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年的最后幾日,蒙仲回到了舞陽,與家人一同過年。
新年之后,即魏王遫五年,而蒙仲也真正地邁入了二十歲的大關,只要待行過冠禮,那便是一名成人。
為了兒子的冠禮這件事,葛氏可謂是憂心忡忡,她既有心派人到蒙邑請來兒子的老師、族中的長輩,為兒子主持冠禮,見證兒子長大成人,可又顧慮二十萬秦楚聯軍尚在宛城虎視眈眈,因此幾次對兒子的冠禮一事欲言又止。
而見此,蒙仲笑著寬慰母親道:“待擊退秦楚聯軍,到時候再請老師與族內的長輩前來便是。”
葛氏聞言點了點頭,畢竟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其他的辦法。
在家中小住了五日,蒙仲再次被母親趕回了陽關,此時的他,決定前往宛城約見昭雎、莊辛二人。
在得知蒙仲準備啟程前往宛城的事后,蒙遂再次勸說蒙仲。
在蒙遂看來,蒙仲此番前往宛城約見昭雎,可能只是徒勞一場而已,雖然昭雎還不至于出賣蒙仲、向秦軍告密,但蒙仲想要說服昭雎暗下聯合謀算秦軍,怕也是很難。
但蒙仲執意如此,蒙遂也沒辦法,只好說道:“你既要去,我與你同行。”
見此,蒙仲拒絕道:“我去就足夠了。……我不在的時候,陽關這邊還需要你主持大局。”
也是,論大局觀,蒙仲身邊這些手足弟兄中,就屬蒙遂最得他信賴,其余幾個兄弟嘛,或多或少都欠缺一些。
哄住蒙遂之后,蒙仲便在麾下魏軍中挑選隨行的士卒。
既然是準備假裝楚卒前往宛城,那么挑選的士卒自然要選楚人,否則一旦遇到宛城一帶的秦軍,就很有可能露出破綻。
在挑選士卒的期間,蒙仲想起了一人,即他軍中一名叫做鄧戍的旅帥。
據當日鄧戍與屈原的對話,可見鄧戍已將自己視為方城魏軍的一員,再加上他弟弟鄧典如今就在莊辛身邊,此人自然相當可靠。
想到這里,蒙仲便派人召來鄧戍,將他準備前往宛城趕赴與昭雎的約定一說,并詢問鄧戍是否敢與他通往。
不得不說,鄧戍在聽到蒙仲這話后,驚地目瞪口呆,想想也是,宛城那一帶可是有二十萬秦楚聯軍啊,蒙仲作為陽關的主將,竟敢跑到二十萬敵軍當中約見敵方的一名大將,這份膽魄,讓鄧戍簡直驚地說不出話來。
不過鄧戍同時也意識到,這或許就是他的機遇,想到這里,他咬咬牙說道:“方城令既往,屬下必豁出性命,誓死相隨!”
聽到鄧戍這堅定的話,蒙仲也很高興,當即笑著說道:“既然如此,你再挑八名值得信賴的士卒,與我一同前往。”
“喏!”
告辭蒙仲之后,鄧戍便立刻叫上了最信賴的弟兄朱義,將事情告訴了后者。
一聽此事,朱義亦是又驚又喜。
驚的是,他沒想到蒙仲竟準備趕赴如此兇險的約定,而喜的是,他也意識到他飛黃騰達的機會來了——只要在此行中好生保護那位方城令,使那位方城令記住了他倆的名字,升官豈不是指日可待?
