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鏡公主可是眾多公主里最受寵的,權柄也是最高的。
她一言下,讓海靖公主府上的侍衛們人頭落地,還是輕而易舉的。
海靖公主似乎也被自己姐姐的雌威驚醒了,她看了鐵鏡公主一眼,小聲道:“二姐,我沒事兒……”
鐵鏡公主瞪了自己妹妹一眼,“你還是那么心軟……”
鐵鏡公主看向侍衛們,冷聲道:“再有下次,你們都得去死,包括你們的族人。”
扔下了這句話,鐵鏡公主讓人帶著海靖公主回到了府里。
早已在府里恭候的御醫,立馬幫海靖公主診治。
“海靖公主感染了一些風寒,身上還有多處淤傷痕……”
御醫在檢查過了以后,給出了結論。
海靖公主感染風寒的肯定的,至于身上的多處淤傷,是在馬車上撞的。
御醫在幫海靖公主處理了淤傷以后,就下去給她開藥了。
海靖公主小小的身軀,躺在床榻上,盯著床頂在發呆。
“四妹,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是誰對你下手的?”
鐵鏡公主臉色鐵青的道:“姐姐已經派人查過了,是哲古捏和蕭太興。他們不滿意母后對他們的處置,所以才暗地里對你下手。
我已經派人通知了母后,一定會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姐姐,我心里感覺怪怪的……”
鐵鏡公主正在描繪哲古捏和蕭太興兩個人被抓到以后處置的場面。
猛然聽到了海靖公主的話,略微一愣。
她坐在了海靖公主床邊,低聲道:“怎么怪了?”
海靖公主皺著眉頭,努力的回憶道:“就是……有一個人,在你身邊的時候,你會特別安心……但是當他離開的時候,你會很難受……”
鐵鏡公主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只有十二歲的妹妹。
“你碰見誰了?在什么地方?對方什么身份?”
鐵鏡公主一開口,就是三個問題。
海靖公主聞言,嚇了一跳,她還從沒見過鐵鏡公主這么失態。
她腦子里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她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鐵鏡公主臉色鐵青,瞪著海靖公主。
海靖公主怯怯的說道:“就是……今天馬兒受驚以后,我好害怕……有個人救了我……在他身邊,我感覺很溫暖……不想離開他……”
鐵鏡公主瞇著眼睛,沉聲道:“他是誰?他叫什么?”
海靖公主悄悄的瞧了鐵鏡公主一眼,小聲道:“他說他叫楊七……”
“楊七?”
鐵鏡公主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樣,猛然站起身,驚叫道:“他叫楊七?他是宋人?”
海靖公主眨巴著大眼睛,小聲道:“應該是宋人……因為他身上沒有我們遼人的味道。”
鐵鏡公主瞪著眼睛,直愣愣的盯著海靖公主,低吼道:“他是不是還有一個名字,叫楊延嗣?”
海靖公主嚇了一跳,小聲道:“姐姐,你嚇到我了。他只說自己叫楊七,等到我想再問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
“姐姐,你是不是認識他?”
看著海靖公主期盼的眼神。
鐵鏡公主遲疑了一下,搖頭道:“不認識,應該是姐姐想差了,他們肯定不是一個人。你先休息,姐姐出去一會兒……”
鐵鏡公主神色復雜的離開了海靖公主的臥房。
海靖公主盯著紗帳,呢喃道:“楊七……楊延嗣……”
海靖公主府外。
鐵鏡公主一出府,一眼就投到了她府上侍衛頭領的身上。
鐵鏡公主看著自己侍衛頭領的臉龐,神色更加復雜。
“你到本宮車駕上,本宮有話問你。”
鐵鏡公主率先上了馬車,她府上的侍衛頭領,遲疑了一下,也踏上了馬車。
侍衛頭領一踏上馬車,鐵鏡公主就鉆到了他懷里。
“四郎……”
侍衛頭領遲疑了一下,還是把鐵鏡公主摟在了懷里。
“又受委屈了?要不要我幫你?”
這個被鐵鏡公主喚作四郎的侍衛頭領,不是楊四又是誰?
