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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牽引裝置的大尖群像瘋了一樣沖出山谷,兇暴地撲向一切它們可以尋找到的生命體。低級的黑甲似乎也是有清晰的情緒變化的。
其實這一批下來的大尖跟以前略有一些不同,比如它們被生拆掉胳膊這種情況,就是過往沒有相關記錄的。
這是蔚藍方面暫時還沒有去注意的事情,他們關注的焦點剛從喜朗峰主戰場轉移出來,連夜調派精銳準備參與環喜朗峰戰場各區域最后階段的清掃。等到韓青禹一路上贈送的那些胳膊被交上去,應該就會有一個說法出來。
此時的高原上,漫山遍野的大尖群很快如流水一般覆蓋了韓青禹之前戰斗的那片戰場。
有人在那里的草地上匍匐和呼號,也許是在求救,但是沒有人聽到。或者有人聽到了,但因為是法語的關系,也聽不懂,管不了,不想管。
這些人離不開了。這批大尖,是他們自己親手聚集起來的。
這個世界曾賦予他們拯救和守護的使命,也給予了他們超越普通人的武力,然而他們,卻用它做了完全相反的事情。
“動靜聽著有點嚇人啊。”溫繼飛咬著煙,嘀咕了一聲。
兩個人身上有傷,暫時都走不快,腳下感覺著身后遠處傳來的地面的震動,心里不免有些緊張。
他們主要擔心的并不是自己,畢竟就算有傷在身,以韓青禹的速度,真的拼命跑起來,還是可以帶溫繼飛避開大尖群的。
現在需要被擔心的,是后續一路上很大可能依然在執行任務的蔚藍普通小隊和他們帶著準備送走的高原居民們。大尖群的狂暴后的速度,相對實在太快了。
腳步向前。
草地上的光色有輕微的變化。
“不會是天快亮了吧?”溫繼飛喉嚨有些發干,說:“青子你看下表,幾點了?”
9月的天依然會亮得很早。因為大尖群正在暴亂,天亮絕不是一件好事情。
韓青禹抬手腕,“我的手表剛才爆掉了。”
“我的也是。以后打架要記得先摘掉。”溫繼飛抬頭看了看天色,幾束白光正透出云層,天快亮了。
韓青禹說:“試著跑一跑。”
溫繼飛:“嗯。”
兩百多具大尖的集群沖鋒,就是韓青禹現在也不敢正面迎擊,普通小隊就算人再多也破不開。何況現在韓青禹還傷了。
向著牧民們撤退的方向,兩個人開始一瘸一拐地奔跑起來。
韓青禹左手臂不能擺臂,溫繼飛的右手也是。
“劉叔叔……那兩個軍叔叔怎么還沒有回來啊?”伽依娜坐在馬上,仰頭擔心地問了一句。
“鬼知道。”劉世亨有些焦躁,緊張地四向環顧了一圈,轉回鎮定了一下說:“沒事的,不用擔心。就你們叫他戰神的那個貨阿,有他在就好,他強得不像人。”
劉世亨安慰伽依娜的同時,也在試著安慰自己。
那里有一個疑似超級,劉世亨是最早知道的,而且他們人還多……他不知道青子到底能不能砍得過,只能一遍遍告訴自己,沒事,韓青禹不正常。
其實韓青禹和溫繼飛現在的位置,已經就在他們周邊,只隔一兩重山峰的地方了,但是因為場面已經完全混亂,誰也不知道向哪去找對方。
大尖群在視線可及的范圍內出現,正狂奔而來。
大約100多名蔚藍普通小隊戰士和包括牧民馬隊在內的40多名高原居民,正在這條路線上拼命奔逃……
人很疲憊,馬匹也很疲憊。
“多吉!”劉世亨向前喊了一句。
前方牧民漢子掉轉馬頭,回到他身邊,看向他。
“那邊真的有江?江上有橋?!”劉世亨用戰刀指向問。
“嗯,有。我走過很多次。”多吉篤定地點頭。
“那就往那邊跑,過江,然后我會斬斷那座橋。”
沒有人可以依靠了,一切決策都必須自己來做,然后承擔、執行……劉世亨說完在馬背上半起身,開始大聲呼喊:
“跑起來,都跑起來……孩子們也一樣,你們不是說想當兵嗎?讓我看看你們都夠不夠堅強。”