想到這里,鄧戍與朱義又精心挑選了七名士卒,跟隨蒙仲前往宛城。
這七名士卒,基本上都是二人曾經在酈縣當差時的部下,因為方城軍的幾次擴軍,大多已升任什長,甚至還有兩個伯長,雖然個人武力未必會比勇悍的秦卒出色,但絕對稱得上有膽識——也是,能從酈縣之戰活到如今的前楚卒,怎么說都已磨礪出了一些膽魄,至于會臨時怯場。
唯一的遺憾,就是另外一名好兄弟蔡通不在,這讓鄧戍感到有些遺憾。
豈料聽了這話,朱義卻竊笑道:“怪那廝沒這個命。……想起那小子我就來氣,自那小子升任了騎兵的伯長,終日在我面前得意洋洋,尤其是前些日子,當他被蒙虎軍司馬挑中一同前往郾城驅逐那支騎兵時,你可不知他當時是怎么一副嘴臉。”
“哈哈。”鄧戍哈哈大笑,心底到底蠻認同朱義的話。
不得不說,別看鄧戍他如今已升任旅帥,而蔡通只是騎兵的一名伯長,但論在方城軍的地位,顯然一名騎兵伯長要在步軍的旅帥之上。
畢竟那是騎兵,每人都有一名戰馬的騎兵,方城軍有多少士卒削尖腦袋都想成為一名騎兵。
挑選完士卒之后,鄧戍立刻回去向蒙仲覆命,隨后,蒙仲亦換上了楚軍的甲胄,跟同樣假扮成楚軍的鄧戍、朱義等人,合計十人,帶著干糧踏上了前往宛城的道路。
值得一提的是,這次前往宛城,蒙仲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并沒有走大路,而是改走北側的一條群山小道,從當地人稱作牛尾坡的小路前往宛城。
關于這條小路,他在一個多月前便派士卒前來打探,看此地是否有秦軍把守,然而派出去的士卒回營后卻告訴蒙仲,這條小路上不見一名秦卒。
今日,蒙仲親自過來一看,果真如此,只見漫山遍野皆是白茫茫的積雪,卻瞧不見有一名秦軍士卒在此把守、巡邏。
從兵法的角度來說,像這種小路,最容易遭到敵人的偷襲,蒙仲可不相信白起會出現這樣的疏忽,唯一的解釋只有一個,即秦軍目前還不清楚這條小路。
而這,讓蒙仲看到了偷襲宛城的希望。
因為途中到處都是厚厚的積雪,蒙仲一行人足足用了平時兩倍的時間,足足花了十日,才從陽關抵達了宛城。
此時遠遠眺望宛城,只見城外到處都是楚軍的聯營,卻瞧不見幾座秦軍的營寨,蒙仲猜測秦軍應該是駐扎在宛城的城內。
也是,雖說宛城被韓將韓驍在撤退時一把火燒了,但就像方城一樣,好歹還有四面城墻,城墻自然要比木質的營壘可靠地多。
“城令,現在該怎么辦?”鄧戍此時問蒙仲道。
蒙仲搖頭說道:“此刻莫要喚我城令,你眼下是一名楚軍的什長,而我是你手下的兵卒,你就叫我……叫我莊仲即可。”
鄧戍與諸士卒面面相覷。
雖然鄧戍也知道眼下并非矯情的時候,但他仍感覺有些喊不出口,畢竟眼前這位,那可是統率他方城五萬軍隊的大將啊。
“至于現在怎么辦……”
蒙仲看了一眼遠處依稀可見的一隊巡邏衛士,壓低聲音說道:“楚軍駐軍在此,必會派出衛士四處巡邏,咱們混入其中,看看能不能碰到你弟弟……若是運氣不好,咱們明日再來。”
“舍弟?阿典?他會來接應咱們?”
鄧戍愣了愣,他也知道他弟弟鄧典如今就在宛城,就在楚國士大夫莊辛的身邊,畢竟前一陣子鄧典回陽關的時候,就跟兄長打過招呼。
“嗯。”蒙仲點了點頭:“按照約定,他會在楚軍營外接應咱們……先看看能否遇到他吧。”
“喏!”
不得不說,蒙仲這一行人的運氣還真不錯,沒過多久就碰到了鄧典親自帶隊的一隊衛士。
或者說,是鄧典按照蒙仲與昭雎的約定,每日都率隊在營外巡邏、游蕩,等待蒙仲的到來。
兄弟得見,鄧戍當即笑著與鄧典打招呼:“阿典。”
然而,鄧典并不像他認為的那般熱切回應,然而看似無意地說道:“阿兄,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你不是應該負責北側的巡邏么?小心被責問。”
一聽這話,蒙仲、鄧戍、朱義幾人頓時明白過來:鄧典身后的那些楚卒,并非可以信賴的人。
這不,鄧典此時轉頭對身后的士卒說道:“你們幾個,先繼續往前,我跟我阿兄說幾句話。”
“喏!”
