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禹笑起來的那一下,不是因為輕松,而是在他和吳恤先后硬接了田和泰一锏后,心里已經很清楚,這一陣會很艱難,難以想象的艱難。
就是硬實力,源能渾厚度上的差距。
田和泰在他準備全力爆發的時候棄刀換锏,放棄鋒銳,選擇厚重,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就是準備用源能渾厚度砸人。
韓青禹已經是三渦輪巔峰狀態了,幾乎沒有藏招,但是在正面對撼中,依然完全處于下風。
他和吳恤,現在都沒辦法硬接田和泰的出手。
何況他們還處于圍殺之中,圍殺,六人合圍。
此時,后方的戰斗不知不覺已經接近停止了,似乎雙方的人都對戰局心知肚明,在等待遠處這一錘定音的一戰結束。
手術樓上,醫生和護士們剛結束一臺手術,趁著準備下一臺手術的空當,也都站到窗口觀察。
戰場在她們視線遠處,因為居高臨下,反而格外清晰,那是一個生死成線的圓。
“等什么?!上。”田和泰在自己開啟全力爆發狀態后似乎顯得很著急,似乎,時間的代價巨大。
“頌”,“頌”,“頌”,“頌”……
源能裝置的爆發聲中,六道藍光合攏。
“上了。”韓青禹又笑了一下。
吳恤點頭。
包圍圈中心的兩道藍光,同時爆發,朝同一方向撲去。
正面迎擊田和泰。
韓青禹前沖發力,整個身體少許騰空,身形略微向前傾斜,“唰拉”,雙刀平行,自右上斬向左下,斬向田和泰。
田和泰依然沒有招式,只憑前沖之勢加上源能潮涌,立锏硬劈。
“吭啷啷。”
沒有擊實,雙刀和重锏的交擊,只是擦著重锏劃過,韓青禹整個身形朝左下方壓低側轉。
就在他右肩沉落的一瞬間。
“哧隆。”黑色的長槍,幾乎就像是抵在他肩后捅出。
擦著他的肩膀,捅向田和泰咽喉。
這一瞬,韓青禹落地在左側,身體微曲,右手手腕一轉,蔚藍戰刀反握,已經旋身帶動刀鋒,斬向旁邊的一個敵人。
他本就只是一個掩護,他的目標,本就是這個人。
嗤啦!那人措手不及,大腿被直接切開一道很深的傷口,發出一聲慘叫。
與慘叫同時間響起的,還有,“鏗”,一聲金鐵交擊,病孤槍槍頭被田和泰匆忙間用重锏護手抵住,同時他的身形后退。
下一瞬:
吳恤手腕一沉,槍尖上挑,繼續前突,刺向他面門。
韓青禹也已經再次旋身而起。這次他是用雙刀揮斬的力量,把身體帶起來的,此時身體在橫旋中,幾乎平行于地面,手上雙刀破風,從后,斬向田和泰脖頸。
“嘩!”
驚呼聲同時爆發于敵我雙方。
在場每個人都知道田和泰很強,也都明白韓青禹和吳恤很強,何況現在是他二人聯手……
但是直到這一刻,當暴風驟雨般的攻勢被掀起,連綿不絕的配合出現,人們才終于真正意識到,這是什么等級的交鋒。
戰場上源能裝置一次次爆發的轟響,和武器在空氣中的音爆聲,破風中,在月夜下的直角區之間,不斷的炸響,回蕩。
那聲音,很厚重。
“鏗,嗡嗡嗡……”
田和泰在剛才那一瞬間,選擇了回身,回身同時帶動手上重锏,掃向韓青禹,同時他沉肩,偏頭。
“轟!”雙刀與重锏擊實。
韓青禹人在空中,如斷線一般,直墜遠處。
同時,“嚓”,黑色長槍槍尖,從脖頸后,擦著田和泰要害劃過,在他耳垂和面頰之間,留下一道血口。
任何源能裝置下的作戰,攻擊都強于防御,一個人除非全身死鐵護甲,否則面對源能加持下的死鐵武器攻擊,只要不是天塹一般的等級差距,一樣破防,一樣捅死人。
“找死!”田和泰吃痛,反身同時雙手持握,重锏破風,“呼裂裂”作響,掃向吳恤。
“鏗,嗡嗡嗡……”吳恤橫槍,同樣被他一掃擊退。
“噗!”
