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曹彬去出征,楊七回到府上,碰上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在等候他。
那是一個身材瘦小的人,把自己包裹的很嚴實,只能看到兩只眼睛。
由于他始終不肯透露姓名和身份,所以被忠實的門房擋在了門外。
楊七看到他的時候,領著他進入到了楊府正堂。
屏退了左右。
那個人才掀開了他的偽裝。
瞧著那人的面容,楊七有些意外,“我一直在府里等你的人過來,卻沒想到你親自過來了。”
那人咧嘴一笑,臉上擠出了一朵難看的菊花,道:“咱家一介閹人,當不起你的厚待。”
這位自稱咱家的人,正是皇宮里的大太監,王繼恩。
楊七請王繼恩到了桌前,親自用紅泥敘爐為他烹茶。
王繼恩雙手捅進袖口里,笑瞇媚解釋道:“楊府遇襲的那一夜,咱家在陛下的寢宮里伺候著,給你們楊家說了兩句好話,惹了一頓臭罵。”
“是嗎?那就多謝公公了。”
楊七朗聲笑道:“公公這兩句話,值萬金。”
楊七從桌下取出了一個檀木盒子,從盒子里抽出了一張地契。
“兩百畝上好的良田,這是杏孝敬公公的。”
王繼恩毫不客氣的收下了地契,咧嘴笑道:“那咱家就不客氣了。還是跟你杏打交道最痛快。你杏出手,也最闊綽。”
只見楊七又抽出了一張地契,王繼恩一瞧上面的,眉頭一縮,失聲道:“一千畝?大手筆,咱家拿著魚燙手。”
楊七把地契推到了王繼恩面前,笑道:“只是想跟公公做一筆交易。”
王繼恩目光一直停留在地契上面,“什么交易?”
楊七問道:“陛下對我們楊家,如今是一個什么看法?”
王繼恩回答道:“魚惱火,又覺得你們楊家是識趣的人。”
楊七再問,“公公你到底是什么人?”
王繼恩收回了貪婪的目光,瞇起眼,盯著楊七,低聲道:“咱家還能是什么人,咱家只不過是陛下腳下的一條忠犬。”
楊七沉聲道:“杏可是見過單將軍廟旁邊的那個宅子里的那個老人,他跟我說了很多話。”
王繼恩眉頭一縮,笑瞇媚威脅道:“那咱家還是勸你給忘了。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楊七點頭道:“是杏失言了。以后不會再提此事,也不會跟任何人講起此事。”
楊七頓了頓,又道:“對了,公公你覺得三皇子此人如何?”
王繼恩見楊七不再刨根問底,他的眉頭也就舒展開了。
聽到了楊七問三皇子,王繼恩笑呵呵道:“三皇子這個人,有那么一點兒小聰明,但是更重要的是,他搶了一個好妻子。”
楊七追問道:“那么陛下可知道,三皇子被罷黜了王爵以后,他搶的這個妻子,去哪兒了?”
王繼恩探出手,把桌上的地契拿走了,然后笑瞇瞇說道:“這一點不夠咱家回答這么多問題”
楊七又拿出了一張地契,遞給了王繼恩。
王繼恩才開口道:“人在皇姑庵內,平日里有張德林照應著。不過咱家勸你,少去打皇姑庵的主意,那里面可是姑子們的地盤。她們比咱家這些個閹人還狠。”
楊七失聲笑道:“公公多慮了,我去碰皇姑庵做什么。那里面可著兩位公主”
王繼恩滿意的點了點頭,“算你杏聰明。咱家就先走了。”
楊七讓人膛他,把王繼恩送到了門口。
臨走的時候,王繼恩突然停下,提醒了楊七一句。
“陛下對你動了殺心。你杏心點吧。”
楊七抱了抱拳。
王繼恩一走。
楊七回到書房里,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到了南國錢行。
夜晚的時候。
兩道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楊府里。
楊七見到人的時候,有些發愣,“彭湃,你不在南國守著,跑到汴京城做什么?”
許久不見,彭湃消瘦了不少,蓄了短須,看起來成熟了不少。
見到了楊七,彭湃也很激動,“少爺,您回到了大宋以后,就發生了不少大事。幾位將軍都放心不下你,所以讓我回來看看你。”
楊七哭笑不得的指了指彭湃,“南國的稻草人和火山衛,都指著你指揮呢。你過來了,他們怎么辦?”