那些楚卒點頭應命,從蒙仲、鄧戍等人身邊經過,期間有意無意地看了幾眼蒙仲,讓后者感覺有些奇怪。
直到那幾名楚卒走遠了一些,鄧典這才走近蒙仲,低聲說道:“城令。”
說著,他便下意識抱拳行禮,但卻被蒙仲伸手壓了下去:“眼下我只是你阿兄隊中的士卒莊仲,莫要引起秦人的主意。”
鄧典點點頭表示明白。
此時,蒙仲回頭看了一眼那些走遠了的楚卒,問道:“這些楚卒,難道并非昭雎的近衛?”
鄧典點點頭解釋道:“只是一些尋常的楚卒而已……”
蒙仲聞言一愣,心中忍不住暗道:這個昭雎未免也太托大了,居然叫鄧典帶著幾個尋常楚卒前來接應,就不怕出了什么岔子么?
而就在這時,鄧典解釋道:“莊大夫本希望昭雎派近衛與我一同在此接應……您,但昭雎卻認為不妥,他覺得,他身邊的近衛無故在城外游蕩,必定會引起秦人的困惑,甚至是懷疑。”
聽了這話,蒙仲倒也釋然了。
也是,昭雎作為十萬楚軍的主將,他的近衛莫名其妙在城外游蕩,確實容易引起秦軍的懷疑。
此時鄧典又低聲補充道:“……您前來赴約這件事,整個楚營就只有昭雎、莊大夫與在下三人知曉,就連昭雎身邊的近衛,昭雎都沒有透露。”
聽了這話,蒙仲啞然失笑。
他原本覺得昭雎太過于托大,竟叫鄧典帶著一幫尋常士卒在此接應他們,可眼下聽了鄧典這話,他忽然覺得自己想錯了:那昭雎豈是托大?分明就是謹慎,且謹慎到了一定程度。
搖了搖頭,蒙仲問鄧典道:“你有辦法叫我等混入楚營么?”
鄧典點點頭說道:“我有楚軍的符令,可自由出入楚營,待會你們跟在我身后入營即可……”
說到這里,他看了一眼蒙仲,委婉地說道:“您如果要假扮一名楚卒的話,不妨稍微……稍微收斂一下氣勢,比如稍稍低下頭什么的……”他舔了舔嘴唇,訕訕說道:“眼下,您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名士卒……”
聽了這話,鄧戍、朱義等人當即轉頭看向蒙仲,在暗中觀察了一下后,頓時恍然大悟。
的確,盡管蒙仲此刻身穿著尋常楚軍士卒的甲胄,但他的氣勢、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名士卒,而鄧戍、朱義等人先前沒有注意到,是因為他們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方城令,但此刻鄧典提起,他們才感覺分外違和——這名楚卒,氣勢簡直比楚軍的將領還要懾人好不好!
而蒙仲亦是恍然大悟,笑著說道:“我說方才那幾名楚卒為何頻頻看我,原來如此。”
可收斂氣勢……怎么才算收斂氣勢呢?
話說,人真的有氣勢這種東西么?
對此蒙仲也不是很明白。
思考了半響,他裝出了無精打采的樣子,耷拉著腦袋擺出一副困乏的表情,看得鄧戍、鄧典、朱義與在旁的士卒們想笑又不敢笑。
“現在怎么樣?”蒙仲問眾人道。
眾人忍著笑連連點頭,表示現在的蒙仲像極了一名倦怠的士卒。
在一番商議后,鄧典帶著蒙仲等人追上了他隊伍中的那些士卒,繼而,領著眾人裝模作樣地在外面轉了幾圈。
期間,他們既曾碰到楚軍的衛士,也曾碰到秦軍的衛士。
好在鄧戍、朱義等人都算是見過大場面的老卒,還不至于會露出破綻,至于蒙仲,那就更不必多說。
唯獨鄧典,讓鄧戍感到有些擔憂,畢竟他兄弟從未經歷過什么大場面。
可事實證明,除了不便開口的蒙仲以外,他們這隊人當中,就屬鄧典最鎮定,他甚至還主動與碰到的秦楚兩軍衛士打招呼,讓鄧戍驚地說不出話來。
對此,鄧戍私底下問鄧典道:“阿弟,你的膽量幾時變得這么大了?”
