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見甄嘉進來時,金敬旺就不禁皺起了眉頭,覺得這些中國人實在是無禮,總經理的辦公室說闖就闖。
然而當他從翻譯口中知道甄嘉所說的話后,就更加覺得甄嘉這個人很是不可理喻,韓國的東西怎么了?韓國的東西怎么就不行了?
不過這些話他只是心里想想,嘴上卻沒有說出來,而是看了一眼身旁的黃經理,其實都不用金敬旺去看,黃經理早就先一步說道:“沒想到甄工也來了,你要是覺得進口的設備不好用,用用我們廠的,前幾天不是把樣品給你們發過來了嗎?”
“你別說了,老黃,剛才用的就是你們廠的東西,上去試了幾下,兩個并聯你們廠的整步儀就冒煙兒了,拆開來一看,好嘛,跟之前的南朝鮮棒子的結構一模一樣,我說你老黃要學也往好了學,怎么越弄越回去了?要是讓我說,寧肯用你們之前的整步儀,也不用現在的。”
甄嘉喝了口水,也沒客氣,就把自己的心里話一五一十的說出來,這倒不是甄嘉真的牛到可以無視領導。
而是奮進廠的風格便是如此,一切以生產為中心,所以各類技術問題可以隨時向廠領導反應,正因為如此,焦大林的辦公室經常成為技術研討的會場,如此不但可以讓廠領導第一時間了解一項的進展和遇到的困難,而且也可以縮短決策時間,增加運行效率。
當然了如此寬松的扁平化管理決策機制得以實施之后,像甄嘉這樣的一線技術人員也就全放開了,在這里這可謂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可他哪想到,旁邊還做著一個百分百南棒血統的韓國人,聽了甄嘉的話,莫名的就遭受上萬點的暴擊,就差沒一口老血給噴出來了。
而正與甄嘉對話的黃經理也臉色難看得要命,因為甄嘉這些話就差指著他鼻子罵,你個龜孫兒,怎么就不學好!
不過甄嘉卻理都懶著理身邊幾個人的感受,轉過頭沖著焦大林陳懇的建議道:“我的意見還是跟前幾天一樣,無論是進口的韓國產品,還是應用韓國技術的所謂‘國產’貨都不行。
要用還是用湘南產造的整步儀,結實、耐用、讓人放心,咱們盡管承接的是轉手訂單,可這第一批船也要打出咱們的名聲不是?所以我覺得蒙廠助那句話說得沒錯,咱們的確要做到寧缺毋濫。”
“恩!”
焦大林聞言,便沉吟著點點頭,然而還沒等他開口表態,金敬旺終于是坐不住了,從甄嘉進來到現在,就沒說過韓國產品的一句好話,這就罷了,還張口閉口的南棒南棒的。
盡管金敬旺不懂中文,可對那些侮辱韓國的敏感詞匯卻相當敏感,都不用翻譯,金敬旺的鼻子差點沒氣歪嘍。
所以不等焦大林開口,他整個人便騰的一下站起來,厲聲道:“這位先生請您注意自己的言行,韓國的產品是有很好的信譽的,如果你們的操作規程不正確,我們可以安排技術人員對你們進行指導……”
“韓國人?”
金敬旺哇啦哇啦說了一大堆,差點沒把翻譯給累死,可甄嘉卻愕然的瞟了金敬旺兩人,轉過臉詫異的問了焦大林一句。
焦大林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自打甄嘉經過幾艘大船的磨煉之后,其電力方面的技術日漸精湛,當年那個連廠長都不放在眼里的技術支柱秉性就又回來了。
不過這是對其他人,蒙建業、尚師傅、申書記、焦大林這樣的存在,給甄嘉十個膽子也不敢造次,可黃經理這樣的外人就另當別論了,至于金敬旺,一個南棒又算什么東西?
所以當從焦大林嘴里這位南棒的身份后,甄嘉立即呵呵笑起來:“正愁找不到正主呢,沒想到還找上門來了,正好……”
話音未落,也不等焦大林勸阻,便轉過頭看向金敬旺,挑眉說道:“金先生是吧,你們的東西真的差到姥姥家去了,干脆收拾收拾拿回去當破爛算了,怎么?不信?要不要去測試車間親眼瞧瞧?”
正嗚哩哇啦指著甄嘉目中無人的金敬旺哪成想甄嘉會來這么一出,聽翻譯說完后,當即眼睛有些發自,這算什么?挑釁?
于是他把目光轉向焦大林,想問問這位主事人的意見。
焦大林卻是喝了一口保溫杯里的枸杞水,方才好整以暇的說道:“現在我們奮進廠制定了一整套配套設備的技術和質量把控的標準,只要合乎標準的,我們自然采購使用,達不到標準的……”
焦大林忽然頓了一下,旋即又抿了一口杯中的枸杞水,這才慢悠悠的說道:“那就只能說聲對不起了。”
此話一出,那意思很明顯,就是他這個奮進廠的一把手是站在甄嘉一邊的,你們質疑沒用。
眼見于此黃經理也急了,沉著臉說道:“老焦,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呀,什么標準不標準的,那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說吧,是要回扣還是返點,只要你說出個數,我們廠給你!”
“還是看看效果吧,至于其他的,咱們之后再談!”一看黃經理這話都說出來了,焦大林也就不再解釋,而是同樣站起身,看著黃經理和金敬旺。
金敬旺臉上盡管神色難看,可心里卻是冷笑,什么標準,什么效果,還不是要回扣和返點?竟然還搞得這般煞有介事,真是應了中國那句古話,當婊子還要立牌坊。
不過想歸想,臉上卻很誠懇的點點頭:“好,就聽焦總經理的。”
焦大林頷首便拎著保溫杯,示意了一下腦袋有些發暈的甄嘉跟他一起走,至于金敬旺和黃經理自然是跟上。
很快幾個人便來到奮進廠剛剛建成的測試車間,一番交代后,工人們很快便把一部雨航集團產的整步儀安裝到兩臺大功率柴油發電機組中間,剛啟動沒多久,一個模擬變頻,那臺安放在中間的整步儀便噗的一聲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