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鏡公主出了皇宮,走到了自己馬車前,沖著坐在馬車車轅上那個帶斗笠的駕車的漢子喊了一句。
“同樣是楊家軍,人家文武雙全,是世間難得的奇才。你怎么就像是一個木頭一樣。”
見駕車的漢子不搭理自己,鐵鏡公主氣哼哼的抽了他一鞭子,然后鉆進了馬車里。
坐在馬車車轅上的漢子,目光有些呆滯,鐵鏡公主的鞭子抽在他身上,他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當鐵鏡公主在馬車里坐定了以后,那個坐在車轅上的漢子就駕著馬車,在大隊公主府的護衛護送下,往公主府里走去。
馬車出了皇宮大門,過了兩條繁華的街道,進入到了一條并不寬的巷子內。
這一條被命名為烏塔巷的巷子,是公主回府的必經之路。
“嗖”
突然,一道箭矢從街道一側的樹叢里射了出來。
緊接著,就是一陣的箭雨。
“有刺客”
公主府的侍衛頭領剛喊了半句話,就被一箭射進了喉頭,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上百的公主府的侍衛,幾個呼吸間,死的只剩下了十幾個人。
幾道箭矢射進了公主的馬車里。
鐵鏡公主嚇的趕忙往出跑。
駕車的漢子,在公主的馬車遇襲以后,明顯的皺了皺眉頭。
當鐵鏡公主驚恐的鉆出了馬車以后。
在烏塔巷前后兩端冒出了許多手持彎刀的黑衣人。
駕車的漢子一把把鐵鏡公主推進了馬車,冷聲低吼了一句,“結陣,護在車架兩側,隨我沖過去。”
正處在慌亂幟公主府侍衛們聽到了駕車的漢子的話以后,下意識的就護衛在了馬車兩側。
鐵鏡公主一個屁股蹲跌進了馬車內,頭撞在了馬車的車壁上,剛想惱怒的沖出去罵人的時候。
就聽到駕車的漢子一抽拉車的馬匹。
“駕!”
馬車在駕車的漢子催動下,快速的沖向了烏塔巷的一端。
鐵鏡公主又一頭栽進了馬車里。
“啪!”
馬車在接近了黑衣人以后,駕車的漢子揚起了長鞭,鞭子在黑衣人手里一卷,卷走了一柄長刀。
駕車的漢子奪過了長刀,握在手里,一躍跳到了前面駕車的馬匹的馬背上。
他手里的長刀,像是死神手里的鐮刀,左右揮舞,收割著擋在前面的黑衣人。
公主府的侍衛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護衛在馬車兩側,隨著駕車的漢子一起廝殺。
一行人奮力的廝殺了一炷香時間,終于擺脫了巷子里的黑衣人。
駕車的漢子卻并沒有因此停下,而是趕著馬車一路沖到了公主府前。
公主府內的侍衛們,在看到了渾身染血的駕車的漢子以后,迅速的護衛在了公主馬車四周。
駕車的漢子把手里的長刀扔在了地上,低聲說了一句,“安全了”
鐵鏡公主在侍衛們的呼喚下出了馬車,一出馬車就指著駕車的漢子破口大罵。
“你這個狗才,居然敢如此對待本宮。”
駕車的漢子絲毫不懼怕公主惱怒,他低著頭,用斗笠遮住了自己的面目,低聲的說道:“現在派人去巷子里去抓人,應該還能抓到一兩個活口。”
鐵鏡公主雖然惱怒,但是卻沒有失去理智。
她聽到了駕車的漢子提醒以后,立馬派人去烏塔巷子里抓人。
等到公主府的侍衛們押解著六個受傷的黑衣人回到公主府的時候,這些個侍衛們看駕車的漢子的眼神都不同了。
他們仔細檢查過黑衣人的傷勢,這六個黑衣人身上都傭傷,應該是被人一刀砍翻在了地上。
最恐怖的是,砍傷他們的人,力道掌握的極其巧妙。
那一刀,不僅砍傷了他們,還讓他們失去了行動力。
而且,還不至于讓他們身死。
如此精妙的掌控力,非高手不能做到。
侍衛們在發現了這個情況以后,第一時間就報給了鐵鏡公主。
鐵鏡公主派人把抓住的刺客送到了宮里去交給了蕭太后疵。
她決絕了身邊的親衛們嚴加看管駕車的漢子的提議。
她領著自己最親信的婢女,到了公主府后院的馬房里。
駕車的漢子似乎并沒有因為今日救下了公主而感覺到有什么了不起。
當鐵鏡公主到了馬房的時候,就看到駕車的漢子,正在幫駕車的馬匹洗刷它們身上沾染的血跡。
鐵鏡公主移步到了駕車的漢子身邊,沉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駕車的漢子怔了怔,低聲道:“公主殿下不是說小人是楊家軍嗎?那么小人以前自然是楊家軍的人”
鐵鏡公主一臉警惕的盯著他,說道:“正因為你以前是楊家軍,本宮才要好好的問清楚。楊家軍的人不少,但是有你這一身功夫的人卻不多。你在楊家軍中,到底是什么人?”
