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機關術,提倡“兼愛”“非攻”,所以一向不怎么有大規模的殺戮機關,但為了抗衡公輸家族的霸道機關,所以墨家歷代以來,終究還是創造了幾個專門用以殺戮的機關獸。
青龍,就是其中的巔峰之作。
伴隨張良拉下那根桿子,青龍啟動,整個機關城頓時搖晃不息,地上噴射出大量火焰,一頭蜿蜒巨龍破土而出。
與其他機關獸不同,青龍根本不需要任何人駕馭,便可以自行運轉,摧毀周遭的一切。
它存在的價值,便是毀滅所有的一切,狂暴的火焰傾瀉在機關城方圓數里,熾熱的氣息讓天地變成了一個熔爐。
大地在坍塌,山脈在搖晃,仿佛一頭來自遠古洪荒的猛獸,沉睡萬載之后,再次踏上人間,步伐踏盡蒼茫,呼吸傾倒玄黃。
巨龍肆虐,儼如滅世。
嚴涉神色冷靜,衣袖一揮,卷走地上的干將莫邪、雪霽、鯊齒等名劍,毫不猶豫的跳向天空。
“大人,救我!”公輸仇等人在里面大叫著,卻在下一刻被火浪吞沒。
一聲悠久的龍吟回蕩在天地間,墨家機關城徹底坍塌,煙火彌漫,灰塵揚天,巨大的廢墟埋葬了一切過往。
誰又知道,這里面究竟葬著多少名揚一時的英雄人物?
“不為天仙,終是浮土,我該證道了!”嚴涉低語道,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著。
他望向東海方向,他知道,東皇太一已經出海了。
再看向咸陽。
他毫不猶豫的往那里而去。
一天后,他回到了咸陽。
然后直奔李斯的府邸。
李斯很驚訝:“你怎么會……”
嚴涉淡淡道:“我活著回來了。”
李斯已反應過來,笑道:“姒大人果然能為通天,短短時間就剿滅的叛逆份子,李斯好生敬佩。”
他拿出一柄尊貴優雅的長劍,遞了過去:“這就是天問,李斯早就知道大人必定凱旋而歸,早早向陛下求得此劍。”
他心里擦了把汗,慶幸自己一向謹慎,做了兩手準備,以這柄天問作為代價,加上自身大秦國相的身份,諒他姒此番也會就此妥協。
嚴涉一把接過了天問,觀摩了一下,贊嘆道:“果真是好劍。”
李斯微笑道:“劍譜第一的名劍,自然是好劍。縱然是陛下,也對之愛惜有加,為了求得此劍,李斯著實花費了不少心思。”
嚴涉點了點頭,忽然道:“能夠死在這樣的劍下,想來李大人也可無憾了。”
他手臂一抬,天問已穿透李斯的咽喉。
李斯眼睛睜的大大的,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凝注著他,身體轟然倒下。
嚴涉拔回天問,望著光潔如初的劍尖,他淡笑道:“殺人不沾血,果真是好劍。”
說完之后,他轉身離開了國相府。
他知道,李斯一死,贏政一定不會放過他。
但他已不在乎。
不就是個皇帝嗎,始皇帝又怎樣?
讓我不開心,照樣摘了你腦袋,倒要看看,沒了腦袋,你會不會還能活。
一個月后,蜀山之巔。
嚴涉看著身前整整一排的名劍,神色肅穆。
“天問,淵虹,太阿,墨眉,干將莫邪,雪霽,鯊齒,湛盧,逆鱗,赤霄,龍淵,加上原本的純鈞,總算是齊了。”
干將莫邪只能算一把。
太阿、龍淵,則是嚴涉這一個月間四處收集,才尋找到的。
至于赤霄,卻是機關城里撿到的,乃劉季的佩劍,嚴涉當時看他,其實是被劍吸引。
望著山前的十二座高大金人,嚴涉身上散發出一股玄妙氣息,氤氳的光芒流淌而出。
倏然,那十一把曠世名劍,分別射入十一座金人的嘴中。
金人們開始顫動起來。
十二種截然不同,卻彼此有所關聯的道韻,環繞在蜀山之上,與天地深處的玄異之地勾連。
蜀山外,蒙恬臉色訝然的看著這神異場面,心中生出一種不好的感覺。
大秦國師、羅網之主姒,殺死國相李斯,叛逃在外,始皇帝派他率領十萬大軍前來捉拿,但到了蜀山,居然是這樣子的情景。
戎馬一生的蒙恬,首次有些失措。
就在這時,整個蜀山,竟都搖晃了起來。
十二尊金光閃閃的的巨人,飛上天空,身上散發在磅礴氣息,四周風云倒卷,璀璨的金光鋪展天空。
金光引路下,一道冷漠身影緩步走上天穹,身上繚繞著道韻,席卷出驚天動地的氣勢,四周電閃雷鳴,仿佛天地也在驚嘆。
大地發出隆隆的聲響,河流嘩啦倒卷,激蕩驚濤駭浪,山岳戰栗搖晃,眾生駭然失色,仿佛在面對一尊不朽的神靈,心中生出膜拜俯首。
“是他!”蒙恬心中駭然,回頭時才發現,自己帶來的十萬大軍,此刻居然盡都戰栗顫抖著。
“我們是帝國的軍人,縱然是六國大地,都被我們踏平,怎能懼他一介叛逆?”他大喝著,神色卻也凝重無比。
就在這時,那十二個璀璨金人搖晃顫動著,竟化為十二道流光,分別融入嚴涉體內。
轟隆!
