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你先告訴我啊……”
終于,有回應了。
回應的語氣平和,亞森和斯羅格甚至能從這樣的語氣里直接感覺到對方說話時在微笑。
腳步聲不疾不徐踩踏在地面的枝葉上,沒有任何掩飾,從山坡下傳來,漸進。
“告訴我是什么,讓你們產生這樣的錯覺……覺得一個為華系亞方面軍做了這么大貢獻的年輕天才,我們會真的,在他還沒有成長起來之前,就完全置他于不顧?”
就算是質問也不激烈,一個身影,從山坡下出現,走到他們面前不遠處站定,輕微皺了皺眉頭。
如果記憶中的資料沒有錯誤的話,蔚藍華系亞方面軍,花帥花碧楦,應該已經三十多近四十歲了,但是眼前的人看起來,大約只有二十八九歲的樣子。
簡單的軍制白襯衫,第九代裝置,還有身后一把比制式蔚藍戰刀小一號的死鐵直刀。
這個姓花的男人身上,有一種10、20年代書生的氣息,甚至有些清秀,氣質并不如他的名聲那么剽悍。
他看起來似乎更應該坐在劍橋或者是牛津的教室里研究歷史,而不是出現在這里。斯羅格覺得,并且這么希望。
但是偏偏他又其實很清楚,眼前這個人,是真正的殺戮者,華系亞四大超級戰力對比,真論殺戮人數,他肯定是第一。
因為他就是蔚藍華系亞方面軍追殺叛徒,執行特殊任務那支隱秘隊伍的主官。也是雖然不在任何排名名單上出現,但是實際公認的,華系亞方面軍第一殺手。
不在榜單的原因很簡單,因為直接稱呼他為殺手,似乎是一種冒犯。
“不義之城的規則……”斯羅格試著開口為自己找活路,因為對方在某個層面上來說,其實也有不義之城的身份。
“那里的規則,在華系亞行不通。”花碧楦搖頭,然后笑了一下說:“不然怎么二十多年都沒有人接那個史上懸賞最高的任務,來試一試,殺陳不餓呢?”
“是。”斯羅格點頭。
但凡華系亞有陳不餓一天,陳不餓就是這個幕后世界的其中一道規則……包括不義之城在內。
記憶中十年前,陳不餓曾經在蔚藍世界聯盟會議后,順路親臨不義之城,當街劈殺了一名之前曾入境試圖刺殺華系亞方面軍議長的殺手。
那個叫做夜梟的意大利殺手,當時殺手榜排名第三。但是他甚至都沒能逼陳不餓祭出斬紅戰刀,就更別提,那傳說中劈誰誰死的一刀了。
“我”,斯羅格想了想,盡力誠懇說:“我出發的時候,他還沒有做這么大的貢獻,我……”
“我很討厭狡辯。”花碧楦說著笑起來,突然有些話癆地打趣說:“因為我本身,其實很擅長這個。”
斯羅格一點打趣的體驗都沒有,他說:“我不知道后果會這么嚴重。”
這一句脫口而出,算是實話。不過其實斯羅格心里更想說的是,我不知道你們竟然會讓這個級別的人出現在這里。
此時眼前若不是他,斯羅格無論如何得拼一把。
短暫的沉默。
“所以,花帥……”
“你走吧。”
一句判定生死的話,就這么輕快地說出來了。
“……”難以置信的驚喜,想說真的嗎?不敢,那太愚蠢了。最后開口只兩個字:“謝謝。”斯羅格欠了欠身,怕花碧楦改變主意,連忙轉身準備離開。
“你既然想殺他,就留給他自己殺,我會轉告他這件事。”花碧楦在身后開口,繼續道:“三年吧,現在還不到一年,等他在蔚藍待滿三年,你們還愿意來,盡管來,我絕不插手。不來就等他去找你。”
“……是。”斯羅格腳下不敢停。
“三天內出境,否則死。順便回去幫華系亞方面軍通知一聲,在他三年期滿之前,不義之城殺手榜排名前二十……入境者死。”
這句話讓斯羅格腳下頓了一下,他的意思是,排名二十以下的殺手,可以來嗎?
他們在鍛煉他!
他們對那個年輕人的信心,這么充足?!
“你現在想的是對的,排名二十以下,盡管來。”
花碧楦等到斯羅格的身影消失,爬上一處山崗,遠遠地看了一會兒那輛遠去的吉普車。
“只要三年么?陳老頭對這小子這么有信心?”
“真想上去砍一下試試啊,哈哈……可惜了。”
這些事,他其事實當然是不能告訴韓青禹的。就如他們提供的保護,一定不能周到,也不可能周到。
歸程平安無事。
韓青禹三人一路打轉繞路,回到1777駐地已經是20號夜里十點多鐘,所以沒顧上太多寒暄,就先睡了一覺。
第二天的訓練也請假了,一直睡到將近中午,宿舍無人,韓青禹起床洗漱。
刷牙的不經意看了一眼日歷。
5月21日
“我生日啊。”含糊嘀咕了一聲,洗漱完畢,韓青禹一個人在宿舍里坐了一會兒,拿出紙筆開始寫信。
爸、媽,最近有一陣沒給你們寫信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知道你們一定記得。你們的兒子,二十歲了。想吃煎蛋面了。
對了,前陣子我又立功了。
不過也受了一點傷(幾個字寫了又涂了,涂得很仔細,但是涂完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寫上了),我受傷了,好疼啊……摔了一跤,膝蓋和手掌,都磕破皮了。
大概沒有人能想到,蔚藍韓青禹,竟然會在信里跟爸媽說疼。
“篤篤。”
敲門聲傳來。
然后一點都不文明地直接推門。
韓青禹連忙把信收起來,起身。
勞簡看他一眼,走過來,放下一碗面條,面條上面有兩個煎雞蛋,說:“二十歲生日還挺重要的,就當很重要吧……讓廚房給你做了碗面。”
原來他們知道啊?是溫繼飛說的,還是檔案上有?韓青禹想了想說:“謝謝。”
勞簡擺了擺手,有些不習慣的樣子。
然后是沈宜秀走進來,像小女孩藏東西似的,把雙手捂在身前,笑著說:”生日快樂,青子。你猜我給你準備了什么……”
韓青禹笑著搖頭,說:“猜不到。”
裹著鐵皮的雙掌捧出來了,是一個自己做的硬皮小本子。
“我上次看你那個小賬本,好像已經快記滿了,給你做了個新的。”
再然后,吳恤沉默走過來,伸手放下來一個新編的蟈蟈籠子,里面裝著一只蟈蟈,然后他看了看韓青禹,眼神略有些尷尬說:“早上捉的。”
這大概是他自己童年唯一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