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打開了窯門,蒼海便看到淅淅瀝瀝的小雨從天而降,爭先恐后的落在了門前的青磚地上,濺起了小小的水花,然后又沿著青磚的縫隙之間,無聲無息的流淌匯聚到了淺淺的排水溝中。
排水溝內的雨水則是沿著坡道旁邊一直排到了村子門口的小河道里。嘩嘩的水聲和雨聲交匯在了一起,彈奏出了一出雨季的樂章。
經過一夜小雨的洗涮,樹木似乎把比平常清爽了幾分,樹葉里里外外透出一種舒展的氣息,連原本早上裊裊的炊煙似乎都受到了影響,貼低了各家的廚房,顯得有點兒無精打采的。
原本四下亂飛的鳥兒現在也老實多了,很多站在樹權上擠在一起,縮著腦袋一起避雨,聰明一點的鳥則是飛到了有遮有擋的地方,例如屋檐下,車子底下,所以全身的羽毛沒有一片是濕的,在那狹小的空間內不住的跳躍著賣弄著清脆的喉嚨。
蒼海抬地帶著小跑來到了廚房,看到師鎮邦和王真珍已經在廚房里忙活了,連忙說道:“爸媽,起這么早做什么,怎么也不多睡一會兒?”
王真珍笑道:“每天十一點鐘一到就到床上閉著眼睛,在你這里只要是閉上了眼睛沒有一會兒就睡著了,一覺睡到大天亮,還一點兒夢沒有,哪里還能睡的著,我和你爸六點鐘就醒了”。
師鎮邦笑著問道:“薇薇呢,還在睡著?”
蒼海點了點頭:“她這些天有點兒犯困,以前這個時候也該起床了”。
說著,蒼海摸過了小板凳,坐到了兩人的身邊仨人一起擇起了菜來。
王真珍想了一下,對著蒼海問道:“小海,不會是有喜了吧?”
蒼海聽了想了一下說道:“不會吧,她是醫生,自己怎么會不知道?”
王真珍聽了不放心,放下了手上的菜,摘下了圍裙來到了水池子旁邊洗了一下手,然后出了廚房向著蒼海的臥室走了過來。
來到了臥室門外,王真珍輕輕的敲了一下門,然后發現臥室的門沒有關,于是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這時候的師薇正蒙著腦袋呼呼大睡呢,根本沒有發覺自己的母親來到了自己的床邊上。
王真珍揭開了一點兒被子,輕聲喚了一下:“薇薇!薇薇!”
師薇其實現在也不是處于熟睡狀態了,從昨天晚上十一點鐘一直睡到了早上七點鐘,她哪里還熟睡的著。
轉過臉,睜開了眼睛,師薇邊打著哈欠邊伸著懶腰,在被窩里扭了兩下之后這才說道:“媽,什么事?”
“聽說你犯困了,是不是有了?”王真珍見師薇身上的被子滑落了下來,于是伸手又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師薇笑著說道:“媽,沒有的事,我上周六還來了呢”。
王真珍聽了眉頭皺的更緊了:“你說你這孩子,兩人都住了這么久了,怎么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你跟媽說說,是你有問題還是蒼海有問題?”
師薇笑著說道:“我們這才多大啊,我和您女婿都沒什么問題,只是現在孩子還沒有來罷了”。
“真沒有問題?”王真珍有點不相信。
師薇哭笑不得:“真沒有問題!”
“有問題一定要去看看,不要怕看醫生知不知道?”王真珍又開啟了嘮叨模式。
師薇聽的臉都快皺巴在一起了,伸手推了一下母親:“真沒你說的問題,只是運氣不好罷了”。
領證的時候兩口子做過檢查了,兩人身體都沒什么毛病,不光是沒什么毛病,給做檢查的醫生還夸了兩口子身體倍棒,到現在沒種上那只能怨運氣不好,其它的根本不用擔心。
王真珍帶著懷疑的目光走出了臥室,帶上了門的時候還嘮叨著:“怎么就沒有懷上呢,這兩孩子真不讓人省心!”
