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好大的膽子。”
漆黑大殿中,一道黑色的人影,以王者之姿端坐在最高處的座位上,被黑暗籠罩,完全看不清容貌,隱隱卻有無上威嚴震懾天地,儼如神靈。
魔教當代教主,傲立江湖六十余年的傳奇人物,百年以來最可怕的強者,很可能沒有之一。
一進入這個大殿,嚴涉就感覺到了一股攝人心魄的壓迫逼襲自身,恐怖的殺氣似乎凝聚成了實質,覆蓋這空間,讓人窒息。
“范寞,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胸中凝聚著滔天仇恨,芮鈺冷眉凝視著上方高坐的身影,似要將對方吞噬,一絲不留。
“你的眼里充滿著對本座的仇恨,想來應該是本座從前的仇人吧,沒想到你竟能夠混入我教,在本座的眼皮子底下成為我教四大公主之一多年,本座這些年的確是太過失職了。”
范寞冰冷的說著,冷厲殺機籠罩芮鈺,膝上出現了一柄漆黑的彎刀,仿佛一鉤新月,魔性凜然。
察覺到對方殺機,嚴涉身影如幻,如一堵高墻,擋在芮鈺身前。
他輕輕抬起雙臂,赫見他左右雙手同時浮現異色,左手銀白,右手金黃,如網狀的手套,蔓延整個手臂。
夢幻璀璨的光芒之下,代表的是四照神功大成,無堅不摧、天下無敵的至強力量。
“原來你是芮家的后人。”范寞神情第一次出現了變化,目光凝重的瞥過嚴涉的雙臂,望著芮鈺道:“怪不得你敢犯上作亂,依靠的是這個將四照神功練成的小娃娃嗎?哈哈,想當年芮楓不也是將四照神功練至大成,還不是死在本座刀下,你以為今天他會是例外?”
說完之后,他又看向嚴涉,道:“小娃娃,本座知道你,你乃是我教后輩弟子當中最出色的人物,今日一見,你之驚才絕艷尚在本座預料之上。以你的天資,在本座之后,必然是執掌圣教的唯一人選,你何必冒著生命危險,與本座為敵,只要你肯殺了這個女人,本座就不追究你今日犯上之罪,圣教未來依然是你的。”
他此言一出,場中氣氛頓時凝固。
芮鈺的心頭同樣緊張起來,急忙冷喝道:“如此挑撥離間,看來范寞你真的已經是不行了,小涉,我們聯手殺了他。”
“范教主,我雖是在圣教之中長大,卻也知道什么是忠義,芮姐姐對我恩重如山,而你卻是個殘暴不仁之輩,你以為我分不清誰才是可以信賴的那個?”嚴涉冷笑一聲,雙手金銀之色流轉,拍向上方人影。
“好,小涉,我果然沒有看錯你!”芮鈺欣喜非常,身姿飄浮如仙,使出一記精妙劍法,協助嚴涉夾攻范寞。
她的武功亦是天下絕頂,比之四照神功大成的嚴涉,也僅僅只是差了一兩籌而已,放在兵器譜上,至少能夠排上前五。
面對他二人的聯手夾攻,縱然是兵器譜第一的天機老人,在最巔峰的時候,也難以匹敵,只有橫尸當場這唯一的可能。
但范寞卻是不急不慌,冷冷道:“無知小輩,區區螢火之光,也敢皓月爭輝,死吧!”
吟!
伴隨一聲清脆刀鳴,魔刀出鞘,盈盈光芒籠罩四周,青山眉黛,不拘形跡,似無處不在。
“好可怕的魔性!”剛剛進入的智慧天王等人失聲道。
縱然隔著十余丈之地,他們依舊可以感覺到那唯美刀光下,至魔至殺的煞氣,這是一招足以震驚鬼神的曠世魔刀。
刀勢如水,鋪撒整個空間,嚴涉只感無盡鋒芒鋪天蓋地的涌來,仿佛潮水。
“魔刀刀法果真名不虛傳,真不知丁鵬那一記返璞歸真的神刀斬又是何等風采!”心中渭然一嘆,嚴涉周身遍灑大光明,如一尊無上神圣降世,照徹虛空,群魔退避。
蓬!
刀勢與隱藏在光芒之下的氣勁激烈碰撞,整個大殿都開始搖晃起來,渾厚的真氣不斷沖擊,如同神魔之斗。
錚!
芮鈺抓住機會,一劍逼向范寞咽喉。
她的目的不是試圖殺死范寞,而是給嚴涉制造機會。
高手之戰,一方狀態出現絲毫問題,都是生死差距。
卻不料范寞冷冷一笑,竟不閃不避,直面她這凌厲一劍。
芮鈺愕然之際,卻見在利劍臨身一刻,范寞身軀微微一垂,原本應該刺入咽喉的劍鋒刺入了范寞口中。
咔嚓咔嚓!
金屬斷裂的聲音自范寞口中傳出,芮鈺那口以百煉精鋼鑄就的寶劍,竟被他生生嚼碎。
魔教十神功,嚼鐵大法!
