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徹底鉆進錢眼兒里去了!”
瑞士蘇黎世,一家風景別致的賓館里,秦教授瞥了一眼桌上的咖啡,皺了皺眉,然后從身旁的包里拿出一包茶葉,一邊沖泡,一邊沒好聲氣的瞟著一旁滿臉黯然的蒙建業:“那些軍艦訂單一點兒懸念都沒有,你回去掙個啥勁?你幫了海軍那么大的忙,他們還能少了你們奮進廠的?”
“才給一艘,就一艘,一艘!”
蒙建業似乎覺得不鄭重,整整說了三遍,最后無力的靠在椅子上,郁悶道:“早知道海軍這么小氣,我不那么費勁吧啦的說動埃及海軍去訪問了,那可是實打實的免費廣告,現在上個電視廣告還得交廣告費,海軍難道就不能多給一艘任務,權當是廣告費了。”
“你也說是免費廣告,跟你客氣那不是見外了。”
秦教授一點沒有被蒙建業帶節奏的意思,一邊吹著杯中的茶水,一邊愜意的抿了一口,最后還不忘吧嗒吧嗒嘴,表示自己的茶還不錯。
然而這一幕落在蒙建業的眼里差點兒沒把鼻子給氣歪嘍,接到去歐洲的指令,他就在想,是那個不開眼的讓他吃不上“蛋糕”的。
結果還等他去打聽,同為訪問團成員的秦教授就承認是他主張把他帶上的,至于理由超級簡單,因為他蒙建業是個值得培養的技術骨干。
當時蒙建業差點沒抓狂,要知道他為了說動埃及海軍出訪地中海沿岸各國,一張老臉都甩進了尼羅河不說,嘴皮子都快磨禿露皮,本想著埃及這邊事兒搞定,立即回國,怎么的也要拿下兩艘建造任務。
結果就被秦教授輕飄飄的一個建言,他的愿望就徹底打了水漂,蒙建業要說不郁悶,那就真成圣人了。
“怎么?覺得委屈你了?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國內多少人求爺爺告奶奶的想擠進這個訪問團,你倒好,把你弄進來就跟搶了你多少錢似的。”
“不多不少,兩千萬的純利潤!”秦教授話音剛落,蒙建業便張口就來,一條053K護衛艦,奮進廠至少能有兩千萬的利潤,所以蒙建業根本不客氣:“你覺得來歐洲學什么樣的船,能產生兩千萬的利潤?”
“什么樣的船?你還真以為訪問團這次來歐洲真就是為了學造船?”
“額……不是嗎?”蒙建業有些茫然了,因為他得到通知就很倉促,轉機時也沒跟多少人接觸,所以并不知道這個訪問團的具體使命。
“有,但不是重點,至于重點是什么……”秦教授一手拿著茶杯,一手握拳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蒙建業起初還有些懵逼,可轉眼便意識到什么,眼睛突然一亮:“心臟……動力……是為了船舶動力!”
“看來你腦袋還沒完全昏過頭,怎么樣,這東西值兩千萬利潤不?如果覺得不值,你隨時可以回國,路費團里給你報!”秦教授說得很是愜意,仿佛蒙建業這個人可有可無,來去自如。
不知道訪問團的目標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蒙建業打死都不走,中國船舶工業最大的短板其實跟其他行業一樣,都是那顆澎湃的心臟。
盡管通過五十年代的蘇聯援助,以及近期的與法國的合作,中國掌握了一部分船舶動力裝置的制造,但相對于龐大的缺口,取得的這點成果根本就不夠。
為了縮短與國外的差距,迅速提升國內船用動力裝置的制造水平,國家計委特意將船用動力列入國家進口專向采購清單當中。
從改革開放伊始的1978年便與瑞士的蘇爾壽公司展開合作,引進船用二沖程十字頭低速柴油機生產許可證。
從而解決了國內低速柴油機的不足的困境。
然而時過境遷,相關的技術轉讓協即將到期,而當年簽訂的合作意向的蘇爾壽公司已經被德國的MTU公司收購,所以這次訪問團到歐洲,除了學習先進的造船技術外,最重要的是要和歐洲的柴油機生產廠家簽訂新的船用柴油機技術轉讓協議。
而作為船廠代表,除了參加談判和技術審核外,自然也有好處,那就是有相當大的幾率成為新柴油機技術轉讓協議的試點單位。
若是別的設備倒也罷了,可這是船用柴油機,船舶核心動力之一,掌握了它就等于掌握了船舶生產的命脈,其價值何止兩千萬,兩個億都不止!
所以蒙建業就當沒聽見秦教授故意擠兌的話,端起小桌上的咖啡,悠然的靠在椅背上,喝了一口,旋即一臉滿足的贊道:“都說外國的咖啡好,讓我說照比咱們國家的茶水還差了點兒味道,秦教授,您說是不是?”
“我覺得咖啡也不錯!”
“各有各的味道。”
“你們廠還是承接軍艦吧。”
“一艘夠了,再說了,動力方面的問題我也略知一二,這次正好長長見識,提升下水平。”
“你不是學船舶結構的嘛?怎么又懂動力了?”這下輪到秦教授不淡定了,蒙建業的學歷情況早就被他摸了個底兒掉,要說怎么造船,秦教授相信蒙建業是個好手,可船舶動力,拜托,你中專里學過?
“夜大,夜大!船舶總公司在臨海開設的夜大!”
面對秦教授的質問,蒙建業可謂是臉不紅心不跳,更何況蒙建業這次還真沒胡謅,早在兩年前船舶總公司在臨海開設夜大時,他就報名了,當時選的專業就是船舶動力。
之所以選擇讀夜大,并不是蒙建業真的趕時髦,去充電,而是單純的想給自己上一層保護色,要不然那天他一激動,把金手指隨便亮一亮,還不得嚇得女人驚叫,男人沉默呀。
這不,今天這層保護色就用上了。
秦教授一聽是夜大,便一臉恍然的點點頭。
自從改革開放以后,夜大作為高等教育的補充,在全國迅速發展起來,有不少人就是通過讀夜大獲得大學學歷,從而圓了自己的大學夢。
當然剛開始時夜大的確能學到不少干貨,可到了后來夜大就逐漸流于形式,學歷的含金量也大不如前。
不過八十年代夜大還是很吃香的,于是秦教授微微頷首:“既然如此,看來我把你搞來還真對路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