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什么?
可惜了一個出手闊綽的少年郎,注定要早夭了。
王繼恩當權多年,碰到過出手闊綽的達官貴人不再少數,可是從沒有一個能和楊七相比。
楊七每一次孝敬他的錢財,都是大手筆。
這也是為何王繼恩剛才在寢殿內,愿意多幫楊業說一句話的原因。
皇帝不想讓楊七活,王繼恩這個當仆人的,自然不可能忤逆主子的意思。
為表心意,王繼恩在太醫院內,特別挑選了兩位醫術高超的太醫派往了天波楊府。
老楊求出宮未果,只能沉著臉,帶著兩位太醫回府。
一進府門,就瞧見了佘賽花已經準備好了軟轎,膛楊七準備出發。
“老楊,請到圣旨了嗎?”
佘賽花見到老楊,滿臉期盼的問道。
老楊低著頭,嘆氣道:“汴京城夜間宵禁,這是祖制,陛下也不敢貿然未必。陛下得知了七郎身受重傷,所以派遣了兩位醫術高超的太醫,過來為七郎診治。”
佘賽花一臉驚愕,失聲道:“怎么會這樣?”
老楊沒臉去跟失魂落魄的佘賽花說,他轉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童太醫、王太醫,勞煩二位為軒診治了。”
童太醫和王太醫,拱了拱手,含蓄道:“應該的。”
童太醫吩咐人把楊七抬回了楊府正堂,他掀開了裹著楊七的厚毯子一瞧,眉頭一縮。
“好重的傷勢”
童太醫后退了一步,苦笑著對王太醫道:“老夫無能為力,王兄,你來看看。”
王太醫皺眉,上前觀看楊七的傷勢,他看的比童太醫還仔細,不僅驗看了楊七身上的傷口,還包括了楊七胸膛上的那一處拳印。
又仔細的在楊七中毒的腿上捏了捏,最后還為楊七把脈了。
“如何?”
老楊緊張的問道。
王太醫搖了曳,沉默不語。
老楊心若死灰,佘賽花已經癱倒在了地上。
徐大夫一直在一旁候著,他在這時,忍不住插話,道:“兩位太醫醫術高絕,可有延命之法?只要能讓我們家少爺,活到明日即可。”
童太醫想都沒想,就果斷曳。
倒是王太醫,沉吟道:“你有治好他的辦法?”
徐大夫苦笑著曳,道:“老夫也沒辦法。不過老夫聽聞,在城東外有一座三山觀,觀內有一位高人,號稱氣死閻王。聽聞他有從閻王手里搶命的本事,興許能救活我家少爺。以老夫的本事,只能幫我家少爺續命兩個時辰,卻熬不到明天早上。”
王太醫撫摸著胡須,沉吟道:“若是真有這等高人,確實可以一試∠夫有一個辦法,可以幫你家少爺續命一日,剩下的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徐大夫一喜,趕忙道:“還請王太醫快快施救。”
王太醫的辦法說起來也簡單,但卻很考校醫術和醫理,他先用銀針,封住了楊七周身的所有穴道,讓楊七陷入到了假死的狀態。
然后,再割開了楊七中毒的腿,開始幫楊七放出了毒血。
牧童南蠻兒的毒很霸道,一直在不斷的侵蝕著楊七的身體,一旦楊七渾身變成紫色,到時候,恐怕神仙也難救了。
王太醫就是想通過他的手段,幫楊七減弱毒對身體的危害。
不得不承認,王太醫的醫術確實高超,他封住了楊七周身的穴道,在割開楊七腿部放血的時候,居然沒有造成大出血的情景。
只有一滴一滴的毒血,從傷口里冒了出來。
黑色的血液,滴到了地上,撒發出一陣陣腥臭的血腥味。
隨著王太醫不斷的為楊七放血,楊七腿部的毒血,也開始減緩了蔓延的速度。
加上王太醫以金針封穴,楊七身上的毒血,基本上都被控制到了腿部。
“只要他體內的毒血,不從腿部蔓延到其他地方,那么這毒,就算控制住了有了這毒藥的侵蝕,他撐上一日,應該沒什么問題。”
王太醫做完了一切,一邊洗漱,一邊輕聲說。
老楊千恩萬謝道:“多謝王太醫救軒活命之恩。”
王太醫擺了擺手,感嘆道:“老夫也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兒。至于他能不能活命,現在說起來,還為時尚早∠夫也不便久留,這就告辭了。”
老楊速速招來了楊洪,“去送送王太醫。”
