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高手,殤傾子明顯有些意動。
“連你都打不過的高手,是誰?”
一個武癡,一個好戰的武癡,最能吸引他的就是‘高手’兩個字。
能打敗楊七,同時又能被楊七稱之為高手的存在。
肯定不會是綠林草莽間那種偽高手。
楊七神神秘秘的笑道:“等你什么時候答應跟我混,我再告訴你。”
殤傾子隨手賞了身邊一個偷懶的騎兵一鞭子,疑惑的問道:“你不會是為了讓我跟你混,所以隨口編出來的吧?”
楊七翻了個白眼,道:“我是那種人嗎?”
殤傾子沉吟了片刻,鄭重道:“如果你能讓我見一見你說的哪一位高手,我可以考慮一下。”
殤傾子跟香姨沒有利益瓜葛,也沒有什么血緣關系,所以他在復興軍中的去留,都是自由的。
“嘿嘿嘿……”
楊七賊眉鼠眼的笑道:“你到時候投靠我的時候,可不能空著手來。我也不要什么大禮,你在這三萬黨項兵馬里面,挑選一些愿意跟你混的,騎術和武藝過關的,帶著來投就行。”
“呸”
殤傾子被楊七不要臉的模樣給惡心到了,啐了一口,罵道:“你想得美。”
嘴上雖然這么說,他的眼神卻出賣了他的想法。
他已經開始留心軍中的高手了。
復興軍這一逃,逃了一天一夜。
直至跑出了麟州境內,進入到了豐州以后,才逃開了折家軍的圍追堵截。
說來也怪。
折家軍的兵馬似乎只在乎麟州境內。
當復興軍逃出了麟州以后,人家連搭理他們的意思也沒有。
復興軍也因此得到了一夕喘息之機。
復興軍進入到豐州以后,在香姨的命令下,洗劫了麟豐二州邊界處的三個村莊,并借此棲身。
臨時落腳以后。
香姨命人圍了楊七的住所,并請楊七,到了她落腳的地方。
香姨落腳的地方,是大王鎮上的一家富戶。
也是村子里為數不多的一家用石料和木料建造的宅院。
香姨進入到鎮子上以后,帶領兵馬闖進了這家,殺光了這家的男女老幼,占據了此地。
說起來香姨眼光確實毒辣。
整個鎮子上,大多都是土坯房。
木料和石料建造的宅院,只有兩三家。
而這家,是最富有的。
院門前的門檻很高,需要抬起腿跨過去。
正對院門的是一塊青石雕刻的影壁。
上面雕刻著一只威風凜凜的下山虎,霸氣十足。
繞過了影壁,就到了正堂。
香姨等人已經在正堂內等候楊七。
進入到正堂內以后,楊七發現,在座的有六人。
傀儡首領初醒,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首主位,見到楊七的時候,眼中明顯有一道喜色閃過。
初醒今日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宮袍,看起來美艷靚麗,光彩奪目。
香姨也是一身宮裝,看裝束,應該是南唐宮中大女官的衣裝。
見到楊七的時候,香姨絲毫不掩飾眼中的厭惡。
殤傾子披甲佩劍,坐在左手第一位。
牛頭同樣披甲佩劍,坐在左手第二位。
馮家兄弟在右手邊坐著,同樣披甲佩劍。
如果把初醒和香姨換成兩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楊七還真有種走進白虎節堂的感覺。
正堂中,只有六把椅子,全被他們坐了。
楊七進入到正堂內以后,只能站著。
他微微拱了拱手,施禮道:“香姨,殤兄。”
其他人,以前都是楊府的仆人,還沒有資格讓楊七對他們施禮。
“嘭”
香姨怒目圓睜,一拍身邊的桌子,喊道:“放肆。為何不向我家公主施禮?”
初醒慌忙的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公主?”
楊七咧嘴一笑,“南唐已經亡了,還有什么公主?咱們都是老熟人了,就別講這些虛的了。說說吧,你派人軟禁了我,究竟是什么目的。”
提到南唐亡國,香姨明顯有些惱怒,“只要我南唐的人不死,我南唐就沒有亡國。接手了你的南國以后,老身就會奉立公主為帝,重立南唐。”
楊七遲疑了一下,問道:“慕容復……是不是你老相好?”