駕車的漢子刷馬的動作一頓,甕聲甕氣的說道:“小人在楊家軍中,也只是一個普通人。”
“你說謊!”
鐵鏡公主嬌憨的指著駕車的漢子,哼哼道:“你以為你不說自己的姓名,就能瞞得過本宮?”
駕車的漢子,平靜的盯著鐵鏡公主,問道:“那么公主以為,小人是什么人?”
鐵鏡公主皺了皺鼻子,冷哼道:“以前本宮還不知道你的身份,可是自從你今日顯露了功夫以后,本宮就猜到了你的身份。”
鐵鏡公主也不給駕車的漢子反駁的機會,她擺出了她所知道的證據。
“當日,本宮是在河邊救下的你。而據本宮得知的消息,耶律叔叔去攻打雁門關的時候,曾經有一支楊家軍,暗中偷襲了他大軍的糧草。
而率領這一支楊家軍的將軍,在我大遼兵馬的畏堵截下,跳崖身亡。
而在那山崖之下,就是本宮當初救下你的那條河流。
近日,頻頻有人在幽州城內探測這位楊家軍將軍的消息。
本宮得知以后,就追查了一下。
才發現,這位丟在遼國的楊家軍的將軍,就是楊家四郎,楊延輝。
而你,就是楊延輝,對不對?”
駕車的漢子抬起頭,露出了一張滄桑的面孔,在聽到了楊延輝這個名字的時候,身體明顯的有些僵硬。
如果有認識他的人在他身邊,一定會認出他。
他就是流落在遼邦的楊延輝。
楊延輝愣了好久,低聲回了一句,“楊延輝已經戰死在了禿頭山,我只是楊家軍的一個逃兵,我叫木易。”
“哼!”
鐵鏡公主冷哼道:“你再否認也沒有用,你就是楊延輝。”
鐵鏡公主見楊延輝無動于衷,她皺眉道:“你要是承認你是楊延輝,本宮就把今日在皇宮里聽到的消息告訴你。”
楊延輝手持著刷子,繼續刷馬,一邊刷馬,一邊說道:“小人只是楊家軍的一個逃兵,并不是楊延輝。小人余生,只想好好的幫公主養馬,其余的事情,小人沒資格過問。”
鐵鏡公主氣哼哼的道:“你不聽也得聽,在這座公主府內,還沒有人敢忤逆本宮的意思。本宮告訴你,你們楊家的楊延嗣惹禍了。他帶兵搶了我們大遼的勝州。母后知道以后,大發雷霆,她已經命令耶律叔叔統領了幾十萬的兵馬,到勝州去誅殺他了。
只要耶律叔叔大軍一到,不僅會殺死楊延嗣,還會殺死你爹、你娘,還有你其他的兄弟。”
楊延輝用力一捏,捏碎了手里的刷子,他聲音沙啞的說道:“不可能,楊家的人都在汴京城。你們遼國的兵馬不可能打到汴京去。”
鐵鏡公主不屑的嘟了嘟嘴,道:“那是你孤陋寡聞,楊家因為得罪了汴京城里的權貴,已經被舉家逐出了汴京城。現在一家都在代州。”
楊延輝目光閃爍,他低下頭,低聲道:“公主這是要拿話套小人,想要讓小人承認自己是楊延輝?”
鐵鏡公主瞪著眼喊道:“本宮何須做那種下作的事情?你不信算了。”
扔下了這句話,鐵鏡公主氣哼哼的離開了。
鐵鏡公主一走,楊延輝就下意識的望向了代州的方向,神色凝重的低聲呢喃道:“為何會如此?”