馬隊加速奔跑。
天空中的云層漸漸透徹,今天會是晴天。終于,明亮的天光打照向地面。一切都變得徹底清晰起來了。
從高空的角度俯瞰。
開闊無邊的草原上,分成幾路的蔚藍小隊和高原居民們細小如蟻,正在向著同一個方向狂奔。
黑壓壓的大尖群在他們身后兩千多米外,如一片黑潮壓過來。
前方橫截,是一條因為流水過于湍急而顯出來白的江,江面大約有個三五百米的樣子,而江岸很高。
江水奔流的轟隆聲已經隱約可以聽見了。兩面數百米高的陡峭巖壁中間,江水轟響著奔騰而去。
江上面,沒有橋。
索橋兩岸的鐵樁都還立著,但是橋體,已經被人斬斷了。
多吉策馬沿著江邊跑了一段,焦急的眼神漸漸黯淡下來,血絲乍紅。
“橋呢?!”劉世亨沖他怒吼。
多吉低頭停在索橋的鐵樁邊,抬頭,看了劉世亨一眼……又回看大尖群,“對不起,我會去引開它們。”
“引個屁!”劉世亨頓了頓,說:“你以為它們會跟你走嗎?”
其余的小隊和高原居民很快也都聚集到了江岸。
絕望開始蔓延。
也許三秒鐘,五秒鐘。
“我們這里有100多人,我們去擋一擋。告訴居民們,讓他們沿河向下游跑……增援就快到了。”
其中一名隊長站出來。
劉世亨在這一瞬間匆忙下馬,心里面明確的判斷告訴他,面對集群的大尖,他們這些普通戰士去擋等于去死,他們根本破不開那種陣勢。而潛意識在告訴他,快,藏進牧民里去,一起走。
“噠、噠、噠、噠”……多吉騎馬走到劉世亨身邊,“孩子們走,我不去……我和你們一起。”
越來越多牧民青壯策馬走過來,撥轉馬頭,在劉世亨身邊站成一排。
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支準備絕命沖鋒的古代騎兵。
而劉世亨,是那個將領。
“……”劉將軍低頭呆立了五秒鐘,抬頭看天,咬牙小聲罵了一句:“撲你老母!”
“我說了,我不想當英雄的啊,草!”
大尖群轟隆的腳步越來越近了,地面震顫。
“結陣。”前方蔚藍小隊隊長在喊。
一個個防御戰陣背江列開。
劉世亨轉頭看向牧民們,那些孩子們,說:“走!”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轟!”
所有人都茫然了一下。
劉世亨:
什么玩意?!
炮嗎?!
沿江側面,一輛坦克,正孤獨地開來。履帶在緩坡上卷過草葉泥土,坦克歪歪扭扭地行進,速度有些慢,它下了一個坡……主炮低下又抬頭。
“轟!”
又是一發炮彈,在大尖群里。因為實在太密集的關系,炮彈有效還是無效,坦克里的人一時間也看不出來。
韓青禹和溫繼飛跑上一座小山頭,轉頭,一眼看見那輛走走停停的老式坦克。再互相看看,眼神都有些茫然:是有正規軍沒來得及撤走,發現這里的情況過來幫忙嗎?!
但其實,坦克里面只有一個六十多歲的華系亞老兵。他家就住在高原邊上。
坦克是在因為廢棄沒有來得及一起帶走的舊修理庫里找到的,曾當過許多年坦克兵的老頭自己動手,花了幾天時間弄到勉強能用,又找到了幾發炮彈……就這樣,開來給兒子報仇。
他姓田。有一個兒子,叫做田郊,以前當兵在特殊部隊打恐怖,不久前犧牲了,犧牲之前拼死回了一趟家,跟家人告別。
“原來打恐怖,是打的這樣的東西啊……”田老頭坐在坦克駕駛室里,目光看去,老花眼終于看清了,第一時間無法克制的有些恐懼……咬咬牙,老頭說:“好,管你什么東西,老子弄死你們。”
“轟!”又一發炮彈飛向空中。
單人駕駛開火,那輛破舊坦克走走停停,歪歪扭扭,向大尖群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