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兒？”
一聽是卓越廠，申達民便皺起了眉頭，賀城則氣哼哼道：“還能是怎么回事兒？依舊是老一套，說咱們人員素質不行，經驗淺，底子薄，別看漁船、游船造的好，可上了噸位的海船就得抓瞎。”
賀城如今已經從放樣工正式轉為負責對外接洽的辦公室助理，申達民進京沒多久，賀城就跟去了，以便協助申達民處理些細節上的事物。
還別說，這貨在廠里干活慢，沒啥成就，可在對外方面卻有著驚人的天賦，特別是那張嘴，絕對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活脫脫的就是一個對外聯絡的人才。
正因為如此他跟申達民兩人配合下，很快就在京城打開了局面，讓奮進廠在船舶總公司內部的關注度與日俱增。
然而就在兩人準備再使把力氣，讓奮進廠的名頭再提一提時，沉寂許久的卓越廠卻給了兩人當頭棒喝，加之其他搶任務的競爭者的刻意鼓動，不到一個月奮進廠那偌大的名頭，就有些搖搖欲墜了。
“NND，這TM卓越廠真不是好東西，沒本事真刀真槍的干，就知道背后捅刀子，他宋革廷算個什么東西，不就是個干嘛嘛不是的馬屁精？這要是戰爭年代就TM是個漢奸，老子早就一槍崩了他……”
申達民就跟被點著的火藥桶似的，賀城話音未落，他就火冒三丈的罵開了。
蒙建業有些懵，他剛來京城，一些情況還不熟悉，所以根本就不知道眼前這一老、一小怎么就氣成這樣，于是趕緊問道：“申書記，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怎么又把卓越廠給牽扯進來了？”
“小賀，你跟小蒙說說，一提卓越廠我就來氣，先去外面緩緩！”申達民顯然是動了真火，話還沒說完就推門出去了。
留下的賀城也是氣得不行，可他沒人家申達民率性而為的資格，于是只能老老實實的把最近的情況說了一番。
原來卓越廠自從上馬電視機生產線以后，日子是越來越難過，零配件貴不說，設備的維護成本還高得出奇。
更離譜的是所有維護都需要日方去做，中方人員就算懂里面的原理，日方也不讓你伸手，否則損壞人家不但拒絕維修，還要賠償一大筆違約金，這都是合同里明文規定的。
所以在自己人沒把握做好維修之前，卓越廠只能捏著鼻子請人日方人員做生產線的維護，如此種種疊加在一起，生產出來的電視機成本居高不下，在市場上可謂毫無競爭力。
賣不出去就得虧本，虧本就得從其他方面填補虧空。
剛開始底子厚的卓越廠還能勉強維持，可架不住電視機生產線是個吃肉不吐骨頭的無底洞，不到半年就堅持不住了，只能向上級申請資金補貼。
可上級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補貼個一兩個月勉強可以，可要是整年整年的補貼，任誰也受不了。
于是不到三個月，上級領導就突然來到卓越廠，讓他們盡快拿出解決方案，否則一分補貼也別想拿到。
這下卓越廠麻爪了，沒補貼他們吃啥？喝啥？
于是幾位廠領導趕緊聚在一起，可沒說幾句就吵起來，最后吵了半天也沒吵出個所以然，沒辦法這個時候的卓越廠一把手的位置已經閑置了大半年了。
自從那位空降下來的廠長，在完成電視機生產線的引進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事后才知道，人家就是來鍍一層金，根本就沒想著長期干下去，這才會過來蕭規曹隨，至于卓越廠的電視機生產線究竟能不能盈利，人家根本就不關心。
可這么一折騰，原來香餑餑一般的卓越廠，頓時就成了燙手的山芋，只要腦袋沒抽抽，誰都不會過來當接盤俠。
于是群龍無首的卓越廠變得更加混亂。
上級一看這么著也要出問題，于是趕緊過來調研一番后，還是把被架空的宋革廷扶正，沒辦法數遍卓越廠，也只有宋革廷的能力還算說得過去，而且他還是電視機生產線引進的始作俑者，讓他帶領卓越廠走出困境也有將功補過之意。
這還不算，上級領導還專門找到卓越廠的領導班子談話，著重強調他們要多向臨近的奮進廠學習學習，看看人家是怎么一步步干起來的。
也不知道是宋革廷真的人格魅力爆棚，還是在學習奮進廠的過程中體悟到了企業經營的真諦，卓越廠的新領導班子經過半個月的短暫磨合后，出人意料的團結起來。
而重新復出的宋革廷更是意氣風發在內部黨委會上表示：“奮進廠能做的，卓越廠能做；奮進廠不能做的，卓越廠依然能做。既然出現了偏差，我們改回來就行，既然電視機生產線拖累整個廠子，那就壯士斷腕，回歸到本職的造船主業，爭取一年內就超過奮進廠！”
宋革廷不虧是曾在臨海市獲得過改革排頭兵的人物，重新復出后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一改往日好高騖遠的作風，開始處處務實起來，關停電視機生產車間，整頓造船隊伍，積極爭取船舶訂單，以及將奮進廠作為自己的對手……
然而這些整頓的力度看似不小，可真正落到實處的卻沒幾個，正所謂一步錯，步步錯，卓越廠大搞轉型，直接導致造船業不受重視，后來又不斷從主業抽血填補電視機生產線，導致造船主業更加凋敝。
不少有能力的工人看不到希望，紛紛離開卓越廠，不是被臨近的鄉鎮企業挖去，就是托關系轉到其他廠子工作，甚至還有幾個去了奮進廠。
再加上興建電視機生產線時對原有設備的大肆清理和破壞，卓越廠的底子基本上都被掏空了，所以這個時候根本不適宜訂什么具體目標，而是利用小噸位的船舶慢慢恢復工人的水平和工藝流程，然后再談更宏偉的計劃。
可卓越廠的一幫領導已經被奮進廠日新月異的發展刺激出紅眼病了，覺得自己自己是大廠，再怎么不濟也比奮進廠要強，你奮進廠都準備要干海船，卓越廠又怎么干不得？
于是宋革廷便親自帶隊進京，聲稱至少要把一艘散裝貨輪給拿下來，否則他就宋革廷就是個狗娘養的！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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