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國和彭軍一看來人,立即起身行了個軍禮:“參謀長!”
董益民伸手示意兩人不必多禮,然后徑直走到桌子旁,拿起上面的資料,隨手翻了翻了,這才指著手上的東西問兩人:“這是什么?”
“報告參謀長,這是LH市奮進造船廠給我們寄過來的技術資料。”彭軍回答的很干脆。
董益民聽罷之后卻皺了皺眉,隨后又仔細翻了幾頁,搖搖頭:“技術資料?怎么看起來像宣傳冊?你不會著了焦大忽悠的道了吧?”
“焦大忽悠?”這下輪到彭軍和黃建國懵了,奮進廠他們只認識一個蒙建業,其他的連聽都沒聽說過。
董益民一看兩人的神情,就知道他猜錯了,不過也不在意,把手上的東西重新放到桌子上:“就是奮進廠的廠長,海軍轉業過去的,以前是艦艇學院的學生,有點兒小聰明……”
說著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旋即示意兩人也一同坐下:“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那個焦大林在海軍里沒搞出什么名堂,反而回到地方搞得有聲有色,你們看過他們廠建造的游船,據說很不錯,具體的情況怎么樣,能跟我說說嘛?”
黃建國和彭軍本來還奇怪參謀長大半夜的跑這里干什么,等聽了這番話后,兩人心里總算是明白了,原來還是來問G市游船上的事。
自打法國駐華武官對乘坐的游船大加贊賞,并借此中法達成船用大功率柴油機的初步意向后,一系列的種種傳聞便不脛而走。
正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在G市開會的GD軍區和N艦隊的與會人員第一時間便知道了這些消息,所以找黃建國和彭軍打聽內情的人著實不少。
只不過這些打聽情況的人大體是把這件事當成一個傳奇故事來聽,畢竟一直毫無進展的船用大功率柴油機項目,突然就在一艘游船上取得突破,如此富有戲劇性的一幕,讓缺乏娛樂的人們怎么品怎么有意思,哪怕思想覺悟比較高的軍人也不能免俗。
這還不算,有幾個愛好文學的與會干部甚至揪著兩人聊了兩個通宵,聲稱要把這件事改編成小說,以便弘揚我軍機智過人的優良傳統和中法牢不可破的傳統友誼。
黃建國和彭軍兩個人心里那叫一個嗶了狗。
在他們看來G市游船最大的價值不是法國人在上面待了多久,而是那一套減震、降噪的技術,可找他們打聽事兒的對枯燥的機艙毫無興趣,反而對豪華艙里的故事趨之若鶩,甚至還要改編成小說。
這讓兩人感到荒謬之余,也在反省自己的口才是不是不夠好,不然怎么那些技術重點沒一個人能聽得進去呢?
既然說不明白,那就拿些真憑實據,所以回到駐地后兩人就向奮進廠的蒙建業寫信,希望他能提供一些詳細的技術資料,以便他們在空口無憑之下,拿出實錘轟之。
哪成想蒙建業是把郵來東西了,結果打開一看,他們自己先被雷到了。
此時此刻參謀長再次問了他們說得都快要吐的老黃歷,黃建國和彭軍互看了一眼,瞬間便取得默契,于是一個已然形成套路的故事便在兩人嘴里娓娓道來。
董益民剛開始還饒有興致,可聽著聽著眉頭便不自覺的皺了起來,直至最后很不耐煩的敲了敲桌子:“我來這兒不知聽你們講故事的,我問的是那艘游船本身的情況,特別是它的靜音效果,聽明白了嗎?”
此話一出,黃建國和彭軍再次忽視了一樣,這一次兩人在彼此的眼眸中看到的不是無奈,而是路遇知己的狂喜,于是兩人趕緊應一聲明白了,便把他們看到的,聽到的,請教的以及親自檢測的統統說了一遍。
董益民聽了之后,眉頭非但沒有舒展開,反而蹙得更緊了,就好像被訂書釘釘在一起一樣,與此同時在那份資料中找到降噪殼的示意圖,沖著兩人問道:“這就是他們做得降噪殼嗎?”
“是的,只不過圖上的比我們實際看到的有些區別!”黃建國仔細看了看圖上的降噪殼,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區別在哪兒?”董益民又問。
“這里,這里,還有……這里,游船上并沒有這些裝置。”彭軍在圖上指出基礎不同,董益民這才調整了下角度,掏出隨身帶的眼鏡,趴在桌子上仔細看了看那幾處不同之處標注的細小文字。
“消音器!”
董益民嘴里呢喃著讀出上面的三個小字,黃建國和彭軍先前只是粗略的翻了翻,見沒有詳細的技術說明就就沒仔細去看,這時也才發現原來那些印刷上去的草圖上還標注著細小的文字。
然而讓他們無奈的是,就算知道上面的文字內容,兩人也是一臉懵逼,什么消音器,兩人根本就不知道。
“進氣、排氣消音器,發動機降噪的重要部件兒!”
就在黃建國和彭軍兩人看著消音器腦袋有些云山霧繞時,董益民卻把自己的眼睛摘下來,呼出一口氣,黃建國和彭軍見狀不禁有些詫異,黃建國更是忍不住問道:“參謀長您知道消音器?”
董益民點點頭:“當年跟蘇聯專家實習時,聽他們講過,是一種控制發東西噪音的裝置,具體什么樣我是沒見過,只看了幾幅簡易草圖。
而這還是當年蘇聯專家臨撤走前填鴨子給我們填進去的,那幾天講得東西實在太多,根本就記不下來,今天要不是看到這幅圖和上面的文字,估計我也想不起來。”
董益民的話有些唏噓,惆悵的眼眸仿佛看到了當年蘇聯專家在臺上暴躁而又快速的講述,那時包括他在內的很多同學都不太理解。
直至深夜,那位蘇聯專家在黑板上把最后一個公式寫完,這才依依不舍的說道:“我明天就要離開中國,今天講的希望你們全能記下,不管未來如何,你們都是我親愛的達瓦里氏!”
當年的話還言猶在耳,但中蘇兩國卻要刀兵相向,這便是歷史的惡作劇。
晃了晃頭,拋開當年的回憶,董益民重新把目光定格在那幅簡圖上:“僅這消音器就知道奮進廠在降噪方面還是有些料子的,是該去哪里瞧瞧成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