公主府閨房。
怒氣沖沖的鐵鏡公主回到了閨房里以后,身上的怒氣全都消散了,薩代之的是一種陰謀得逞的洋洋得意。
伺候在她身旁的婢女摸不準她的脈,試探的問道:“公主,您今日的舉動很反常,那個馬夫木易到底是不是楊延輝?”
鐵鏡公主斬釘截鐵的說道:“他當然是楊延輝。”
婢女愣了愣的說道:“公主您怎么這么肯定?”
鐵鏡公主癟了癟嘴,道:“這么多證據擺在面前,要是還不能證明他是楊延輝,那本宮這個公主就白做了。他雖然不愿意承認,可是這卻是事實。”
婢女驚嚼:“既然可以肯定他就是楊延輝,那就應該趕緊把他送到宮里,交給太后疵。”
“交給母后?”
鐵鏡公主瞪了她一眼,說道:“交給了母后,我們以后就休想再接近他了。本宮還想留著他,然后好多從他嘴里探聽出一些嗣仙人的消息呢。”
緊接著,鐵鏡公主像是狐貍一樣笑道:“更何況,本宮剛拋出去了誘餌,就等著他上鉤呢。現在交給母后,豈不是少了一番樂趣。
今日他得到了本宮遞給他的消息,保不齊就要和楊家的人聯系。
說不準還能借此引出楊延嗣。
嘿嘿嘿到時候本宮抓到了楊延嗣,就把他關在本宮的閨房里,讓他天天給本宮寫詩詞。
每天讓他寫兩篇,不不不,應該讓他寫五篇。
少一篇,本宮就用皮鞭狠狠的抽他。”
此時此刻的楊七,完全不知道有人想用他的四哥當魚餌,然后釣起他這一條大魚,囚禁他、奴役他、抽打他。
此刻,他看著面前的王貴,一臉的為難。
自從寇準押送著大批的糧草到了豐州以后。
楊七果斷把豐州連帶勝州的一切政務交給了寇準。
他把從豐州征調到的兵馬挑選了一番后,留下了不合格的在豐州開采鐵礦。
樞的五萬合格的青壯,全被他帶著到了勝州的陳家口。
一到陳家口,還沒來得及去檢查陳家口的城墻,就撞上了帶著大同軍前來支援他的王貴。
當見到王貴和兩萬大同軍的時候,楊七實在有些犯難。
按理說,到了今時今日這個地步。
楊七恨不得把豐州、勝州所有有戰斗力的百姓全都堆到陳家口抵御遼人。
因此,大同軍到來,對他而言,確實是一大助力。
但是這個助力雖大,身上帶的麻煩也不小。
大同軍從編制上而言,是隸屬大宋朝廷的兵馬。
而勝州,卻不是大宋的地盤。
大同軍出現在勝州,幫助勝州作戰。
這就是在變相的告訴天下人,勝州已經被楊家給統治了。
一旦這個風聲傳遍了天下。
那一個狼子野心的帽子就扣在了楊家頭上了。
以老楊性格,恐怕會羞愧至死。
楊七之所以在豐州和勝州大肆征兵,就是不愿意讓老楊摻和到這件事中來。
他不愿意讓老楊難做。
還有,楊七不愿意在將來打退了遼人以后,穩固了豐州、勝州,然后被朝廷摘桃子。
大同軍幫助勝州抵御遼人,很容易落下口實。
楊七幾乎可以肯定,只要他在大同軍幫助下,打退了遼人。
那么朝廷就會以四處宣揚,楊七之所以能打退遼人,完全是在朝廷的幫助下。
朝廷就會以大義的名分壓楊家。
迫使楊家交出代州、豐州、勝州。
也許到時候會給老楊身上掛上一個郡王的名頭,招老楊回京述職。
然后,等到老楊帶著楊家一行人重新回到汴京城以后。
就有無數的陰謀會施加到楊家身上。
楊家也會被趙光義吞一個干凈。
這可不是楊七愿意看到的結局。
雖然楊七對所謂的大義的名頭并不在乎。
可是這些個大義的名頭,壓在老楊身上,那是一壓一個準。
楊七衡量了得失以后,鄭重的對坐在帥帳內,等候他命令的王貴道:“王叔,勞煩您帶著大同軍回去吧。”
王貴端著茶杯的手一頓,愕然道:“七郎,大戰在即,你就這么把兩萬兵馬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