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琳得了趙光義的命令,立馬照著趙光義的吩咐去做。
小宦官們策馬奔到了趙普三人的住處,敲響了三人的大門。
三人先后趕到了寺廟內趙光義的臨時行宮。
到了行宮的時候,行宮內的絲竹聲和歌姬們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隱隱有些淡淡的酒味,也在被剛剛點燃的龍涎香給侵蝕干凈了。
趙光義臉色煞白的端坐在龍椅上。
李繼隆和李跪倒在一側,二人臉色也在泛白。
看到這二人出現,不論是曹彬和楊七,還是趙普老倌,三人臉色均是一變。
作為中軍的統領者,他們出現在了這里,那就證明中軍出問題了。
問題出在哪兒,三個人腦子里都有答案。
畢竟,曹彬和楊七二人很清楚耶律休哥的謀劃,而趙普老倌此刻也相信了之前曹彬的話。
進入行宮后,三個人沒人說話。
他們期望聽到一個比較好的消息。
然而,趙光義接下來的表現,卻讓他們心冷到了谷底。
只見趙光義站起,突然躬向他們三人行禮,眼角垂淚道:“三位卿,大宋江山危在旦夕,還請三位救一救大宋,救一救黎民百姓。”
不用問,肯定是最壞的結果。
三個人愣愣的站在哪兒,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既然是在這個以禮法為尊的時代,一個君向臣子施禮,他們也無動于衷。
趙光義瞥了失神的三人一眼,噔噔噔下了龍椅,在李繼隆和李二人上各踹了一腳,低吼道:“你們兩個罪人,還不快將所有的消息,一字不露的告訴三位卿。”
“不必了!”
不等李繼隆二人開口,率先反應過來的楊七,一臉平靜的看著趙光義,淡淡道:“他們算什么罪人?一切都是你趙光義一意孤行。要論罪,你才是最大的罪人。”
楊七丟下了這一番驚人的言論后,目光掃了所有人一眼,冷笑道:“等死吧你們!”
丟下了這句話,楊七頭也不回了離開了臨時行宮。
剛走了兩步,就聽到了陳琳尖銳的叫聲,“大膽!來人,將這個目無君上的叛賊拿下。”
片刻間,從行宮的角落里,竄出了六道人影。
“砰砰砰……”
一連六聲沉悶厚重的聲響。
撲向楊七的六道人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行宮墻壁上的六個窟窿。
楊七就這么一拳一個,硬生生的把這六位大內高手,砸出了行宮,甩出了行宮外,變成了一灘灘的泥。
由此可見,楊七手上的力氣有多大。
側面的也反應了楊七心中的怒火有多旺盛。
“再有人攔我,我不介意殺出去!”
背對著趙光義,楊七丟下了這句話,大踏步的離開了行宮。
有剛才那六位大內高手做前車之鑒,沒有人再敢阻攔楊七。
陳琳頻頻的看向趙光義,趙光義盯著楊七的背影,卻沒有下達任何殺死楊七的命令。
即便是楊七表現的囂張跋扈,無禮到底。
趙光義為何會如此?