鄧典眨了眨眼睛,解釋道:“只要你住在一座二十幾萬人的軍營中,身邊到處都是你的敵人……”
的確,記得住在宛城的前幾日,縱使有昭雎、莊辛幫忙打掩護,鄧典也是怕得肝膽欲裂,畢竟他處在二十幾萬敵軍的軍營中,可漸漸地,他也就習慣了。
聽到弟弟的解釋,鄧戍張了張嘴,竟無言以對。
他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他作為一名數次經歷戰場的老卒,竟還不如他這個從未踏足戰場的弟弟來得膽大、來得鎮定。
約半個時辰后,鄧典領著蒙仲、鄧戍等人回到了楚營。
就像鄧典此前所說的那樣,此行無驚無險,因為那些守衛的楚卒似乎都認得鄧典,甚至于有人還與他打趣:今日怎么這么早就回營,不怕遭到責罰么?
進得營中后,鄧典隨便找了個借口解散了他隊伍里的那幾名楚卒,然后帶著蒙仲、鄧戍等人,徑直前往士大夫莊辛的屋子。
而在此期間,蒙仲一邊假扮一名倦怠的楚卒,一名暗中觀察著楚營內的情況。
鑒于楚軍的兵帳當初被他魏軍一把火燒了,只見此刻的楚軍營內,到處都是茅草木屋,很難見到有什么兵帳——當然,也有可能是楚軍為了過冬才建造了這些茅草木屋。
片刻后,一行人來到莊辛居住的茅草屋,卻被門外的楚卒告知莊辛正在主帥昭雎處,因此鄧典便帶著蒙仲等人徑直前往昭雎的帥所,一座相差無幾的茅草屋。
守在帥所外的楚軍士卒,基本上都是昭雎的近衛,自然認得鄧典,在瞧見他后還與他打招呼:“是來找莊大夫么?莊大夫正在屋內與昭子喝酒哩,我給你通報一下。”
“有勞了。”
而與此同時,正如這名近衛所言,昭雎與莊辛正在屋內飲酒,借燙酒驅趕寒冷,忽見有士卒入內稟報:“啟稟昭子,莊典求見莊大夫。”
他口中的莊典,即假扮成莊辛族人的鄧典,也正因為有這層關系,昭雎身邊的近衛都對鄧典很客氣。
此時,昭雎與莊辛皆已有幾分醉意,聽到這話也沒來得及意識到什么,就聽昭雎隨口說道:“哦,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鄧典便走入了帳內,見他滿身積雪,莊辛還笑著招呼他道:“來,阿典,喝碗燙酒暖暖身子,外面很冷吧?”
鄧典舔了舔嘴唇,猶豫了一下后,還是決定先喝了這碗酒再說。
只見他謝過昭雎與莊辛,接過碗將那碗熱酒喝下肚,旋即抹了抹嘴邊的酒漬,壓低聲音對昭雎與莊辛二人說道:“昭子,莊大夫,那位來了。”
“誰?誰來了?”
昭雎起初沒反應過來,端起碗將熱酒灌入口中,旋即只聽噗地一聲,他便將嘴里的酒噴了出來,噴了對坐的莊辛一臉。
莊辛用袖子抹了抹臉,狠狠地瞪了一眼昭雎,好在他這會兒沒空閑與昭雎計較,壓低聲音問鄧典道:“阿典,你說誰來了?是他?”
見屋內反正也沒外人,鄧典壓低聲音說道:“我方城的城令,蒙仲。”
“他在哪?”
“正在屋外等候。”
聽到鄧典這話,昭雎與莊辛面面相覷。
真、真的來了?
來到這駐扎有二十萬秦楚聯軍的宛城?
微微一愣后,莊辛趕緊壓低聲音說道:“快,快請他進來。”
“喏!”