楊洪親自送兩位太醫出門,同時也奉送上了一些銀兩給他們。
宮里的太醫外出診治,包紅包是襯禮數。
兩位太醫雖然沒有治好楊七,但是楊府的禮數不能少。
楊府內。
老楊、佘賽花、徐大夫三人守著楊七,熬了一夜。
次日,天光大亮。
佘賽花和老楊,立馬準備了軟轎,膛楊七就出城了。
一路匆匆忙忙趕路,趕到旭日東升,高高掛起的時候,趕到了城東五里外的三山觀。
三山觀,依山而建。
說是山,其實就是一個辛婆。
三山觀面積不大,占地面積僅有五畝地左右。
建筑風格很古樸。
整座道觀,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大院子。
在院子門口,歪歪扭扭的掛著一塊匾額。
匾額上只有兩個字,三山。
大清早的,有一個道童在門口持著掃把犯懶。
道童十歲左右的年紀,持著掃把在掃地,可是他的眼睛卻閉著,似乎在犯懶打瞌睡,兩個碩大的鼻涕泡,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老楊和佘賽花,護著楊七到了觀前。
老楊上前問道:“敢問仙童,此處可是三山觀?”
“咆”
道童鼻子下的鼻涕泡,突然炸,睜開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好奇的瞧了瞧老楊,又瞧了瞧佘賽花一行人。
最后,他的目光放在了楊七的身上。
道童面對老楊一行人,一點兒也沒有怕生的意思,他問道:“你們是來找我師傅求醫的?”
老楊拱手道:“正是。”
道童揚起性袋,傲氣道:“什么病?普通的病,我師傅可不醫治。”
徐大夫搶先開口道:“生命垂危,身中劇毒。”
道童愣了愣,咧嘴笑道:“魚意思。我這就去告訴我師傅。”
道童轉身就往觀內跑,跑了兩三步,突然停下了,轉頭問道:“你們是什么身份?一會兒我師傅問起,我也好有個交代。”
老楊拱手道:“天波楊府楊業,懇請神醫為我家七郎診病。不論神醫有什么要求,楊業都答應。”
道童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跌跌撞撞的跑進了道觀。
道觀里,有一間正殿,四間偏房,偏房的門關著。
正殿門敞開著,里面供奉著三清祖師的尊像。
在三清祖師坐下的偏廳內,有兩個人正在坐著品茶。
一個身材消瘦,鶴發童顏的老頭子,一個面帶幕籬的青衣女子。
兩個人相對而坐,細細的品味著侍女泡制的茶水。
同樣面帶幕籬的侍女,正在素手翻飛,為他們二人煮茶泡茶。
小道童跌跌撞撞跑到了正殿門口,剛要踏步進入,想到了師傅整日里斥責他心性不定,毛毛躁躁的,于是他穩了穩心神,放慢了腳步,踏入到了殿內。
“師傅,觀外來了一行人,說是慕名來求醫的。”
小道童緩步走到了鶴發童顏的老頭子身旁,施禮過后,輕聲說道。
老頭子品了一口茶水,吧唧了一下嘴,說道:“你師傅的規矩你忘了,非疑難雜癥不醫,非必死之病不醫”
小道童道:“師傅,那個病人生命垂危,身受重傷,而且還身中劇毒。弟子剛才瞧過那人的面色了。若是師傅不出手,只怕他過不了今日。”
老頭子挑了挑眉毛,感嘆道:“魚意思可是,老夫今日只想品茶,不想醫病,怎么辦?你空凈師姐好不容易來一趟,為師還想多跟她探討一下茶道時間給那些無所謂的人醫病。”
小道童嘟著嘴,說道:“師傅,前來求醫的人,身份可不一般,也許這一趟咱們能大賺一筆也說不定。到時候,咱們也有錢擴建一下道觀了。而且,弟子也有錢去汴京城里耍耍了。”
“當”
老頭子毫不客氣的賞了小道童一個板栗,罵罵咧咧的道:“老頭子我怎么醫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的人,不知道老頭子底細的,叫我一聲氣死閻王。知道老頭子我底細的,叫我毒醫。
老頭子學的是以毒攻毒的路子,那些個富貴人家,見著了老頭子我行醫用的寶貝們,一個個嚇的都狼狽逃竄。
這些年,你見過那個富貴人家,愿意把他們那尊貴的身軀,交給老頭子我折騰的?