“死吧!”范寞冰冷張口,一股渾厚真氣自他口腔涌出,同時那斷裂的劍尖亦被吐出,在真氣裹挾之下,射向芮鈺咽喉。
這一變化來的是如此突然,任誰也沒有想到,用刀作為武器的魔教教主,竟口吐利刃,呵氣殺人。
生死一刻,芮鈺的反應慢了一拍。
這時,一只黃金手臂出現在空中,光芒閃耀,恰好抓住了那劍尖。
“范教主,你的對手乃是我。”嚴涉的身影出現在了芮鈺身前,如一座擎天山岳。
范寞端視了他一眼,冷漠說道:“好一個四照神功,你的實力已經不在當年芮楓之下。只可惜你這樣的天才為何偏偏要自尋死路,若是你肯再隱忍十年,或就能與本座一論長短了,只可惜這個愚蠢的女人毀了你。”
他的語氣中帶著說不出的遺憾。
嚴涉卻毫不示弱道:“若是范教主你能早二十年遇上我,或亦可避免今日之敗亡!”
“哼,你是說本座已經老了,不復昔日?”范寞冰冷的看著嚴涉,神情中帶著慍怒。
往往年紀大的人,最不愿被人指出的就是他已經老了。
縱然是范寞這樣的人物,也無法免俗。
“是的,你已經老了,應該給我這樣年輕的人讓路了!”嚴涉挑釁著他,渾身陡然爆發出驚人的氣勢,如一輪太陽,沖擊著四面八方。
范寞怒火中燒,手中彎刀揮舞,魔性蒸騰,無邊殺氣籠罩四周,似要將人間化為鬼域。
轟隆!
在芮鈺以及智慧天王等人震撼的目光之下,嚴涉與范寞宛如兩道流星,在大殿的最上方碰撞起來,狂暴的力量以他們交手之地為中心,擴散至整個殿宇,地面顫抖不已。
很快,他們就再難以看清二人的身影,只有銳利無比的刀氣、雄渾連綿的掌力不斷自中央溢出,震蕩四周。
嚴涉與范寞的身影完全交織在一起。
他們不似兩個人,而似兩團火,兩塊冰,以非人姿態,摧毀著一切!
當世最頂峰的一戰,縱然是鬼神也要為之變色。
觀戰幾人的臉色都震撼到了極點。
芮鈺的額頭已經沁滿汗珠,此時此刻,她完全無法參與這一戰,更無法幫助嚴涉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
也只有在此刻,她才意識到自身究竟多么無力,而那個由自己一手帶大,比自己足足小了十幾歲的男孩,已經成長為一個真正的曠世強者。
想到先前他擋在自身面前的那一幕,她的心不禁產生了一種特別的悸動。
不提她心里的緊張,此時此刻,交戰的中心,嚴涉將渾身功力提到了極致,通體綻放金銀光芒,儼如神佛降世。
不得不說,范寞這位稱雄于世六十載的魔教教主,一身修為當真是驚天動地。
配合那窮盡刀道奧秘的魔刀刀法,他的戰力絕不會弱于后來練就神刀斬的丁鵬。
因為丁鵬或許在刀法境界上遠超范寞,但在修為、經驗上,卻絕不可能與此人媲美。
境界終究只是境界,決定戰斗勝負的卻有著很多要素,它只是其中之一。就如同天機老人,他的境界絕對在上官金虹之上,但最終卻死在龍鳳雙環之下。
相比較范寞,四照神功大成的嚴涉,或許在內力不弱于對方,但在招式、經驗這些方面,卻遠遠不足與其比肩。
雖然這十年之中嚴涉亦曾多次與人生死搏殺,但比起范寞,他終究太年輕了。
交戰至此,嚴涉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死亡的力量籠罩了他。
“很好,范教主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嚴涉冷漠道低語道,他是一個惜命的人,但他更知道,在這個世上,越怕死的人死得越快!
剎那一瞬,他竟放開周身防御,凝聚渾身功力于雙掌之間,瘋狂拍向前方。
范寞沒有料到嚴涉竟會用這種同歸于盡的招數,一時竟慢了一拍。
不過他到底經驗豐富,在頃刻之間就做出反應,彎刀回轉,防護自身。
但在這時,他體內氣血突然一滯,真氣運轉不及。
“你的舊傷發作了!”嚴涉絲毫沒有意外,這本就是他算好了的。
四照神功,不光可以內照自身,更能外照他人,范寞的情況他早已摸清。
他的傷勢什么時候會發作,他的真氣能多快運轉到位,這些嚴涉都早已計算得萬分精準。
知己知彼,故而……百戰百勝!
蓬!
伴隨一聲巨響,嚴涉右手金光閃爍,擊中范寞胸口。
而范寞手中的彎刀同樣刺中了嚴涉的胸口,距離他的心臟只有一寸距離。
這同樣是嚴涉算準了的。
一寸距離,決定了生與死。
“好可怕的洞察,好可怕的計算,好可怕的心境,你真的很好……”范寞死灰的眸子注視著嚴涉,神情帶著震驚與敬佩。
只有擁有最敏銳的洞察力,才能準備判斷他身體的情況;只有最精密的計算力,才能將一切計算得分毫不差;而只有最冷靜的心態,才能冒著那“一寸”的距離,在頃刻之間完成判斷與計算,然后用性命做賭注,賭贏這一戰。
嚴涉怕死,他之所以敢賭命,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會輸,不會死!
冷靜與精密,這同樣是他的天賦之一。
所以他自信,他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