老太太想的多啊,自家的外孫子外孫女這要是一出生,女婿的家業就有了繼承人,沒有娃兒,萬一女婿在外面找一個生下了娃那可就壞了事了。
蒼海要是知道王真珍擔心這個,一準兒要奔潰。
早上在家吃飯的人不多,平安吳惠繼續去學車,濛濛呢則是上學去了,三人都在育苗場那邊吃早飯,育苗場的早飯雖然比不上蒼海家里,但是也足夠豐盛,虐待工人什么的事情蒼海是不會干的,每天早上粥和炒飯都有,油條和胡辣湯更是不缺,像是牛奶什么的濛濛到是每天一杯,反正供給丫頭成長發育的營養是足足的,現在就怕養的過了,以后長成個胖姑娘。
現在家里依然是五人。
臨到了吃飯的點兒,許笙老爺子撐著一把竹傘來了,到了門口人進了廚房,合上了傘之后甩了兩下傘上的雨水,然后把黃色的油紙傘靠到了廚房旁邊的墻上。
今天許笙老爺子的打扮可不同,一身長衫,袖口卷了起來,露出了里面的白色里子,不過再一看腳上,好家伙是一雙紅色的雨靴,頓時把這身衣服給拉低了幾個檔次。
“我說許伯,您也太講究了吧,下個雨還用上油紙傘了,這身打扮您準備上臺說相聲啊”師鎮邦現在正站在咸菜壇子旁邊掏著咸菜,看到師鎮邦這一副解放前的文人派頭于是出聲打趣說道。
“你懂什么?我準備上午練個字,今天上午就別喊我打牌了,我要學習”許笙笑瞇瞇的來到了鍋臺前面,幫著正的盛飯的師薇端飯。
看到今天早上吃的是手搟面,而且還不是特別油膩的那種,清水煮的面,面上只澆上調制好的辣子汁,青紅黃三色的小辣子在面尖上堆成了一小堆,面下面隱隱的透出了醬黑色鹵汁,碗的兩邊還有手斯成絲的鹵牛肉絲,粉紅中透著鮮嫩勁兒,著實讓人口水直流。
把面端上了桌,除了面之外,桌上還擺了一盤子煎蛋,煎蛋上面沒有油,直接就像是把蛋打在了鍋里煨熟的一樣。
除了煎蛋之外,還有兩碟子咸菜,一碟子雪里蕻炒千張,一碟子是辣白菜,白玉色的白菜上掛著紅紅的辣椒粉,看起來也讓人食欲大增。
“今天早餐不錯!看起來清爽”許笙見每人面前都有一碗面,于是坐了下來拿起了筷子,開始吸溜了起來。
面里沒什么油,但是透著一股子辣淑的清香淡辣味道,再混著醬汁里的醋和些許醬油提出來的味道,吸溜起來自有一種清爽宜人的口感。
“明早換個花樣,濛濛休息了,咱們這邊煎生煎,現在定了兩種餡,一種是小蔥豆腐,另外一種純肉餡,不用豬肉用羊肉,你們看還有什么想吃的餡沒有,如果有的話咱們今晚上一起調”蒼海吸溜著面,把嘴里的面咽到了肚子里之后沖著桌上的眾人問道。
師鎮邦聽了回道:“我沒什么特別的要求,這樣就行了”。
“不是說家里沒什么羊肉了么?”王真珍問道,昨天晚上最后一塊鮮羊肉被王真珍親手洗了。
蒼海說道:“李三爺爺家今天殺羊,我去弄了幾斤,還要了一些羊雜,明天早上的時候大家生煎配羊雜湯!”