“噗!”
身形落定,兩人各站在田和泰身體前后。
吳恤黑色長槍靠在肩膀上,雙手背在身后,右手手掌,死死握住左手手腕……他的左手腕,骨頭已經被震裂了。
“嘿,咳咳,嘿嘿。”另一邊,看起來同樣凄慘的韓青禹突然伴著咳嗽笑起來。
包括田和泰等人在內,眾人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圍攻的五人當中,不知何時已經倒下了一個。
誰都沒想到,韓青禹在被田和泰轟飛的過程中,竟然還顧得上脫手一把單刀,銹妹梨渦斬出手。
正因為誰都沒想到,所以,他們死了一個。
“好賊。”
“不,是好頑強,那不是雞賊想陰人,就能做到的,你要知道,他當時身體正在承受什么。”
“恩,而且也是威懾啊,這樣打,另外幾個接下去肯定畏首畏尾。”
“只是他倆的情況……”
其實,戰斗至此,韓青禹自己的心里,大概已經有推測了,為什么田老狗不愿爆發,為什么他孫子都三十多歲了,他自己看起來,卻只有五十來歲,為什么他爆發都那么急?
“他的爆發狀態,和我的生命源能溢出,甚至和陳不餓軍團長的“一刀遲暮”,很大可能,都是一條路上的不同分叉。”
“只是他們的代價,是壽命,生機……而我,是金屬塊和蛻皮。”
“看來這個世界走在這條路,不同分叉路上的人,其實并不少。”
這樣的推測讓田和泰顯得很可怕,但其實,又沒有那么可怕,因為從實力上,并不是說走這條路的人,就都一樣強,真的要衡量的話,大概陳不餓在高空,田和泰在樹上,韓青禹現在的實力,在樹下。
然后,韓青禹大概可以……耗死他。
眼神遞向吳恤。
“上!”出聲的是田和泰,依然是他主動進攻,重锏直撲吳恤,吳恤不接,閃身直接避過,身形略微有些踉蹌。
“轟!”
他身后的一棵大樹,明明只是被重锏頂端,略微擦過,卻在瞬間被轟斷,破碎。
這一幕太直觀了,這一幕讓所有人明白,韓青禹和吳恤剛在硬接的,到底是多么可怕的源能潮涌。
與此同時,韓青禹已經殺到田和泰背后,為吳恤爭取調整時間。
田和泰返身橫掃。
韓青禹一樣不接,足尖點地同時整個身體后仰,向后滑行。
田和泰撲向他。
吳恤在另一邊,長槍橫貫,擋住另外四人,他已經不能雙手持槍了,右手握槍,槍尾夾在腋下,獨戰四人。
“死!”
重锏砸落。
韓青禹翻身落在一塊景觀巨石后。
“轟!”
巨石在重锏之下,應聲破碎。
塵土漫天,亂石紛飛,一塊碎石砸在韓青禹胸口,將他整個人砸飛。
“噗……”人在空中噴血。
情勢這樣的變化,對于非戰斗人員來說,簡直一頭霧水,后方人群在沉默許久后,終于騷動。
“怎么辦?我們……他們……”
話說的語無倫次,也沒說完。
因為目光看去,碎石塵土消散的畫面中。
韓青禹依然站著,手持雙刀站在那里,一邊急促的調整呼吸,一邊還笑了一下。
碎石可不能傳導源能浪涌,所以現在的戰斗,雖然看起來聲勢浩大,但是其實,比剛剛硬接的時候,輕松多了。
目光在韓青禹身上定了一會兒,很多人突然不約而同回頭去看冉秋玲。因為她曾說過的那句話:“以后你們再叫他死鐵直人的時候,要記得呀,他真的,是一塊鐵。”
他真的,是一塊鐵。
“后悔了的話,你可以跑。”田和泰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韓青禹沒理他,站在那里。
“老夫年且古稀,一直知道,人生在世,只有命,才是最金貴的。”用一種很老成的姿態,田和泰又說了一句。
“那我跟你不一樣,我還年輕”,韓青禹笑一下,說,“身上的血,還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