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這么定了……”
趙光義心有不甘的說道。
高懷德淡然一笑,高呼,“陛下圣明。”
曹彬冷眼旁觀,心中冷笑。
惹上了楊七,居然還以為能就此了事?
楊七若是不把這天捅一個窟窿,我跟你們姓。
“退下吧。”
趙光義無奈的擺了擺手。
曹彬站起身,和高懷德一起躬身施禮。
“臣等告退。”
兩人一走。
趙光義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的火氣,奮力一腳。
“嘭”
龍案被踹翻在地,龍案上新換的筆墨紙硯,灑落一地。
“欺人太甚。”
趙光義銀牙咬的咯嘣作響。
天波楊府。
從曹府歸來的曹琳,一進楊府大門,就被佘賽花喚到了正堂。
曹琳一入門,佘賽花和曹琳的三位嫂嫂起身,急切的問。
“打聽到了嗎?”
曹琳面色復雜,微微點頭。
佘賽花拉著曹琳坐下,細聲問道:“都打聽到了什么?”
曹琳抬眼瞅了佘賽花一眼,低聲道:“爹爹說,今歲正月初七,遼國南院大王攜十萬遼軍,兵逼雁門關……”
“什么?!”
佘賽花猛然站起身,一臉震驚。
從楊七離京以后,佘賽花就預感到有大事兒發生。
只是,她沒想到,居然發生了這么大的事兒。
難怪楊七那日在家里那么大反應,甚至不惜越過他這個當娘的,直接鳴鑼召喚楊家家將。
曹琳的四嫂和五嫂臉色驟變,一臉擔憂。
大嫂花解語也被驚的不輕,她愕然道:“怎么會發生這么大的事情?”
曹琳沉吟了片刻,說出了從她娘親嘴里得到的一些曹彬的揣測。
“我娘說,我爹猜測,有可能朝中有人和遼人勾結。不然,雁門關也不會在遼軍南下以后,就陷入到孤立無援的狀態。”
“噗通”
佘賽花聽到這話,直接癱倒在了做榻上。
雁門關兵力如何,佘賽花豈能不知。
十萬遼軍南下,雁門關卻孤立無援,會造成什么結果,佘賽花實在不敢想。
楊七離京的時候,曾經說過,雁門關有危險。
佘賽花沒想到居然會這么危險。
四嫂和五嫂也是將門出身,她們也能通過曹琳的話,判斷出雁門關的兇險。
想到丈夫可能遭遇不測,二人臉色慘白。
大嫂花解語也一臉擔憂,眼見婆婆和兩個妹妹不說話,她趕忙開口問道:“現在,雁門關的情形如何?”
曹琳神色復雜道:“八千火山軍死傷殆盡,雁門關差點兒丟了。還是郎君不知道從哪兒調集了一批兵馬,及時打退了遼軍,守住了雁門關。”
佘賽花、四嫂、五嫂聽到這話,神色暗淡的臉上突然展現出了亮光。
佘賽花趕忙問道:“你公公和兩位叔叔可否活著?”
曹琳面色凝重道:“公公身受重傷,不過性命無憂。五叔……”
曹琳顰了一眼一臉期盼的五嫂,咬牙道:“五叔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佘賽花、花解語和五嫂,一臉慘白。
四嫂急忙追問道:“四郎呢?”
曹琳黯然搖頭,道:“我爹沒提,所以我娘也不知道。”
“怎么會沒有四郎的消息呢?”四嫂有些急了。
曹琳苦著臉,表示她也很無奈。
正堂內,五個女人,都陷入到了沉默中。
半晌,佘賽花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鄭重道:“雁門關的消息被人封鎖了,所以咱們知道的,只有一些只字片語。既然雁門關打了勝仗,那么報捷的信使應該就快要到了。”
“楊洪。”
“在!”
“立刻把府上剩下的人都派出去在四門守著,碰到了報捷之人,速速回來稟報。”
吩咐了楊洪帶人去四門守著后,佘賽花重新坐回了坐榻上。
五個女人,又陷入了沉默當中。
只不過她們的心里都不平靜。
等待的煎熬,比火燒還難受。
汴京城東門外。
一襲戎裝,身背紅色小旗的隊伍,突然從地平線上冒了出來。
然后策馬揚鞭,一個個急速的趕往汴京城。
城頭上,守城的軍卒,瞧見了他們,匆匆去找上官回稟。
“大人,從城東來了一批騎兵,人數過千。”
“一千騎兵?”