“有薺菜沒有,有的話弄個薺菜餡的,有點兒饞這里的薺菜了”許笙到是真的會吃,這時候外面的薺菜已經下市了,但是四家坪這邊圍子里種的薺菜還沒有,不過各家都種的不多,不能整日里吃薺菜過日子不是。
師薇聽了說道:“有的,等會兒我就去菜園子里挑”。
“算了,我自己去吧”許笙說道。
蒼海想了一下,有薺菜就得有肉啊,光薺菜也沒有法子做啊,至少做出來的味不足。
“媽,您想吃什么?”蒼海看向了王真珍。
王真珍笑著說道:“怎么現在我覺得整天就盤算吃什么,早上的時候商量午飯,中午的時候商量晚飯,等到了晚飯的時候又商量起了第二天該怎么吃!”
哈哈哈哈!
桌邊的眾人都樂了起來。
許笙解釋說道:“農閑的時候就是如此了,大家都沒什么事,不是盤算著吃就是盤算著玩”。
“等這雨過去就不行嘍,第一批種下的西瓜也該摘了”蒼海望著了一眼外面的雨,輕聲說道。
現在地里的西瓜可以說是一天一個樣,無論是蒼海還是鄉親們種下的第一批西瓜都馬上要熟了,小雨下完,再來一周的大晴天,地里的頭茬西瓜必然成熟。
有了生命之樹,蒼海就像是撐控了四家坪村周圍的天氣似的,那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如果不是改變天氣需要生命之樹便用太多的生命精華,蒼海不介意每幾天調一下天氣玩。真的把這里改造成小江南。
一想到生命精華,蒼海便有些頭疼,吸別人的森林算是最快的方式,想靠自己這邊林子自給自足,估計還有好長的路要走。
許老爺子的一句話打斷了蒼海的思路:“蒼海,老范說過一周回來,這次回來多帶一些人,還有可能要動用到直升機,他準備把你們這里好好的拍攝一下”。
“動用直升機?那我可沒什么法子,村里也沒有錢租這玩意”蒼海張口便直指核心:村子里沒錢!
許笙老爺了看了一眼蒼海:“他用直升機哪里用的著你掏錢,你忘了他家是什么出身了么,現在幾個堂兄,侄子都在部隊里,用的肯定是軍機,哪里用的著你掏錢”。
“還有人不能太多,就算是人多了,也中能給他們分一間窯,因為這個月末,我的老師要帶一批學生過來寫生,怎么說也得占村東兩間窯”蒼海說道。
“你老師不是帶研究生么,哪里會有多少學生?”許笙老爺子對于學校這一塊也不陌生,聽到蒼海這么一說,便張口問道。
蒼海回道:“一個本科班也會跟著一起來,同來的還有兩個領隊的老師”。
“就算是有領隊來,又能有多少人,別忘了東頭那幾間可是大通鋪,一間能睡十好幾個人呢,你們這種學建筑的班一班能有幾個人,不過二十來個罷了。放心,都是年青人混著住也成,尚老頭這次真是帶著項目來的,雖然錢不多,但是交各項費用是什么問題的,你小子別小氣”許笙笑呵呵的說道。
一頓飯就這么聊了下來。
吃完了飯,師薇和王真珍刷碗,蒼海則是戴上了斗笠披上了雨衣拿上了一個竹簍子準備出門。同樣跟在蒼海身后的鐵頭也是戴著小斗笠,身上披著一塊透明的塑料布,人模狗樣的跟在了蒼海的身后。
“你這是干什么去?”許笙一看蒼海的架式便知道這人肯定是去撈水產。
果不其然,蒼海說道:“我去家里的塘子那邊撈點小蝦,中午的時候炒一盤韭菜,順帶著看看張久生他們工人下的網里有沒有昂刺魚,有的話也弄一些回來燒湯!”
一想到蒼海家鮮嫩的昂刺魚湯,許笙覺得自己口舌生津,不由咽了一下口水:“快去,快去!”。
就這么著蒼海帶著鐵頭騎著丑驢子往鳳凰溝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