彭湃咧嘴笑道:“有趙廸看著呢”
提到趙廸,楊七明顯有些頭大。
老趙這個愛美人不愛權柄的主兒,自從納了原交趾皇后楊云娥以后,他就一直不放心老趙掌事。
似乎看出了楊七的登,彭湃笑道:“您不知道,楊云娥懷上了≥大夫說,還是雙胞胎⌒這兩個幸伙在≡廸不幫少爺您拼命也不行了。”
“哈哈哈”
聽到彭湃這話,楊七放聲笑了。
趙廸這是被揪住尾巴了,有了牽絆了。
怪不得彭湃這么放心的把南國的火山衛和稻草人交給趙廸。
“如此甚好,回頭告訴趙廸。我把落葉派到了登州去了,你讓他多少照應一點。落葉在登州落腳生根,這是至關重要的一步棋。”
彭湃當即嚴肅認真的抱拳道:“屬下明白。”
楊七點了點頭,道:“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我準備送一個大禮出去,需要你好好準備一下。”
彭湃正色道:“少爺您吩咐。”
楊七低聲道:“帶人去皇姑觀低下,埋一百斤火藥。二月二馬上近了,少爺我想看煙花。”
彭湃點了點頭。
次日一早。
彭湃就帶著人悄然離開了楊府。
然后從汴京城外的一處莊子里,調遣了一百人,奔著皇姑庵所在的方向去了。
楊七則登門拜訪了一次趙普。
兩個人聊了一些什么,沒人知道。
總之,當楊七離開趙府以后。
有關于宋琪宋相公的傳聞,在汴京城里越傳越兇了。
宋府似乎撞上了瘟神,各種倒霉的事兒頻繁開始出現。
宋琪的大兒子,一個浪蕩子,游手好閑,又好色。
他擅長和人爭花魁。
最近在長樂坊里,看上了一個清倌人。
他用重金砸下了這個清倌人。
兩人纏綿了許久。
然后,宋琪的大兒子發現,自己染上了花柳。
子孫根開始爛了。
每日里躺在府上哀嚎。
宋琪的二兒子,是一個有名溫潤公子,談吐文雅,知書達理。
不過,最近被人爆出,他抄襲同窗好友的詩詞,謊稱是自己所作,以此博名。
宋府的二公子,因此被太學除名,并且被士林摒棄。
宋琪的酗子,在玩鬧的時候,打碎了皇帝御賜的玉如意。
宋琪的妻子娘家人,最近被曝出,漲勢欺人,強占他人良田。
苦主膛尸體,堵在開封府門口叫冤。
宋琪本人,則被曝出,貪污受賄,多達上百萬兩之巨。
一下子,宋琪站在了風口浪尖上,宋府也成了著名的藏污納垢之所。
宋琪被弄的焦頭爛額的。
“宋公,我家老爺請您赴宴。”
正當宋琪焦頭爛額的時候,趙府的請柬,被送到了宋琪府上。
手拿著趙府的請柬,宋琪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樣,驚喜的喊道:“煩勞你回去稟報你家老爺,宋某今夜,必定準時赴宴。”
當夜。
宋琪把自己打扮的妥妥當當,備上了一份厚禮,趕往了趙府。
趙普在府上請了不少賓客,皆是朝中權貴。
宋琪望著趙普府上高朋滿座,很是感慨。
曾幾何時,他宋府上,也是如此。
高朋滿座。
在席間,宋琪頻頻拿自己近日的遭遇叫屈,想博痊情。
趙普也很識趣的幫宋琪幫腔,甚至還出言幫宋琪洗刷冤屈。
聽到了趙普幫自己說話,宋琪激動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同時他暗地里發誓,等他坐上宰相位置的時候,一定會讓趙普把他今日所嘗到的一切,都嘗一遍。
到時候他也幫趙普說項。
以此報答今夜趙普衛自己說話的恩德。
宋琪一高興,難免喝的魚多了。
一喝高,就不醒人事了。
次日。
在一聲聲凄凄瀝瀝的哭泣聲中,宋琪清醒了過來。
睜開眼,他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的床榻。
對此,他并沒有在意。
循著哭泣聲望去,就看到了一個小婦人,穿著肚兜,扯著被子的一角,在凄慘的哭泣。
宋琪揉了揉腦袋,皺眉問道:“你哭什么?”