“胡說。”
香姨憤憤不平道:“老身一生都獻給了南唐皇室,哪有什么老相好。你再敢玷污老身的清名,老身和你不死不休。”
楊七攤開手,笑道:“開一個玩笑而已。”
“哼。”
香姨冷哼了一聲,說道:“今日讓你過來,就是明確的告訴你。從盡往后,你別再妄想插手任何的軍務。以后復興軍的軍務,將有老身一人掌管。”
對于這一點,楊七早有預料。
只是他沒想到,香姨居然如此的重視儀式感,還要親自當著心腹的面,宣布一下。
楊七遲疑了一下,說道:“香姨你掌管了一切軍務,那殤兄這個兵馬大元帥,豈不成了擺設?”
楊七說這話,沒有其他目的,只是挑撥一下殤傾子和香姨的關系而已。
香姨聽出了楊七話外的意思,冷聲道:“這是我們復興軍的事兒,和你一個外人無關。你可以滾了。奉勸你最好安分一點。再出什么幺蛾子,別怪老身送你和楊延輝一起下去見閻王。”
楊七瞇著眼笑了笑,拱了拱手道:“告辭。”
隨后,楊七就在不良人押解下,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楊七對于住在那兒其實并不在意。
西北并沒有奢華的拔步床給楊七享用。
都是大火炕,所以住在那兒都無所謂。
只是黑心的香姨斷了他特供的飯食,讓他有些惱火。
為了不吃不良人送來的豬食。
回到房里的楊七,和馬面兩個人,搗鼓了半天,搗鼓出了一鍋揪面片,兩人美美的吃了一頓。
自從香姨接管了復興軍以后。
復興軍雖然換了一個領軍人物,可是和楊七的做法并無二致。
進入了豐州的香姨,就像是進入到了米缸里的老鼠。
豐州雖然比麟州小,可是豐州的物產豐富,還有兩座鐵礦。
所以豐州的人很富裕。
復興軍進入到豐州,就是重復在麟州所做的事情。
然而,香姨卻不知道,危險已經在悄無聲息中,接近了他們。
麟州被侵占,李繼遷接到消息的時候,折御勛已經帶著折家軍的精銳,駐扎到了三州交界處。
黨項祖地,一座重兵把守的城堡里。
李繼遷在大聲的咆哮,由于喊的過于急促,略顯尖銳細膩,很像王繼恩的聲音。
“一群廢物……”
李繼遷今年,五十八歲,是一個精瘦黝黑的老頭子。
因為黨項臣服于大宋,深受大宋文化的洗禮,所以李繼遷的穿著,很像是一個大宋的富家翁。
一身黑色的錦緞長袍,上面繡著一只威武雄壯的雄鷹。
雄鷹通體描邊,用的全是金線。
雄鷹的眼睛,在陽光下顯得非常銳利,就像是它的主人李繼遷一樣。
李繼遷雖然年邁,但是卻顯得很精神,渾身上下透著銳利的鋒芒。
如果不是他那一頭雪白的頭發,很難把他和一位老人聯系起來。
常年深受西北風霜洗禮的老臉上布滿了皺眉,一發怒,皺紋擠成一團,形成了一張猙獰的面孔。
“一個個好好的麟州,交給李元濤,就這么丟了?最可氣的是,遭到了攻伐,居然不想著告訴我,而是自己擅自做主的營地。他憑什么,憑他那比狐貍還弱小的本領?”
