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濛的光影猶如涓涓細流,蕩漾在遼闊的空間中,時間的殘影掠過,留下一道道漣漪。
深邃的黑淵吞噬著萬物,在它的黑漆面前,光線、溫度、物質、能量乃至時間、空間,都成為了虛無。
無盡的黑暗、冰冷、空無,充斥在真空之中,時間與空間也在逐漸歸墟,混混沌沌的,讓人心悸。
“在孤皇面前,即使是時間,也不過塵埃!”巨大的邪影籠罩混沌真空,祂在冷喝著,卻沒有聲音傳出,真空是無法傳播聲音的,甚至所謂的邪影也是一種錯覺,沒有一絲光線的純粹黑暗,同樣沒有“身影”一說。
但時間城主卻能“看見”常暗皇,也“聽”得到祂的話語,這是一種精神意志的感知,規則法理的觸摸,無形無相,卻真實存在。
在佛門中,這樣的感官被稱為末那識、阿賴耶識。
人有八識,即八種感官。
眼、耳、鼻、舌、身、意、末那、阿賴耶。
常人只能用眼睛看、用耳朵聽、用鼻子嗅、用舌頭嘗、用身體觸碰、用思維想象。
但這混沌真空中,沒有光線、無法傳播聲音、氣味,甚至無法支撐形體物質,事物的存在都是抽象的,連想象都困難。
唯有末那識、阿賴耶識兩種無形的‘器官’,可以感知種種信息,做出交流。
在時間城主‘眼中’,此刻的八岐邪神,乃是一團陰暗的光影,模糊而扭曲,不依托任何物質、時空,猙獰狂暴,有著八種不同的氣息,糾纏蜷縮在一起,不時發出低喃,讓人膽顫,頭皮發麻。
而在八岐邪神的‘感知中’,時間城主也只是一道虛無縹緲的波動,猶如一道道殘影,蕩漾在水波上,激蕩漣漪。
這就是‘神’之境界。
如果說天仙第一境,肉身與元神都是關鍵的東西,關系著生命層次的話,那么到了天仙第二境。
‘神與道同’。
道是什么?道是規則、是概念、是法理、是時空、是萬物……抽象而形象。
所謂的‘神與道同’,生命層次就已然蛻變為非實體的境界,沒有元神、沒有肉身,只是單純的意識體,無形無相。
所以神話傳說中,佛門的佛陀、菩薩,道教的天尊、真君,都有無數種形象,那不是祂們變化了樣子,而是見祂們的人不同。
達到天仙第二境以上境界的存在,是沒有肉身、元神的概念的,祂們的道體本就無形,看到祂們的人,覺得祂們是什么樣子就會‘看’到什么樣子。
取決于所見之人的認知,而非祂們本身。
時間城主與八岐邪神,距離天仙第二境都尚有一些距離,但都具備了部分特性,所以祂們的生命層次,也已然擺脫了肉軀與元神的桎梏。
若是要強稱,可曰‘道體’。
二人無聲的對峙著,黑暗的深淵不斷吞噬時間的波紋,葬滅一切。
倏然,常暗皇眉頭一皺,低喝道:“你在算計孤皇。”
邪影暴動,一股滔天邪能傾瀉而出,滲透在無邊黑暗中,激蕩時間洪流,吞噬萬物。
時間城主‘臉色’一變,無形的光影退了出去。
轟隆!
一聲輕爆,籠罩四周的時間之流被破開,浩瀚邪能傾吐整個時間城,山搖地動。
天空上,常暗皇冷峻屹立,俯瞰下方的時間之境,低沉道:“時間城之主,能夠算計孤皇,是你的本事,但不知你是否也有承受這后果的能為!”
深邃無邊的常暗之淵,頓時蔓延整個時間城,漆黑的光影吞噬一切,縱然是時間也要歸墟。
“城主,該怎么辦?”時間城的飲歲光使驚恐著躲到時間城主的身旁,拉扯著祂的衣角。
“無礙,我早有準備。”時間城主雙眸古波不興,十指結出一道奇異光印,頓時虛空中浮現成千上萬個時鐘,滴滴答答地轉動著。
“若是在其他地方,我或許奈何不了祂,但這里是時間城,我的地方!”
時間城主驟然起身,周身醞釀滔天風暴,口中低喃:“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周天十二,時數宙一,太古之光!”
萬千時鐘飛出,綿亙在常暗皇周身,瘋狂轉動,起伏不定,竟伸出一道無比厚重的光輝,穿透萬古歲月,激射如今,如同一根利箭。
光陰之箭!
“唔!”常暗皇神情一凜,就要出手之際,身上氣息突然松動。
“獄婪,你要干什么?”他嘶吼著,似是極為不甘,但卻阻攔不了什么。
下一秒,八岐邪神主導化為獄婪。
“哈哈,常暗皇,你的實力的確在我之上,但論搶奪身軀主權的本事,你就不如我了。”獄婪低笑著,眼中涌現著喜悅,直接沖向天空射向的光陰之箭。
一聲巨響后,八股邪龍之氣散溢寰宇,邪神隕落。
時間城主愣住了,他原本的想法也不過是擊傷八岐邪神,逼退對方,從來沒有想過能夠擊殺對方。
但對方為什么要自殺?
時間城主有些摸不著頭腦。
就在這時,天空乍然響徹無窮雷霆,無邊血雨籠罩苦境神州,前所未有、無與倫比的浩瀚壓迫,使得天地失衡,萬物戰栗。
時間城主身體猛地一顫。
遠方天宇之上,赫見八股龍氣重新匯聚,糾纏交織,纏綿無窮,一道前所未見的身影浮現在眾生心頭,仿佛噩夢。
八岐邪神最神秘的第八魂,亙古傳說,諸神噩夢,破壞神厄禍,于焉降臨。
祂冰冷的看了時間城主一眼,低語道:“神之前,唯有虛無!”
一只巨大手掌,轟然壓向時間城,泯滅萬法、破滅時空,厄禍之始、萬惡之初!
“休想!”時間城主大吼著,縱身躍向天空,祂的身影一瞬間化為千千萬萬,儼如狂流,奔騰蒼穹。
但厄禍之力席卷之下,縱然時間的洪流,也需瓦解凝滯,邪氣掃掠之地,時間城主的身影一個個爆裂開來,最后只剩下一個,倒落塵埃。
“城主!”時間城的人沖了出來,想要救援時間城主。
厄禍眼神一瞥,神光閃爍,時間城眾人盡數爆體而亡,血腥的場面令人恐懼,永恒之噩夢。
時間城主渭然悲嘆,凝視著厄禍:“若是我還是當初,你不可能如此輕易敗我。”
厄禍掃了祂一眼:“時間的化身,你之半體被六天諸神化為天宙,融于下界本源之中,成為封鎖六天與人間的關鍵,的確很是不值。”
時間城主雙掌緊握:“祂們已經腐朽了,自命為神,但其實不過偽神……”
祂的神情很是落寞,似是想起了久遠前的不堪回憶。
厄禍扭過頭去,凝望死國方向,臉上忽然露出笑容:“獄婪,你這位朋友的確有些意思……神對他有些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