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頭發斑白，看起來蒼老的半百婦女走出來，眼睛里全都是暴虐。
看到來人，霍鷹揚低下頭，重重朝對方跪下，低聲對葛震說道：“狗震，這是我媽，你別多事，她精神不太好，受不了刺激。”
話音剛落地，婦女就走到面前，盯著跪在地上的霍鷹揚，舉手一個巴掌抽過去。
“啪！”
巴掌結結實實的落下，站在旁邊的葛震愣住了，他無法想象一位母親這樣打女兒。
“不爭氣的東西，我怎么生了你這樣的敗門星？誰讓你把人家大官家孩子的眼睛戳瞎的？你讓我跟你死去的爸怎么抬起頭呀……你不多掙軍功是要逼我去死呀！”
霍鷹揚的家庭有問題，有大問題，這是葛震的第一直覺，他似乎有些懂這個倔強到極致的女孩了。
“阿姨，我的眼睛沒瞎。”葛震指著自己的左眼說道：“鷹揚沒把我的眼睛戳瞎，這不還好好的嗎。”
聽到這句話，霍鷹揚的母親看向葛震，眼睛里呈現出空洞與呆滯，就像是精神失常的人。
突然，她直挺挺的跪下來，用力給葛震磕頭，嘴里發出哭腔。
“孩子，阿姨求你了，千萬別怪鷹揚，我們家鷹揚不容易呀……我把我的眼睛賠你，你千萬別怪鷹揚，別把她開除軍籍，阿姨求你了，求你了，我的眼睛好，我把我的眼給你，你可千萬別開除鷹揚的軍籍，她得多立功，不然我們就……”
葛震嘴角哆嗦，膝蓋一軟，也跪下了，朝對方磕頭。
“阿姨，您先起來，我沒怪鷹揚……”
“孩子，阿姨賠你的眼睛，真的賠，反正我要這雙眼睛也沒用了。”霍鷹揚的母親磕頭。
“阿姨，我不要您的眼睛，您起來好不好？”葛震給對方磕頭。
“阿姨求你了，千萬別開除鷹揚的軍籍，讓她干什么都行……”霍鷹揚的母親再磕頭。
“阿姨，沒人開除她的軍籍，您放心吧，先起來好不好？”葛震也跟著磕頭。
他可不敢站在那里任由霍鷹揚的母親給他磕頭，這叫長幼尊卑，承受不起。
再說了，萬一霍鷹揚懷他孩子了咋辦？那這就是丈母娘了，讓丈母娘給他磕頭得天打雷劈！
可問題是霍鷹揚的母親精神有問題，她哭著不停的磕頭懇求葛震，葛震只能不停的給她磕頭說明情況。
他都快哭了，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完全沒招，能做的只有把頭給人磕回來，而且得雙倍磕回去呀。
“嗚嗚嗚……求你了，別怪鷹揚，我把眼睛給你……她不懂事，我們家鷹揚太不容易了，她是個女孩呀……嗚嗚……”
“阿姨，我也求您了，您起來說話好不好？嗚嗚嗚嗚……您這是要讓我天打雷破呀？”
葛震哭了，他真怕天打雷劈，被纏的沒有絲毫辦法。
可這是一個病人，精神有很大的問題，她幾乎只活在自己的世界，根本不聽葛震說什么，只是在那里重復。
“孩子，我把我的眼睛給你，鷹揚做的錯事我來還，要我的命都行呀……”
葛震被逼急了。
“起來！要是不起來我現在就挖霍鷹揚一個眼睛賠我，我還得把她開除軍籍扔進大牢！”
霍鷹揚的母親抬起頭，眼神再次空洞呆滯，然后飛快的爬起來：“別，別，我起來了，我起來了，您千萬別這樣，千萬不要……”
“媽！”霍鷹揚跪著向前走攙扶母親。
“啪！”
她的臉上又挨了一巴掌，但眼睛里沒有絲毫怨恨，浮現出的淚光也只是因為心疼自己的母親。
葛震從地上爬起來，狠狠搓搓臉，伸手將霍鷹揚也拉起來。
“阿姨，我的名字叫葛震。您女兒霍鷹揚不會被開除軍籍，不光不會被開除，她還被選入了部隊，授中校軍銜。她戳瞎我的眼睛是因為我的眼睛中毒了，她為了救我的命才這樣做的。她救了我的命，懂嗎？鷹揚救了我的命，不是他們說的那樣，也不是別人想的那樣……鷹揚立功了，我來這里是表彰她的，現在是口頭嘉獎，證書跟軍功章過幾天就寄來了。”
“真的？”霍鷹揚母親的眼睛亮了，一把抓住葛震的手：“葛震，你說的是真的？我們家鷹揚立功了？”
“真的，千真萬確！”葛震用力點頭：“我代表部隊的黨委班子親自前來給霍鷹揚表彰，她這次立了二等功，二等功呀！”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霍鷹揚的母親開心的拍手道：“我得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叔她姑去，我們家鷹揚立了二等功，部隊黨委親自來表彰了。乖女兒，你真是媽的寶貝，媽錯了，不該打你……我得告訴他們去，鷹揚立了二等功！”
這位母親開心的像孩子一樣，手舞足蹈的向大院里跑去，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別人。
看著對方離去，葛震重重吐出一口氣，伸手擦掉額頭流出來的汗水。
“葛震，謝謝你。”霍鷹揚道謝，看著自己母親的背影苦笑道：“我媽就是這樣，她的精神不太……其實是個精神病患者。”
“嗨，謝什么？以咱們倆的關系不用說謝。”葛震掏出一根香煙叼在嘴上：“不過我覺得你家很有問題，你媽這么毒打你，讓你多立功？到底怎么回事？”
霍鷹揚看了他一眼。
“好好好，你不愿意說就不說，反正這是你的私事。”葛震擺擺手說道：“我不問你的私事，不然你又開始寧死不屈的犟了。”
對于這個女孩的倔強，葛震算是領教到了，他都不知道對方的靈魂里到底藏著什么。
“你跟著一路來到這里，不就是為了探尋我的隱私？”霍鷹揚輕聲說道：“你已經看到了，我有一個精神病的母親，應該馬上會看到一群把我母親逼成精神病的人，把我逼成現在霍鷹揚的人。當然了，最應該感謝的是我父親，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說起自己的父親，霍鷹揚的眼睛里閃爍著恨意。
不是一般的恨，而是那種刻骨銘心的恨，永遠都不可能抹除的極度怨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