講到憤恨的地方,李繼遷下意識的想抓一抓下巴上的胡須。
卻忘記了胡須早已經因為下根斷裂后,脫落干凈了。
一下子,抓了一個空。
沒抓到胡須的李繼遷顯得更加憤怒,他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燒。
“我一定要抓到那個賤人,將她生生咬死。”
李繼遷掃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心腹,咆哮道:“還愣著干什么,集合兵馬,兵發麟州。”
李繼遷一聲令下,黨項祖地內的兵馬,開始頻繁的調動。
一個個甩著兩條小辮子的黨項騎兵,快馬狂奔,迅速的在李繼遷的雄鷹旗下集結。
等到李繼遷換上了他的盔甲的時候。
在城堡外校場上的黨項騎兵,已經聚集了上萬人。
這些人渾身充滿了彪悍的氣息。
單從氣息上判斷,就遠不是殤傾子麾下的那些騎兵能比的。
李繼遷跨上了他的寶馬,親兵扛起了他的雄鷹旗幟。
“出征。”
一聲令下,鐵蹄四出,奔向了麟州。
伴隨著他的兵馬從黨項各族掠過,一聲聲鷹哨也傳遍了黨項大地。
旋即,便有一批又一批的各部族兵馬,迅速的匯聚到了他的大旗下。
等到李繼遷觸角伸到了麟州的時候,他的周圍,已經聚集了十萬騎兵。
同一時間,黨項第二大部族的首領,野乞干泊也在聚集兵馬。
這位年邁的老黨項人,腿腳已經開始不靈便了,可是他跨上戰馬的時候,渾身氣勢一變。
任誰也不敢質疑他是一個合格的黨項騎兵。
豐州遇襲的第二天,野乞干泊就收到了消息。
豐州是他送給他最寵愛的兒子野乞吉利的封地。
當豐州遇襲的時候。
野乞吉利就跑到了老爺子身前哭訴。
深愛兒子的老爺子,當即大怒。
命令全族點兵。
野乞部族的人口眾多,而且是群居。
老爺子一聲令下,六萬的野乞部族的勇士,就聚集到了老爺子的帳下。
點齊了兵馬的老爺子,當即揮兵南下,直奔豐州。
黨項一下子出動了十六萬的大軍,自然引起了時刻關注著黨項消息的遼人注意力。
駐扎在勝州的遼國兵馬使郭達,迅速的派人出去了解情況。
當他得知豐州遇襲的時候,心思也活了。
郭達的父輩,是后晉時期的將領。
石敬瑭在把燕云十六州獻給契丹的時候,順便也把郭達的父親給賣了。
郭達的父親在遼國,包受欺壓。
他試試盼望著燕云能被收復,可是等了幾十年,也沒看到希望,最后郁郁而終。
郭達眼見家道中落,他選擇忘記了父親的叮囑,投到了蕭氏門下。
在蕭氏幫襯下,他開始一步步復起,最后官至勝州兵馬使。
這一次豐州內亂,讓郭達看到了再次升官的希望。
深受漢家文化熏陶的郭達,深知干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
只要趁亂拿下了豐州,他的官爵,至少能升兩級。
到時候,就能脫離勝州這個混亂的地方,去上京享福了。
一念至此。
郭達立刻調兵遣將,暗中集合了勝州三萬人馬,悄悄的揮軍到了豐州和勝州的邊界處。
然而,郭達這一動,雁門關的李繼隆收到了風聲。
為了防止郭達揮兵偷襲雁門關。
李繼隆命令剛被調到他麾下擔任偏將的李子楓,率領了一萬兵馬,向雁門關和勝州邊界移動。
同時,李繼隆還向代州的大同軍指揮使楊延德去了一封信。
李繼隆的信件沒有落在楊延德手里,反而被把大同軍軍營當成了家的老楊拿到了手。
老楊看著校場上聚集的兩萬大同軍,就有了練兵的心思。
然后,他痛快的奪了兒子的指揮權,領著兩萬大同軍,浩浩蕩蕩的殺向了代州和勝州的邊界。
老楊的想法很簡單。
不進代州的敵軍,他都不管。
因為出代州作戰,超過了大同軍的職權。
他只是以操練為名,把大同軍拉到代州邊界上,撿仗打。
別人不進代州還好,只要進代州,老楊就會果斷下手。
不論是誰,他都要打。
為的就是盡快從大同軍中訓練出精銳,重建火山軍。
然后,一個小小的豐州,周邊瞬間匯集了一大批的兵馬。
李子楓部的一萬大宋禁軍。
楊業部的兩萬大同軍。
郭達部的三萬遼人騎兵。
初醒部的六萬復興軍。
折御勛的三萬折家軍。
野乞部族的六萬黨項騎兵。
李繼遷的十萬黨項騎兵。
近三十萬大軍,一下子風云匯集到了豐州。
一場足以震動宋遼兩國的大戰,一觸即發。
三十萬人的大戰,足以震驚世人。
當真是應了那句話了……
整個晉西北,都亂成一鍋粥了。
作為挑起這一鍋粥的老鼠屎,楊七。
正悠閑的躺在鋪著被子的軟椅上,指揮著馬面,打下一兩只鳥,今晚加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