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隨著三聲短促的哨音，一名頭戴藤編安全帽的指揮員揮動著手里的兩面紅藍小旗，打出一個簡單的旗語，位于600噸浮船塢上的一臺起重力為三噸的門式起重器操作員立即拉動身前的操縱桿。
隨著滑輪和絞索的轉動，一批用于維修389號掃雷艦的材料便緩緩的吊裝到制定的位置上，緊接著幾名工人將各自班組所需的板材、電纜、管線等材料搬運到就近的工位上，旋即結合手上的施工圖紙便投入到緊張的施工當中。
這便是389號掃雷艦進入600噸浮船塢半個多月以來平常不能在平常的某一天。
但對原本還算威武的389號掃雷艦來說卻早已變得面目全非，艦上的武備全部拆除，螺旋槳和傳動軸同樣被拆了個干凈，一些當年戰損但維修不當的部位也被切割機切除，再加上橫七豎八的電纜、管線以及腳手架彌補艦體的每個角落。
乍看上去，389號掃雷艦就如同一堆廢鐵，簡直不忍足睹！
郭懷勝這半個多月的感受便是如此，甚至有時還會覺得奮進廠這么干實在是有些小題大做，若是按照他在博林駐泊港老做派，絕對會讓奮進廠別那么麻煩。
畢竟工期卡得緊，一些不必要的修補能省就省，反正都是二十年的老船，就算修出了新花樣，到頭來不也是退役的命，費那么多力氣干嘛。
可是現在這些事情他最多也就是在心里想想，不敢說，更不敢那么做，沒辦法董參謀長臨走前的那句話可是讓他記憶猶新，他可不是焦大林，鬼主意多不說，也能狠得下那份心，他還想穿著這身軍裝一直到老呢。
正因為如此，盡管郭懷勝在施工現場熬得滿眼血絲，可依舊不敢怠慢，連焦大林幾次叫他去喝酒都婉言謝絕，全心全意的撲在389號掃雷艦的監造上。
這不，前些天他在驗收一處剛剛修補好的戰損部位就發現了嚴重的質量問題，幾處連接鋼板的焊縫都有細小的裂紋，拿探傷檢測儀一看更不得了，幾乎所有焊接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皸裂。
郭懷勝眼見于此，趕緊叫停正在進行的創傷焊接作業，同時立即把主管技術的蒙建業和焊工班班長尚光榮給叫過來，詢問具體情況。
蒙建業倒還好，焊工班班長尚光榮臉當時就懵了，于是拿著探傷儀把前幾天干的活兒全都檢查了一遍，結果發現，所有的焊縫全都有裂紋。
眼見這個結果尚光榮一雙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直言他干了十幾年的焊工，就沒見過這么見鬼的事。
然而不管見鬼還是不見鬼，既然焊縫出現裂縫兒，就證明奮進廠采用的敢接工藝出了問題，于是蒙建業便要求焊工班把焊接工作全部暫停，全力查找裂紋原因。
這也就是為什么在如火如荼的施工現場中，看不到丁點兒焊火花的原因。
郭懷勝對其他事到不擔心，因為在電力系統整合，整船降噪以及新式螺旋槳方面，奮進廠都有著自己成熟的技術，所以這幾方面的施工進度可謂是推進的十分平穩。
唯一落后的就是焊接，郭懷勝來奮進廠擔任軍代表前，也不是沒有預料過施工期間的技術困難，可他怎么想也沒想到，奮進廠竟然會在最普遍也是最不起眼的焊接上栽了跟頭。
于是這幾天郭懷勝整個人就泡在施工現場，以便督促奮進廠盡早解決焊接方面的難題。
“根本的原因還是鋼板的材質不同，咱們廠造游船的時候用的是低碳鋼，可焊性強，而389號掃雷艦用的卻是蘇聯產的高強度低碳合金鋼，里面的合金成分讓焊接變得很困難……”
繁忙的甲板某處角落，尚光榮把他這幾天廢寢忘食找到的裂縫原因沖著焦大林和郭懷勝作著匯報。
尚光榮長得跟個憨厚的老農民似的，寬額頭，大鼻梁，厚嘴唇寬大的手掌上星星點點有幾處傷疤，那是他當焊工是被飛濺的火花兒燙的。
僅從這一點來看，尚光榮絕對是個經驗豐富的老焊工，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別說是在奮進廠，就是在整周邊提起尚光榮，知道的人都得贊一聲這人焊東西的手藝不錯。
盡管被人稱贊，但為人實在尚光榮卻沒有把這些贊揚聲當成炫耀的資本，用他的話來說，人家找你是看得起你，沒啥值得臭屁的。
正是有這樣的平常心態，在確定389號掃雷艦維修項目后，尚光榮并沒有躺在經驗本兒上無所作為，恰恰相反，針對389號掃雷艦鋼板材料的不同，他還真做了幾套焊接方案，本以為會萬無一失，哪成想還是栽了大跟頭。
“老尚，這方面的問題，既然搞清楚了，那有沒有解決問題的辦法？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聽著尚光榮事無巨細的講解著焊縫裂紋的原因，焦大林的眉頭是越皺越緊，他也急呀，在其他工序穩步推薦的當下，焊接已經開始影響389號掃雷艦的工程進度了，如果再不解決，過不了幾天，有些工序就得因為焊接跟不上而被迫停工。
焦大林不急才怪呢。
然而聽了焦大林的話后，還說得很有條例的尚光榮卻突然變得猶豫起來：“辦法……到是想出來一個……準備等著蒙廠助回來給把把關！”
此話一出，焦大林和郭懷勝差點兒沒集體暈倒，這下都不用焦大林開口，郭懷勝就已經忍不住了：“這都什么時候了，還等蒙建業，等他從漢鄂船院做完螺旋槳和整船的試驗，估計你們這邊黃花菜都涼了，沒錯，他是主管技術的，可你們也不能什么事都指著他吧，那不得把他給累死？”
郭懷勝真的是不得不吐槽，奮進廠能有今天蒙建業的確居功至偉，可這也帶來個不好的后果，那就是各個工種對蒙建業的依賴太過嚴重，甚至到了沒有蒙建業確認不敢下手干活的地步。
造船終究是個復雜的系統工程，一個人的能力再強，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否則那還是人嘛？
焦大林對此比郭懷勝看得更清楚，所以這次389號掃雷艦維修改裝總負責人由他親自兼任，蒙建業雖然總抓技術，但卻把重心放在減震、降噪的具體細節上。
沒辦法，奮進廠想要發展，靠的不單單是關鍵人，更要靠強有力的隊伍，于是焦大林當即就把臉拉下來：“有辦法就說，與其指望別人，不如指望你自己！”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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