石保吉皺了皺眉頭。
一千騎兵向汴京趕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沒有三衙的調令,除了汴京城內的守衛外,任何兵馬都不允許入城的,不然視同造反。
“我去瞧瞧。”
石保吉出了城門樓子,登上了城頭,瞧著越來越近的騎兵,眉頭皺的更緊了。
“八百里軍情加急?”
石保吉搜索了一下腦海里大宋最近的大小戰事,并沒有找到有關東邊有戰事的線索。
待到騎兵們跑近了,瞧見了騎兵們身上的裝扮。
石保吉有些失態了。
“火山軍?難道是雁門關出事了?”
只見那一千騎兵臨近汴京城,到了人多的地方以后,齊聲高喊。
“雁門關大捷,西域高僧寶言上師,率軍陣斬遼軍六萬,活捉了遼國侍中蕭咄李,馬步軍都指揮使李重誨”
城頭上的石保吉,聽見了報捷的聲音,眼睛都快凸出來了。
雁門關什么時候開始打仗了?
還陣斬了遼軍六萬?
還是一個和尚領兵打出來的?
石保吉一下子覺得腦子不夠用了。
“將軍,怎么辦,他們到快到城下了。”
石保吉身邊的親衛可沒他想的那么多,眼看著騎兵們臨近汴京城東門,趕忙出聲提醒。
石保吉略微回神,擺手道:“放一百人進城奏捷,其余的人攔在門外。”
親衛聽到了命令,立馬去辦。
半晌,親衛又匆匆跑了回來。
“將軍……”
石保吉還在思索雁門關的事兒,突然被打擾,他惱怒的喊道:“又怎么了?”
親衛苦著臉道:“人家一千人都要入城。”
石保吉瞪眼,道:“本將軍不是說了嗎?只允許一百人入城。”
親衛擺著指頭細算道:“人家說,他們報捷的只有一百人。還有一百人是楊家的家將,咱們沒辦法攔。還有一百人說是曹家的家將,咱們沒資格攔。剩下的七百人全是和尚,人家說自己是什么寶言上師派來朝圣的,咱們也沒辦法攔。”
石保吉探頭往城外一瞧。
果然。
有七百騎兵下馬換裝,一下子都變成了喇嘛。
“這算什么事兒啊!”
石保吉煩躁的揮了揮手,嘆氣道:“讓他們都進去吧。”
然后,城門口,一千從雁門關趕來的報捷的人,全都入城了。
入城了以后,喇嘛們又換上了火山軍的裝束。
一千人,分成了十波,迅速的在汴京城里分散開了。
一支小隊去了曹府,一支小隊去楊府,一支小隊去了皇宮,剩下的則開始滿汴京城的轉悠。
一個個張口閉口喊的都是雁門關大捷,寶言上師統領兵馬,陣斬十萬。
曹彬剛從宮里回府,就聽到管家說,向城回來了。
曹彬立馬把向城招來問話。
向城細細的把雁門關發生的所有事兒,都事無巨細的告訴了曹彬。
曹彬聽完后,一臉愕然。
“你說楊延輝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
向城重重的點頭。
曹彬瞪著眼,沉聲道:“完了,要翻天了。”
此前的密報比捷報走的早,所以沒提到楊四。
如今得知楊四失蹤了,曹彬就知道事情要出大事了。
以楊七的性格,這要是不出聲的話,那就不叫楊七了。
果然。
下一刻。
在曹府門外,響起了一聲振聾發聵的捷報聲。
“雁門關大捷,西域高僧寶言上師,率軍陣斬遼軍六萬,活捉了遼國侍中蕭咄李,馬步軍都指揮使李重誨”
曹彬端直愣在了當場。
片刻后,趕忙吩咐管家道:“快快快,快派出人馬攔下這些報捷的人。”
向城在一旁撓了撓頭,說道:“為什么要攔下?姑爺可是派了一千人在汴京城里報捷。現在出去,恐怕攔不住。”
“你懂什么。”
曹彬兇狠的瞪了向城一眼。
然后,一臉苦笑的說道:“徹底完了……人還沒回來,就已經把汴京城攪動的地覆天翻了。這要是人回來了,不死人就奇怪了。”
天波楊府。
老何等人策馬趕到了天波楊府,就被提早等候在門口的楊洪領了進去。
一路領到了正堂。
正堂內,佘賽花、大嫂、四嫂、五嫂和曹琳,見到了老何,紛紛站起身。
“屬下何正,拜見將軍,拜見四位少夫人。”
老何入正堂,立馬施禮。
佘賽花三步并作兩步,急忙上前扶起老何,追問道:“快跟我說說雁門關的情形。”
老何也不含糊,立馬開始跟佘賽花五人,講述雁門關所發生的一切。
聽完了老何的講述。
四嫂、五嫂跌坐在了椅子上,臉色煞白。
佘賽花臉色也不好看,“四郎怎么可能生死不明呢?”