很難想象,一個曾經追楊七如同追星的公主,此時此刻卻賴在楊四懷里。
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純粹是天意弄人。
曾幾何時,發現了楊四身份的鐵鏡公主,想借著楊四的身份釣出楊七。
卻沒想到,在和楊四慢慢的接觸下,日久生情。
在殤傾子劫掠遼國兩京的時候,上京城內亂象紛紛。
楊四憑借著他的本事,屢屢幫鐵鏡公主解圍。
楊四就像是剝洋蔥一樣,一層一層的剝開了鐵鏡公主的心扉。
而鐵鏡公主也經常安慰獨自悲傷的楊四。
一來二去,兩個人就互相傾心了。
因此,鐵鏡公主在聽到了楊七這兩個字的時候,并沒有感覺到驚喜,反而感覺到驚慌和恐懼。
她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也感覺到了心愛的人在漸漸距離自己遠去。
雖然楊七的身份還沒有確定,但是她已經感覺到了危機。
她想第一時間問清楊四的心意,可是當她躺在了楊四的懷里以后,卻怎么也張不開嘴。
她有私心,她害怕。
她害怕說出口,楊四就會離開自己。
她不敢去賭,不敢賭楊四對她的感情比親情還重。
“沒什么,只是看到四妹那么小,就要被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傷害,心里就難過。”
鐵鏡公主選擇了逃避,選擇了撒謊。
楊四聽到鐵鏡公主的話,愣了愣,感嘆道:“有時候,當公主,未必有平民百姓幸福。你如果擔心海靖公主的安危,不如把她接到你府上住吧。”
“不行!”
鐵鏡公主果斷的拒絕了。
她害怕海靖公主說漏嘴。
見楊四眼神異樣的看著自己,鐵鏡公主趕忙解釋道:“四妹這一次受驚不輕,御醫說需要靜養。她也住習慣了自己的府邸,貿然搬到我府里去,只怕對她的病情不利。”
楊四點點頭,算是相信了鐵鏡公主的話。
鐵鏡公主和楊四又溫存了一會兒,然后讓人駕著馬車回府了。
回到府里以后,鐵鏡公主讓楊四去幫她訓練府里的護衛,她自己帶著丫鬟回到了臥房。
一進臥房,鐵鏡公主臉色驟變,她冷聲吩咐丫鬟,道:“你去吩咐上京府尹,讓他帶人密切的注意最近入城的宋人。發現和楊字有關的宋人,通通給本宮轟出上京城。再去給本宮調動一支近衛,讓他們守在附近,一旦發現了可疑的宋人,立刻拿下。”
丫鬟愕然的問鐵鏡公主,“公主,這么做會不會太霸道了。很有可能會惹到其他契丹八族……”
“哼!”
鐵鏡公主冷哼一聲道:“反正母后和耶律叔叔正在殺人立威,誰跳出來,就讓誰去死。”
事到如今,鐵鏡公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鐵鏡公主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
既然愛上了楊四,那就絕不會讓楊四被其他人奪走。
即便那個人是楊四的親兄弟。
面對與鐵鏡公主布下的天羅地網,楊七全然不知情。
此刻,他剛進城。
進入到了遼國的上京城,楊七有種進入到汴京城的感覺。
雖然是冬日,但是上京城依然繁華。
其繁華程度,絲毫不比汴京城弱。
只是相比于汴京城充滿的書卷氣息,上京城多了一些野蠻的氣息。
即便是那些個遼人,穿上了宋人的裝扮,也掩飾不了他們身上的野蠻氣息。
在距離楊七不遠的地方,楊七看到了兩個書生打扮的遼人,扯著嗓子高聲的吟唱汴京城里知名的詩句。
只是這兩個遼人,學問明顯不高,許多詩句都是拼湊在一起吟出,全無美感。
偏偏,還有許多遼人小姑娘,頻頻側目觀看。
當然了,除了遼人以外。
楊七還看到了許多宋人,他們有掛著遼國朝堂官員腰牌的,也有跟在遼人身后一邊鄙夷一邊捧臭腳的。
總之在遼國的上京城內的宋人,大致上可以分為兩類。
一類是讀書人。
另一類就是苦力。
楊七裹著一張寬大的熊皮,腰間掛著刀,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遼人。
在城內走了半圈,楊七到了上京城里的南國錢行。
