微點了點頭。
又坐了片刻后,公子章再次起身前往殿內,還招入了近衛司馬陳討。
瞧見這一幕,蒙仲眉頭微微一皺,眼中閃過幾絲迷惑。
方才公子章如廁,是為了與田不禋商議這件事,那么這次招入近衛司馬陳討,又是為了什么呢?
想到這里,蒙仲難免朝殿內多看了幾眼。
見此,田不禋當即笑著開口打斷蒙仲的思緒:“阿仲,你跟趙主父是怎么回事?你惹到趙主父不快了么?何以趙主父用檀衛取代了信衛?”
這一番話,正好戳中蒙仲心中痛處,使得蒙仲再也無心去思忖公子章招入陳討的原因。
“一言難盡。”蒙仲苦笑著搖了搖頭。
“說說又何妨?”田不禋笑著說道:“倘若其中有什么誤會,你可以讓公子代你向趙主父求求情……”
蒙仲搖了搖頭。
確實,他實在不方便解釋,畢竟這其中涉及到他對趙主父的揣測,關于趙主父對趙王何真實態度的揣測。
見蒙仲不肯透露,田不禋亦不勉強,岔開話題說道:“前幾日,為兄受到了惠大夫的書信……”
“惠大夫?莫非是我義兄惠盎?”蒙仲聞言一愣,旋即有些欣喜地問道。
“還能是誰?”田不禋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笑著說道:“據惠大夫在信中所言,在趙主父的調和下,我宋國已與齊國停戰,目前,宋王正在籌備攻略泗淮之地的事宜……”
因為是宋國的事,蒙仲一聽就上了心,皺著眉頭問道:“是不是有點倉促了?”
“可不是么!”田不禋亦搖搖頭說道:“宋王太心急了,滕國……不,滕邑、薛邑兩地還未徹底消化,就急著想要吞并泗淮之地,為此,惠大夫也是幾次勸說宋王……”
說著,田不禋便將蒙仲講述了近段時間宋國所發生的事,讓蒙仲聽得頻頻皺眉。
其實宋國倒也沒發生什么大事,甚至于,在惠盎的調和下,宋國攻占薛邑的過程,要遠遠比攻占滕國時輕松地多,因為薛邑的齊人并不像滕國人那樣頑固抵抗,基本上是城池被攻破,城內的軍民就立刻投降了,因此宋王偃倒也沒像之前在滕國時那樣,用屠殺來報復城內軍民的頑抗。
而就在蒙仲與田不禋聊著有關于宋國的事時,公子章身邊的近衛司馬陳討,卻急匆匆地來到了西殿,繼而被守衛在西殿的宮衛攔下,帶到了宮伯信期面前。
對于公子章身邊的人,信期自然不會有什么好臉色,當即毫不客氣地質問道:“有什么事?”
沒想到,陳討卻從懷中取出了趙主父的令符,正色說道:“趙主父命我請君上、肥相二人前往東殿議事。”
信期愣了愣,接過陳討手中的令符,仔細看了又看,旋即狐疑地問道:“怎么會叫你前來,而不是派龐煖前來?”
“這我怎么知道?”陳討聳聳肩說道:“我與龐煖當時皆在場,然而趙主父卻命我前來。……若你仍有疑問,待會你大可詢問趙主父。”
信期面帶狐疑之色盯著陳討看了半響,這才說道:“我領你去見肥相,你最好別耍什么花樣。”
陳討曬然一笑。
片刻后,信期便將陳討來到了肥義面前,向后者說起了這件事。
在接過信期手中那枚令符仔細瞧了瞧后,肥義亦狐疑地看著陳討問道:“當真是趙主父派你前來?”
“這還能有假?”陳討信誓旦旦地說道。
肥義皺著眉頭思忖了片刻,又問道:“除了君上與安陽君,趙主父還請了何人?”
“還有蒙仲。”陳討回答道。
這個回答,倒是讓肥義、信期二人頗感意外。
“蒙仲眼下在東殿?”肥義驚訝地問道。
陳討點點頭說道:“非但如此,蒙仲蒙司馬還向公子說起了一件事,說是假如公子愿意支持君上,君上便冊封公子的嫡子為我趙國太子……”
聽聞此言,肥義與信期忍不住對視一眼。
這件事,肥義、信期二人是在事后知情的,雖然肥義在得知此事時頗為驚怒,勸諫趙王何不該許下這種承諾。
“你先回去吧,此事老夫自會稟告君上。”肥義對陳討說道,順便將趙主父的令符還給了后者。
在陳討離開之后,信期對肥義說道:“肥相,您看這事……”
“老夫亦難以判斷……”
肥義捋著髯須皺眉說道:“不過,既有趙主父的令符,又有蒙仲那小子在場,搞不好還真是……不行!眼下這個時候,縱使是趙主父的令符也不能完全相信……”
“您是說……”信期驚疑地說道:“您是說公子章很有可能挾持了趙主父?應該不會吧?我觀那龐煖,武藝兵略皆不弱,豈會如此輕易被公子章的人得手?更何況,最近我亦派人盯著東殿那邊,并無什么異常,怎么可能挾持了趙主父?”
“假如是趙主父故意讓公子章挾持他呢?”肥義看了一眼信期,低聲說道。
“……”信期面色頓變,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此時,就見肥義沉聲說道:“待會,老夫單獨前去赴約,待老夫走后,你立刻加強對西殿的守備,如果老夫安然無恙歸來,那就無事;可假如老夫在一個時辰內沒有歸來,你立刻將君上帶離行宮,帶到陽文君的軍中,不得有誤!”
“喏!”信期面色嚴峻的抱拳領命。
囑咐完信期后,肥義便帶著幾名甲士,來到了東殿的偏殿。
一見偏殿,卻沒有見到趙主父,肥義心中咯噔一下。
而就在這時,正坐在殿內喝酒的蒙仲抬起頭來,驚訝地看向了他。
“肥相,您怎么來了?”
一臉驚訝的蒙仲站起身迎了上來。
肥義面色頓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