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乞頭領亡故,爾等痛心,六神無主,我楊延嗣一樣痛心。”
楊七張嘴就是一句寬慰人的話,聲音喊的很大,幾乎把所有野乞部族兵馬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但是,人固有一死,沒有人例外。我們既然不能阻止野乞頭領的死亡,作為他的朋友以及族人,我們應該把目光,放在殺害野乞頭領的罪魁禍首身上。”
楊七一指圭爾城西,朗聲喊道:“殺害野乞頭領的罪魁禍首就在那里,如今他正聚集了二十三萬大軍,卷土重來。
他不僅殺害了野乞頭領,還想殺死諸位,以及諸位家幟妻子和兒女。”
這話一出,野乞部族兵馬的眼神里,多了一絲怨恨。
楊七趁熱打鐵,“我們是人,不是牲口,不能任人宰割。更不能讓他們禍害我們的妻子和兒女。所以,我們要反抗,我們要用盡全力,打退他們,打跑他們,用我們的雙手保護我們的家人。”
楊七的話,很有煽動性。
野乞部族的族人,對妻子并不看重,可是很看重兒子。
所以提到他們兒子的安慰,他們顯得很激動。
但是,僅僅是激動而已。
楊七知道他們的心結在哪兒,于是乎,接著道:“我要告訴諸位一個好消息。野乞頭領雖然亡故,但是他的兒子,你們的少族長野乞古谷渾還活著。
我相信,他一定會秉承野乞頭領的遺志,重新帶領你們野乞部族的族人,雄踞在草原上。”
“少族長還活著?”
“少族長還在,太好了。”
得知了野乞古谷渾還活著,野乞部族的兵馬開始變的有些激動了起來。
他們從型和野獸為伍,骨子里的獸性遠比漢人要濃烈一些。
群居的野獸中,一般都有頭領存在。
它們習慣了在頭領帶領下過活。
一旦失去了頭領,它們就會像是一盤散沙。
野乞干泊這位老頭領去世,讓野乞部族的兵馬變成了一盤散沙。
可野乞古谷渾的生還,卻讓他們看到了重新聚集在一起的希望。
野乞部族的兵馬,開始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歡呼雀躍。
楊七都不得不佩服他們思想的單純、性格的直爽。
傷心時,六神無主,如同行尸走肉。
開心時,歡呼雀躍,似乎整個世界都有了光彩。
楊七并沒有打擾他們的歡樂,他就那么靜靜的在點將臺上等待。
直到野乞部族的兵馬,把他們這一段時間胸膛里聚集的怨氣全部用歡樂沖散以后,才繼續開口道:“野乞部族的兄弟們,別急著歡呼。以后幽是日子讓我們共同歡呼。
在此之前,我們要團結在一起,打敗李繼遷部的兵馬,生擒了李繼遷,占領他們的草場,搶奪他們的牛馬,然后歡歡樂樂的回去。”
野乞部族的兵馬聞言,一個個直愣愣的看著楊七,一言不發。
楊七明顯的覺得有些懵,下意識問了一句,“好不好?”
“吼!”
“好!”