仿佛開天辟地的一聲巨響,在嚴涉的體內振動著。
這一刻,嚴涉的生命本質在發生著蛻變。
后天凡軀,化為先天混元道體。
即為混沌初開,先天神圣誕生時的道體。
這是一種外表看上去與人類類似,實則根本完全不同的生命形態,每一寸血肉都契合著天地自然,大道玄妙,每一絲氣息都可與天地宇宙共鳴。
一滴血,便能崩塌一座山脈;一口氣,就能卷起滔天颶風;一根發絲,可斬千軍萬馬。
這就是天仙第一境“先天混元”的生命形態,至上仙軀,不滅法身。
神話中,所謂人仙相戀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因為凡人的身軀根本承受不了仙人的體液,而再健壯有力的凡人,任憑如何努力,也破不了女仙的那層膜。
仙與人,是截然不同的生命體。
十二金人入體,嚴涉首先完成了肉身的蛻變。
這時,十二道不朽鎖鏈出現在他周身,散發無上光芒。
嚴涉閉上雙眼,心神進入混混沌沌的姿態,體內的十二尊金人流動不息,璀璨光芒閃耀下,同時溶解成液體,化入肉身與元神交界之地,十二道溝通天地的脈絡。
轟隆!
一個個脈點盡數化為虛無,金光照耀下,十二股洪流般的力量,逆沖天地宇宙。
嚴涉看到了十二神脈的源頭。
那是一處彌漫著“根源”“至高”“太初”“混沌”氣息的無上之地,世界的源頭,十種玄異奧妙的光輝糅合在一起,交織成萬千符文,無形巨網,鋪灑整個天地。
這就是“天干”。
十二神脈乃是地支,勾連眾生,而“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這十大天干,則是天地真正的根基。
天干地支,勾連混合,先天無極,太初混元,這便是真正天仙之境。
天仙與天地等同并肩。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在看到十大天干的時候,嚴涉體內一切真氣、內力同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璀璨的十色玄光,這就是法力、仙元。
一般的天仙證道,最多只能看到十大天干的一二,厲害的能夠看到三四,所以他們的天仙根基是有缺的,雖位格與天地比肩,但在根基上終究不如。
在之后的歲月里,他們需要花費大量的時光彌補根基。
而借助十二金人逆沖地支之力,嚴涉一瞬間看全了十大天干,成為無暇天仙。
此時此刻的他,與世界本身,是同樣的層次。
這一刻,外面糾纏的十二道鎖鏈,同時化為虛無。
這是這片天地對同類的退讓與忌憚,不需嚴涉動手斬滅鎖鏈。
與此同時,一道充塞寰宇的浩瀚力量,自嚴涉體內散發而出,三千六百年天仙修為。
十二金人徹底成為虛無。
整個世界都在顫動。
這一刻,嚴涉屹立在蒼穹之上,看到了過去未來,天道運轉,生靈生滅,緯度奧秘。
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這片天地所有生命的出生與死亡,他們的命運與未來。
這就是天仙的威能。
他元神深處,洛書顫動不息,晶瑩色彩顯得玄異,道韻繚繞,一個個神秘符文顯露而出。
嚴涉看了一眼,便明白了。
自己已煉化了這件仙物。
他雙目望向蜀山之外。
莫大的氣勢,席卷整個世界,大地搖動顫抖,山川轟鳴不斷,天空驚雷陣陣。
姒皋等蜀山族人,望見這一幕,激動的跪下,不斷叩拜,口中念念有詞。
蜀山外,蒙恬策馬揚槍,怒指蒼穹:“姒,你刺殺相國,叛逃而出,皇帝陛下震怒,以為弄出這樣子的把戲就能嚇退我大秦十萬雄師嗎?”
他一聲令下,背后十萬大軍,發動兵家殺陣,殺伐之氣彌漫天空,形成一道巨大的狼煙柱。
嚴涉俯瞰著他,淡漠道:“凡人的力量,終究只能威脅到凡人,在仙面前,不過塵埃。”
他伸出了一根指頭,對著下方輕輕按下。
沒有什么驚天動地的波動,沒有什么乾坤同顫的異象,就是簡單一指。
十萬大軍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