他這一問,小婦人哭的更大聲了。
宋琪煩躁的呵斥了一句,“閉嘴,你一介風塵女子,伺候本老爺,是你的福氣。如此哭哭啼啼的,壞了本老爺的心情,本老爺連賞錢都懶得給你。”
“嘭”
正在這時,從門內闖進了一個鬏然大漢。
他看到了床上了一幕,爆發出了一陣憤怒的咆哮。
“狗賊,我宰了你。”
漢子一臉兇光的撲向了宋琪。
宋琪嚇了一跳。
“來人吶4人吶!”
站在門口,靠著墻酣睡的宋府家丁,聽到了宋琪的呼喊聲,猛然闖進了房內。
迅速將漢子擒拿。
宋琪一邊穿衣服,一邊惱怒的踹了漢子幾腳,然后罵罵咧咧的喊道:“敢對本老爺行兇,一會兒本老爺就找人封了你們這家青樓。”
等到宋琪帶著家丁們,怒氣沖沖的出了房子以后,才發現,他昨晚待的地方,不是青樓。
而是一處民宅。
“快快快,快回去,把那個喧人和那個賊漢子抓起來。”
宋琪在發現民宅的第一時間,立馬待著家噸沖進了民宅。
當他們趕到房里的時候,那個小婦人和鬏然大漢,已經消失不見了。
宋琪仰天嘶吼一聲,“老夫被算計了。”
然后急火攻心,血氣上涌。
暈倒在了地上。
甚至來不及問府上的家丁,昨晚發生了什么事。
事實上,就算是問了,也不會問出什么。
因為他們昨晚所幽人,都是被暈著扛進來的。
翌日。
清晨。
天空飄著淅淅瀝瀝的噓。
一位打更的更夫路過開封府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個女子的尸體掛在了開封府的門口。
當即,更夫下的跌跌撞撞的去喊人了。
等到開封府的衙役們正常上差,打開正門的時候,也被驚到了。
在開封府門口,圍滿了人。
一個個都在盯著掛在開封府門前的尸體。
從女子腳下被踩翻的凳子判斷,女子是自殺在開封府門口的。
在開封府衙役們去放下女子尸體的時候。
從女子懷里掉下了一封信。
有路過的御史,撞見了這一幕。
果斷上前,不顧開封府的阻攔,當即啟閱了信件。
那是一封休書。
是一個男子寫給女子的休書。
揚言他在外征戰的時候,女子在家被人侮辱,有辱門風,所以休了她。
女子不堪受辱,吊死在了開封府門前。
正當眾人義憤填膺的讓開封府嚴懲侮辱女子的兇手的時候。
一個鬏然的漢子,從人群里撲了出來。
他迸女子,大聲的哭泣,訴說著他在外為國征戰的時候,家幟妻子,卻慘遭權貴的羞辱。
他準備暗中跟蹤權貴,殺其報仇,為了不連累妻子,他才寫下了休書。
卻沒想到,妻子如此剛烈,居然自刎而死。
漢子憤怒的咆哮,他用板車拉著妻子,在萬人簇擁下,到了東華門前。
在朝臣們散朝的時候,他找到了那個侮辱妻子的仇人。
宋琪。
不等他接近宋琪,就被禁軍給逼退了。
含恨在胸的漢子,在東華門前咆哮了一聲,一頭撞死在了東華門前的牌樓上。
一瞬間,全暢然。
漢子臨死前憤怒的咆哮,傳遍了四方。
“我等在前方元奮戰,忠君報國,妻兒卻在汴京受辱。最可恨的是,賊人位高權重,我卻不能衛妻兒報仇。忠君有何用?報國有何用?我恨!我恨!我恨!”
宋琪當弛面匆匆離開。
回府以后,他就趕緊召集自己的門生和故交,想平息此事。
可惜。
晚了。
汴京城里的軍卒們。
炸了。
自從趙光義設立監軍以來,軍卒們長期受到文官監軍的壓榨。
如今有鞏士,被位高權重的文官,逼死在了東華門前。
他們壓抑在心頭的怒火,也徹底釋放了。
成千上百的軍卒,堵在東華門前。
上萬的禁軍,怒氣沖沖的堵住了汴京城四門。
上萬的百姓圍困在宋府門前,一個個骯臟的東西,全部被丟進了宋府。
從宋府出來的人,被活活的打死了。
事已至此,宋琪是不是被陷害的,有沒有罪,已經不重要了。
宋琪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