趙光義心虛。
數十萬大軍葬送在順城,主要原因就是因為趙光義一意孤行。
這一次,趙光義想找個人幫他背鍋都不行。
因為他剝奪了曹彬統帥的位置,由他自己擔任。
所以數十萬大軍的葬送,他有逃脫不了的責任。
而且在發兵之前,曹彬曾三番五次的勸解他,讓他三思,他卻幽了曹彬一意孤行。
趙光義清楚的知道,接下來他不僅要面對的是遼國的反擊,還有大宋滿朝文武的質問,以及百姓們的質問。
甚至還有無窮無盡的兵變。
依附于曹彬門下的那一支軍雖然逃脫了危險,可是還有很多將門子弟被葬送在了順城。
他們家里的兄長、父輩,要么在邊關鎮守,要么在京中坐鎮。
一個個不是手握重兵,就是擁有許多舊部。
一旦他們紛紛起兵找趙光義要一個公道。
趙光義恐怕唯有自裁以謝天下了,不僅如此,很有可能還會再上演一次陳橋兵變。
所以現在的趙光義,不敢開罪任何人,特別是手握重兵的楊七。
楊七霸道的離開了行宮。
趙光義咬了咬牙,一句話也沒說。
他反過,再次提了李繼隆二人各一腳,沉聲道:“還不快將順城的戰事告訴曹卿和趙卿。”
李繼隆和李二人,細細的將順城發生的一切,告訴給了曹彬和趙普。
當聽到那一支逃出去的軍投了楊七,曹彬臉上明顯有些尷尬。
他看了一眼趙光義,見趙光義沒有追究的意思,于是就當作沒聽見這件事。
整件事講完了以后,李繼隆頓了頓,聲音沙啞的道:“未盡之計,還是盡快召回榆關的兵馬要緊……”
趙普和曹彬聞言,皆贊同的點了點頭。
事到如今,收復燕云十六州已經成了一個笑話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守住大宋江山,不能讓戰敗的后果進一步擴大。
見趙普和曹彬點頭,趙光義就沉聲道:“既然兩位卿統一召回石卿,那朕即刻命人去傳旨。”
趙光義吩咐了人去給石守信傳旨,然后又問道:“石卿從榆關到此處,還需要一些時,遼人恐怕晌午的時候就殺到了,兩位卿有何良策可以退敵。”
退敵?
城內剩下的皆是護衛軍,軍中多官宦家萌補子弟,而且僅有不到三萬人,怎么抵擋得住數十萬遼人大軍。
陛下,您有點異想天開啊!
曹彬和趙普對視了一眼,曹彬嘆氣道:“陛下,未盡之計,只有暫時退出幽州城,退回真定府。真定府附近,上有十萬鄉勇可用,還可以向國內征發援軍。等到遼人殺到了瓦橋關,我們可以據關而守。撐到石將軍回援,或者撐到國內的援軍到達。
等到援軍一到,必定能把遼軍阻擋在我大宋國土之外。”
“可是……”
趙光義有些猶豫。
他不敢回去啊!
回去了要是被百姓們拽住了問自家兒郎在哪兒,他得羞死。
趙普冷著臉,躬道:“陛下,事到如今,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趙光義無奈的點點頭,“那就照二位卿所言,一切全憑二位卿做主。朕重新恢復曹卿中軍統帥之職,并加封天下兵馬大元帥,節制天下兵馬。
大宋江山,還有朕的命,全都仰仗卿了。”
曹彬聞言,有苦難言。
現在加官進爵有什么用。
還天下兵馬大元帥?
能調來一兵一卒的援軍?
“老臣領命!”
見曹彬答應了,趙光義心里就松了一口氣。
看向趙普,嘆氣道:“趙卿,在此期間,一切政務就托付給你了。朕回到汴京之后,一定不吝賞賜。”
趙普拱手道:“老臣遵旨。”
文武事宜全部托付下去了,趙光義明顯松了一口氣。
再出事,可就不是他的鍋了。
不得不承認,趙光義確實是一個很能演戲的皇帝。
自己把攤子搞砸了,然后通過禮賢下士的演戲,把爛攤子成功的丟給了曹彬和趙普。
至少,此次戰敗的一半的黑鍋甩出去了。
再出任何事,栽在他頭上的黑鍋也不會多。
沉吟了片刻,趙光義又道:“既然兩位卿決定了退出幽州城,那就宜早不宜遲,趕快動吧。”
曹彬和趙普點了點頭。
二人出去下令準備。
他們二人一走,趙光義也顧不得許多,立馬命令陳琳收拾東西。
另一邊,楊七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里以后,召來了彭湃。
“屬下參見少爺!”