去去去去,趁早打發了他們離開♀得他們見到了老頭子醫病的寶貝以后,自己跑。”
小道童嘟囔道:“師傅,我看人家誠意挺足的。而且我覺得,這一家人,和其他的富貴人家不同。也許人家不怕您那些個寶貝們。”
“呀”
老頭子呲著牙花子,道:“你給老頭子說說,他們有什么不同的。值得你這么費力的為他們說項。”
小道童歪著腦袋,義正言辭的道:“人家可是將種門庭出身,戰場上廝殺的時候,什么沒見過?會怕您那些芯蟲?”
一直坐在老頭子對面,那個被稱作空凈的道姑,聽到了小道童的話以后,突然開口,道:“空明師弟,大宋的將門,師姐多少了解一些。那個將門有真本事,那個將門是花架子,師姐我非常熟知。你倒是說說,是哪一家前來求醫,師姐我給你斷一斷,看看他們會不會懼怕師叔的芯蟲。”
空凈道姑的語氣里有幾分調侃的意思,很明顯她對大宋的將門都沒有什么好感。
小道童歪著腦袋,撓了撓頭道:“領頭的是個邢頭,說自己叫楊業,我猜測,應該是天波楊府的楊業。”
空凈聽到了小道童的話,明顯一愣,聲音瞬間拔高了幾分。
“你說是天波楊府的楊業?他來為誰求醫?”
小道童不理解這位空凈師姐為何反應這么大。
倒是坐在空凈對面的老頭子,意外的瞥了空凈一眼。
小道童,撓著腦袋,道:“好像是楊業的第七個兒子”
“咣當”
空凈手里的茶杯,當即就掉落在了地上,她一雙美目,瞪的圓圓的。
“天波楊府第七子?楊延嗣?”
空凈當即站起身,立馬就準備往外跑。
“咳咳咳”
老頭子下意識的咳嗽了幾聲,空凈渾身一陣,僵直在了原地。
老頭子漫無條理的笑道:“空凈,你的心亂了。你現在沖出去有什么用,救不救他,能不能救,是老頭子說了算。而不是你。”
空凈急匆匆的湊到了老頭子面前,緊張的說道:“師叔,求求您了,您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
老頭子感慨道:“你修行已經有兩載了,這一段孽緣,你還是放不下?”
空凈眼眶含淚,低聲哽咽道:“您讓弟子如何放得下。”
老頭子咧嘴,苦笑道:“癡兒啊癡兒,明知道不會有結果。卻還如此執著。”
“罷了,老夫就幫你一次。”
“空明,你出去告訴他們。人老頭子可以救,但是老頭子有三個條件。第一,診金需要萬兩黃金,但是老頭子只能保證人可以不死,卻不能保證他會完好如初的活著。第二,老頭子診治期間,任何人不得進入觀內打擾。第三,就勞煩那一位威名赫赫的楊大將軍,為老夫守門半旬吧。”
空明得到了老頭子的答復,立馬喜不自勝的出門去找老楊了。
在空明眼里,師傅既然答應了出手救人,那么肯定就有把人救活的辦法。
至于人救活以后,是癱瘓,還是缺胳膊少腿的,那就和他無關了。
只要人活著,就有萬兩黃金。
有萬兩黃金,他們這個三山觀,就能擴建最少十倍。
而且,他還會有很多的挾錢,去汴京城里耍耍。
他經常聽師傅講,在汴京城里,有一個名叫青樓的鬼魅場。
里面充斥著各種各樣的鬼魅。
作為三清的道徒,他決定,下山的第一趟,就去青樓里捉鬼,幫三山觀揚名。
作為三山觀的首席大弟子,他也是有理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