老何嘆氣道:“自從得知了四少爺逃遁到了遼國,七爺就發了瘋似的派人尋找。府上的其他家將們都去遼國找四少爺了。
不過,從傳回來的線索看。四少爺帶領的一千火山軍將士們,基本上都葬身在了遼國。
四少爺只怕也……兇多吉少。”
“嗚嗚嗚……”
四嫂忍不住心里的悲傷,直接哭出了聲。
佘賽花眼里也飽含淚水。
佘賽花帶著哭腔道:“吩咐他們繼續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老何鄭重點頭,道:“屬下明白。”
老何頓了一下,又道:“屬下回來的時候,七爺吩咐過。讓屬下告訴將軍,即刻起封閉楊府正門,閉門謝客,誰也不見。”
佘賽花一邊哽咽,一邊問道:“七郎為什么要這么做?”
老何沉默了一下,低聲道:“七爺說了,這一次要讓所有算計了楊家的人都付出代價。”
“嗯?”
佘賽花想張口問,楊業有沒有同意此事。
不過,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楊洪,就按七郎說的辦吧。從今日起,楊府閉門謝客。”
楊洪立馬去操辦了。
然而,在楊府閉門謝客的時候,汴京城里炸開鍋了。
無數的百姓,聽到了雁門關大捷的報捷聲,臉上沒有驚喜,只有一臉愕然。
百姓們紛紛奔走相告,一起放下了手里的活計,共同研究這幾十字的捷報內蘊含的龐大信息。
高府。
剛在垂拱殿內打了一個勝仗,心情愉悅的回到府里的高懷德,叫了七個侍女伺候自己。
他躺在軟榻上,一邊享受著侍女們捏肩捶背,一邊哼著小調。
愜意。
舒爽。
快活。
眼看著就要在侍女們伺候下,舒服的睡過去的時候。
一道洪亮的聲音,傳入到了高府內。
“雁門關大捷,西域高僧寶言上師,率軍陣斬遼軍六萬,活捉了遼國侍中蕭咄李,馬步軍都指揮使李重誨”
軟榻上的高懷德猛然睜開眼,仔細又聽了一遍門外重復的報捷聲,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西域高僧?!”
“楊業居然甘心把一切功勞都推到一個高僧身上。”
“這是要攪動的汴京城都不得安寧……”
“這也太狠了。”
“他瘋了。”
高懷德猛然坐起身,驚慌失措的喊道:“速速給老夫準備朝服,老夫要入宮。”
趙府。
趙普這個老家伙太老了,如今都八十多了。
在大宋都算得上是人瑞了。
然而,這個老家伙居然沒有一點兒若不驚風的模樣,反而愜意的在院子里種花除草。
十幾個丫鬟伺候在一塊三分左右的花田旁,看著這位權傾朝野的宰相,在院子像是農夫一樣忙碌。
老家伙忙了一會兒,伸手捶了捶腰。
這個時候,就見阿南匆匆從外面趕了過來。
“老爺,出大事了。”
阿南一邊走,一邊疾呼。
趙普提著短鋤,站起了身,問道:“出什么事兒了?”
阿南急聲道:“汴京城里突然出現了一支人馬,在汴京城內四處宣揚捷報。說雁門關大捷,西域高僧寶言上師,率軍陣斬遼軍六萬,活捉了遼國侍中蕭咄李,馬步軍都指揮使李重誨”
“雁門關?”
“寶言上師?”
趙普一臉驚愕,作為一個老政客,他幾乎一瞬間就想明白了究竟發生了什么大事。
趙普震驚的拽著胡須,感慨道:“這是在滿朝文武的臉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啊!”
“臭小子也太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