相比于西京城里的南國錢行,上京城里的南國錢行開的更早。
不過,占地面積卻不大。
僅有三十幾畝地。
上京城里的南國錢行很繁華,各地、各國匯聚到上京城內的商人,最喜歡待的地方就是南國錢行。
因此,上京城的南國錢行,更像是一個商會錢行。
而且,在上京城的南國錢行里,還有酒樓客棧。
掌管上京城南國錢行的掌柜,也算是一個妙人,基本上把上京城的這三十畝地的地盤用到了極致。
楊七到了南國錢行門口的時候,錢行的掌柜帶領著一群伙計,已經在錢行門口恭候。
楊七一身的熊皮很顯眼。
即便是在遼國,似楊七身上這一張完整的黑熊皮也很罕見。
錢行的掌柜名叫沈鵬,五十多歲,是一個很有眼力價的人。
沈鵬見到了楊七的時候,匆忙就出了錢行門口,躬身道:“老仆沈鵬,見過七少爺。”
沈鵬以前是楊家的賬房,后來被調遣到了南國去。
如今,已然成為了坐鎮一方的大掌柜。
跟隨在沈鵬身后的一眾伙計們,全部向楊七施禮,“見過少爺。”
在這里的伙計,幾乎全部都是稻草人的人馬。
他們除過了平日里的工作外,還要私底下收集遼國的情報。
這也是除了汴京城以外,稻草人最集中的情報處之一。
南國錢行的掌柜,在遼國雖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也是能和大人物說上話的人。
猛然間,這位掌柜恭敬的向一個人施禮。
南國錢行里的客人們都下意識的看了過來。
幾乎所有的商人們,都想記住楊七的身影。
楊七擺了擺手,輕聲道:“都是自己人,不用這么多禮數。都去忙吧。”
“是。”
扮作伙計的稻草人們,快速的散開了,去忙了。
只留下了沈鵬一人伺候在楊七身邊。
楊七此行十分低調,他不愿意被人認出來,所以沒在錢行里多待,就讓沈鵬帶著他到了后堂。
沈鵬弓著腰,跟在楊七身邊,輕聲道:“七少爺,您一路舟車勞頓,想必是很累了。老仆已經吩咐人準備好了吃食和熱水。您先洗漱一下,用一下飯。”
楊七淡淡點頭,道:“也好。”
沈鵬雖然不是楊府最內層的仆人,但是他多少了解一些楊七的嗜好。
因此,在楊七洗澡的時候,沈鵬并沒有派人伺候。
只是讓人隨時給楊七備著熱水,以便于楊七添水。
洗過以后,楊七換上了一身寬松的衣衫,進入到了飯廳。
飯廳內的地火龍燒的旺盛。
因此,楊七單衣進入到了飯廳以后也感覺不到冷。
飯桌上的飯菜很有特色。
擺在最中間的是一道燉熊掌。
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肉食,還有兩個炒菜。
沈鵬等到楊七坐定以后,略顯尷尬的道:“上京城里炒菜做的好的廚子都在皇宮里,或者被達官貴人把持著……”
楊七擺了擺手,打斷了沈鵬的話,笑道:“都是自己人,隨便吃兩口即可。用不著準備多好的菜色。我要是真的要吃好的菜色,也用不著其他廚師。”
楊七說的這話極其自信。
沈鵬愧疚道:“七少爺您好不容易來一趟,老仆就是想讓你嘗一嘗,這遼國的所有美食……”
楊七擺手,道:“坐下一起吃吧。”
沈鵬惶恐道:“那怎么敢……”
沈鵬也算是知道楊七身份的。
他這個南國錢行的掌柜的,看起來風光,可是跟楊七相比,終究是各下人而已。
楊七執意的邀請,沈鵬才坐下,陪著楊七吃飯。
一邊吃飯,楊七一邊發問,“之前讓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
沈鵬慌忙的放下筷子,把嘴里的肉塊生生咽下去,恭敬道:“老仆已經查過了。四少爺確實在鐵鏡公主府上。如今已經坐到了公主府侍衛統領的位置。”
楊七點點頭,又問道:“你有沒有嘗試過聯系他?”
沈鵬尷尬道:“四少爺……四少爺每一次出來的時候,都跟鐵鏡公主在一起。咱們的人沒有接觸的機會。而鐵鏡公主府上,從不用宋人奴仆。所以咱們的人也進不去。”
楊七吧唧了一下嘴,說了一句讓沈鵬摸不著頭腦的話。
“千里姻緣一線牽啊!還真是孽緣,逃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