一下子,野乞部族兵馬的熱情就被點燃了。
他們奮力的嘶吼著。
王貴、老楊、楊五、殤傾子等人站在一側,看著那些激動的臉紅脖子粗的野乞部族兵馬。
老楊翻了翻眼皮,低聲說了一句,“軍心可用。”
鼓動了野乞部族的兵馬生出了敢戰之心。
楊七麾下可用的兵馬,一下子超過了十萬。
十萬對李繼遷二十三萬大軍,依然顯得勢弱。
但是,卻比之前不到六萬兵馬,要多一份勝算。
隨著李繼遷率領著二十三萬大軍越來越近,楊七也開始調兵遣將。
城門樓子內。
楊七等人齊聚一堂。
在楊七面前的案幾上,擺著一份相對比較精密的地圖。
楊七拍著地圖,鄭重道:“諸位,此次對戰李繼遷,我不準備死守在圭爾城。我要明刀明槍的跟李繼遷打一場,一戰打斷他的骨頭,讓他以后見到我楊延嗣,就繞道走。”
老楊聽到楊七這話,癟了癟嘴,眉頭緩緩皺起,卻并沒有說話。
王貴面色沉重的道:“會不會太冒險了?李繼遷的兵馬,遠比我們麾下的兵馬多一倍還多↓面和李繼遷對戰,并沒有多少勝算。
但是,死守圭爾城的話,我們的勝算會達到八成。到時候單單是耗著,也能把李繼遷耗死。
而且,我們可攻,可守,主動權完全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里。”
楊五、穆羽二人贊同的點了點頭。
殤傾子一臉無所謂。
只要有楊七指揮的戰斗,殤傾子完全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只負責沖鋒陷陣的先鋒將軍。
怎么打,他不管。
他只負責按照楊七的命令去作戰。
王貴的話很誠懇,也獲得了所有人的贊同。
但是,楊七卻一口否決了王貴的建議,他堅定的拍著地圖,道:“這一辰事,已經折騰的夠久了。我不想再拖下去。更不想讓人肆意的出現在我治下的府縣內,隨意的殺戮。”
楊七聲音冷冽的道:“大同府,六萬軍民被屠,數萬畝良田被糟蹋一空。再來一次,我大同府的百姓,今年就不用過了。”
可以看得出,張德林偷襲大同府,造成的慘烈的后果,在楊七心里扎下了一根刺。
提到大同府的慘狀,王貴有些沉默了。
畢竟,他麾下的大同軍,許多都是來自于大同府的青壯。
許多大同軍軍卒的家眷,在這一次大同府遇襲的戰斗中,被屠戮一空。
甚至,大同軍幟些許戰死的軍卒,他們的家眷也被屠戮一空。
可以說,當大同軍撤軍回歸大同府的時候,大同府境內,會有許許多多的家庭,就此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大同軍的軍卒,之所以到現在還沒發瘋,沒出現營嘯,全是因為王貴、老楊等人耐心安撫的結果。
城門樓子里的氣氛顯得有些凝重。
殤傾子開口打破了凝重的氣氛,“你下令吧么打,都聽你的。”
楊七掃了眾人一眼,指著地圖上的一處山地,“既然要主動出擊,我們就有權力瘍對我們最有利的戰場♀個地方,是李繼遷二十三萬大軍的必經之路。
這是一片山地,卻并不適合埋伏。
但是,在它的背后,卻又一條奔騰的大河流過,因為有這一處山地阻擋,所以大河繞著它拐了個彎。”
楊七指著山地,面目猙獰的道:“這一次我過來的時候,帶了不少火藥。我要炸開它,把李繼遷手里的二十三萬大軍全部淹死。”
王貴被楊七的想法嚇了一跳,他仔細的看了一下地勢,鄭重道:“此處雖然是矮山,可是炸開它,需要不少火藥。
而且,此處山前的地勢很平坦,就算是炸開山,放水而攻,想要對李繼遷麾下的兵馬形成殺傷力,就必須放他們至少一半的人過來。
如此,才能在炸山以后,水漫而下,滅掉更多的敵人。
但是,如此一來,除了水淹掉的敵人外,還有一大部分的敵人,會匯聚在我們這邊。
我們這邊地勢更加平坦,很難對敵人形成合圍之勢。
李繼遷麾下的全部都是騎兵,一旦騎兵發動沖鋒。
大同軍很難在這個時候發揮出作用。
野乞部族的兵馬,雖然勉強可以一用,可是在面對李繼遷大軍的時候,他們很有可能被殺退。
到時候,就剩下了游騎軍、鐵騎軍,兩支兵馬對地了。
不到四萬的兵馬,也許要對戰近十萬的兵馬。
能贏嗎?”
王貴看向了楊七,楊七并沒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了楊五和殤傾子。
楊五感受到了楊七的目光,鄭重的道:“鐵騎軍能戰!”
殤傾子瞇著眼,淡然道:“再來十萬也無懼。”
“好!”
楊七當即拍板,朗聲道:“我會讓彭湃,帶領一支人馬,前去炸山。王貴,你負責帶領大同軍,絞殺逃脫的殘軍。
楊延德,由你率領鐵騎軍,正面迎擊李繼遷部族的兵馬。
殤傾子,率領游騎軍從左側絞殺。
由我,率領野乞部族的兵馬,從右側絞殺。”
楊五愕然的看向了楊七,“鐵騎軍正面迎敵?”