片刻后,為了掩人耳目,鄧典將鄧戍等十名魏卒通通帶到屋內,見此,昭雎與莊辛目不轉睛地在這十人中尋找蒙仲的身影。
而就在這時,蒙仲收起了那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抬起頭直視昭雎。
這一下,就仿佛鶴立雞群,莊辛立刻就發現了蒙仲,轉頭正要向昭雎介紹,卻見昭雎壓了壓手。
也是,就算昭雎此前從未見過蒙仲,但此時此刻,他也能猜到那名氣勢不凡、目光銳利的士卒,正是統率五萬魏軍的魏國方城令,蒙仲。
于是,他立刻起身,快步迎上前:“久聞足下大名,今日得見,倍感榮幸。”
蒙仲亦朝著昭雎與同時起身相迎的莊辛拱了拱手,旋即笑著說道:“方便說話么?我聽鄧典說,這座營內只有三人知曉我前來赴約之事。”
昭雎當然明白蒙仲的意思,點點頭說道:“屋外的衛士,皆是昭某心腹,縱使聽到什么,也不會聲張。不過為謹慎期間,我還是去囑咐他們幾句,……請坐。”
見昭雎在這個時候還刻意忽略對自己的稱呼,蒙仲不由得心中好笑:這個昭雎,真的是謹慎到一定地步了。
片刻后,鄧戍、鄧典、朱義等人皆退離的屋子,與昭雎的近衛們一同守在屋外,蒙仲則與昭雎、莊辛二人對席而坐。
此時,就見昭雎上下打量著蒙仲,搖頭說道:“難以置信……足下真是在下所見過的,最具膽魄的人,換做是我,絕對不敢赴約。”說到這里,他好奇問道:“難道足下就不怕我出賣足下么?”
莊辛聞言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昭雎,正要說話,卻見蒙仲笑著反問道:“昭子會么?”
昭雎深深看了幾眼蒙仲,旋即搖搖頭說道:“……不會。”
“那就是了,既昭子不會出賣在下,在下又有什么好畏懼的?”說著,蒙仲單手端碗,飲了一口碗中的酒,略有些驚訝地說道:“貴軍中,還有這等好酒?”
雖然蒙仲只是隨口一說,但還是讓昭雎感到很是尷尬,畢竟他楚軍中原來的那些酒水,都被魏軍在那次夜襲中搗毀了,這些酒,是莊辛前一陣子帶來的。
看著昭雎尷尬的模樣,莊辛也忍不住笑了笑,旋即,他岔開話題道:“為城令的安危考慮,我三人還是速速商議完畢,從城令離去,免得走漏消息。”
聽聞此言,蒙仲點點頭,放下酒碗對昭雎與莊辛二人說道:“不瞞兩位,我魏國的大司馬翟章,已在鄢邑聚集了十五萬軍隊,準備待開春后,與在下匯兵一處,盡快結束這場仗……倘若到時候貴軍能夠提供一些微小但珍貴幫助,我方便可一舉擊潰秦軍。”
雖然蒙仲虛報了一倍的人數,但考慮到魏國本來就是大國,昭雎與莊辛也不懷疑。
想了想,昭雎搖頭說道:“十五萬援軍,再加上足下麾下的五萬人,合計二十萬,秦軍目前仍有超過十萬軍隊,這兵力差距,與前年伊闕之戰時相仿,公孫喜都未能擊敗秦軍,足下難道就有把握么?”
“伊闕之戰,我記得最后贏的人是我魏國。”蒙仲笑笑說道。
昭雎無言以對,想了想說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希望貴軍按兵不動,甚至突然撤兵……”
“這不可能。”昭雎搖搖頭說道:“似這般,我如何向大王交代?”
聽聞此言,蒙仲壓了壓手示意昭雎不必著急,旋即他低聲說道:“此事我與屈大夫商議過,想出了一條可使貴軍名正言順撤兵的辦法……”
聽聞此言,昭雎與莊辛皆為之一愣:“愿聞高見。”
只見蒙仲看向莊辛,低聲說道:“在下聽說,莊大夫有一名叫做莊蹻的族人,此前叛離楚國,莊大夫何不請此人故意在國內生事,迫使楚王下令昭子率軍回援楚郢?介時,國都危機而撤軍回援,秦人總不能怪楚國背棄盟約吧?”
“這……”
莊辛與昭雎對視一眼,暗暗思索著這條計策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