楊五覺得自己魚聽錯了。
楊七卻堅定的點頭,“我對鐵騎軍寄予厚望,這一戰,就是對鐵騎軍最終的考核。只要戰勝了敵人,鐵騎軍就算通過了考核,正式成軍。”
楊五失聲道:“可是”
楊七擺手道:“沒什么好可是的,重甲騎兵,從他們誕生的那一天起,他們的宿命就是對陣數倍于自己的敵人作戰。”
楊五神色凝重的點頭,“我明白了。”
“開始備戰吧。”
楊七一聲令下,圭爾城內的所有兵馬開始備戰。
王貴、楊五、殤傾子迅速的下去調兵遣將。
彭湃在得到了楊七軍令以后,帶著一幫稻草人,押送著楊七帶過來的火藥,以及后續追加的火藥,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圭爾城。
楊七自己也準備去動員野乞部族的兵馬。
楊七踱步走到城門樓子門口的時候,突然被叫住了。
“七郎”
老楊神色復雜的輕呼了一聲。
楊七轉頭,臉上洋溢著笑意,問道:“爹,您有何吩咐?”
老楊遲疑了一下,低聲問道:“大同府遇襲,你準備怎么應對?”
楊七臉上的笑意一掃而空,他盯著老楊,平靜的道:“您放心吧。我不會造反”
老楊緩緩的點頭。
“那就好”
“但我也不是那種喜歡吃悶虧的人。”
楊七補充了一句,然后大步的離開了城門樓子。
老楊愣愣的望著楊七離去。
半晌,老楊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哎”
兩日后。
楊七率領著野乞部族的兵馬趕赴戰場。
楊五的鐵騎軍,殤傾子的游騎軍,一左一右的跟隨在楊七兩側。
王貴率領著大同軍緊隨其后。
大軍行進了半日,到達了楊七穴的戰場。
此地名叫溝里丘。
地勢很奇特。
一座矮山聳立在西北處,在矮山的西側,有一條波濤洶涌的大河。
大河奔流而下。
雖然沒有黃河那么波瀾壯闊,但是在這西北,也算得上一條數得上名字的大河。
在溝里丘以南,是一處凹進去的陷坑。
在陷坑和矮山中間,是一片開闊地。
以北則是廣闊的平原。
楊七率領兵馬,就駐扎在這平原上。
溝里丘以西百里外,李繼遷正率領著他麾下的二十三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前往圭爾城。
這是孤注一擲的一戰,李繼遷堵上了全部的家當。
贏了,野乞部族的幾百里沃土,幾十萬族人,盡歸他掌控。
李繼遷不覺得自己會輸。
二十三萬大軍,一路前行。
天黑的時候,趕到了大河河畔。
李繼遷命令大軍就地扎營。
夜深了。
李繼遷卻睡不著。
他心頭狂跳,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借著月色,李繼遷出了中軍大帳。
跨上了他御用的寶馬,一口氣奔到了大河邊上。
在他身后,跟隨著數百的護衛,卻被他粗暴的趕走了。
到最后,剩下他一個人,獨自在大河邊上漫步。
沿著河岸一路往上,大河中河水波濤洶涌的聲音,牽動著他的心臟似乎跳的更快了。
“李施主”
一聲輕呼在李繼遷耳畔響起。
李繼遷猛然轉頭,就看到了一個年邁的大喇嘛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他身后。
李繼遷瞳孔一縮,厭惡的盯著大喇嘛,“怎么是你!”
苯教活佛結了一個佛禮,笑瞇媚道:“自然是貧僧”
李繼遷快速的四掃了一眼周遭的曠野,冷聲道:“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苯教活佛笑了笑,輕聲道:“自然是隨著李施主的腳步而來。”
李繼遷冷笑道:“難怪老夫覺得心緒不寧,原來是你這個賊禿暗中跟著老夫。你跟著老夫,到底有何用意?”
苯教活佛笑道:“貧僧觀李施主有一難,特來化解。”
“呵呵”
李繼遷譏諷的笑道:“老夫有難?難從何來?”
“從來處來”
李繼遷當即瞪眼,“別跟老夫打機鋒”
苯教活佛曳一笑,“李施主何不聽貧僧把話講完?”
李繼遷冷冷的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