彭湃進入楊七的院子以后,躬施禮。
楊七卻沒有時間跟他客,而是果斷下令,“李繼隆兵敗順城,數十萬軍遭難。趙光義那個蠢貨罪該萬死,但是遼人卻休想長驅直入的南下,屠戮我漢家百姓。”
“傳我軍令,令楊延平率領龍首軍、復興軍,兩部十萬人馬,固守云應一地,絕不能讓遼人南侵一步。”
“諾!”
“傳我軍令,令楊延德率領鐵騎軍、雁門軍、游騎軍,三部十一萬五千人馬,趕赴銅臺關備戰。”
“諾!”
“傳我軍令,令西北四府寇準、呂端、向敏中、王旦等人,杜金娥、馬賽英二人,征集西北四府內所有府兵,組成五萬晉軍,趕赴云應一地,馳援楊延平。”
“諾!”
“傳我軍令,令楊延定、楊延平、楊延昭、呼延赤金、董月娥四人,率領南國三十萬兵馬,即刻北上,十之內,務必趕到遼國境內。”
“諾!”
“傳我軍令,稻草人所屬、火山衛所屬,即起,展開對遼國境內的一切貴族的偷襲、刺殺,一定要把這遼國,給我攪動的天翻地覆。”
“諾!”
“馬上施行!”
“唰”
彭湃單膝跪地,向楊七施了一禮,然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院子。
他走以后,連帶著負責守衛楊七的稻草人們也全部離開了。
他們要去各方傳令,自然需要許多人手。
特別是給稻草人所屬和火山衛所屬傳令,更需要人手。
獨剩下了扎馬合勇士們,忠誠的守衛著楊七。
“嘭!”
楊七一拳落在了他前的石桌上,石桌以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殘渣。
“趙光義這個蠢貨沒本事,那就讓老子親自會一會遼人。”
楊七的命令一道道的傳達下去了,發酵還需要時間,各方兵馬趕來馳援同樣需要時間。
遼人反攻的腳步越來越近,留給楊七的時間,并不充足。
同樣的,留給趙光義的時間,更為短暫。
趙光義本以為遼軍到了晌午的時候才能殺過來。
可是當天光大亮的時候,遼軍就殺到了幽州城。
還沒等趙光義坐上他那豪華的龍攆起駕,遼軍就殺進了幽州城。
曹彬迫不得已,率領著一幫紈绔子弟兵,一邊抵御著遼軍,一邊往外撤退。
楊七和扎馬合勇士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他們在戰場上不停的奔走,不去傷一人,也不讓任何人傷到他們。
一群殘兵敗將,撤出了幽州城。
遼人就像是嗜血的芻狗,絲毫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他們緊追在趙光義一行的后,就像是在追逐獵物一樣,不斷的從這支充滿了殘兵敗將的隊伍里咬下一塊。
遼軍似乎得到了什么指示,并沒有急著一舉擊潰這一群殘兵敗將,反而很有興致的玩著追逃的游戲。
這一追,就是三。
曹彬靠著一群殘兵敗將,護衛著趙光義逃到了銅臺關。
靠著銅臺關關城的厚重,以及從瓦橋關過來馳援的廂軍,曹彬勉強穩住了陣腳。
然而,還沒等他們歇息一下,一個噩耗就傳了過來。
右軍石守信部兵馬,被韓德讓截斷了糧草,困在了榆關內。
而右軍石守信所占領的燕云十六州右側的諸多城池,紛紛叛降,歸順了遼國。
右軍石守信部的援軍指望不上了。
石守信能夠想辦法把他自己先救出來,就已經算不錯了。
當真是屋漏偏風連夜雨。
“啊!”
銅臺關內,一萬子弟兵,三萬廂軍將士們,嚴防死守著銅臺關。
遼軍在城外叫囂著,卻沒有攻城的意思,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趙光義也在叫,只不過和遼軍的叫法有些不同。
遼軍在歡呼,他是疼的慘叫。
昨逃進銅臺關的時候,趙光義被遼軍中的神手,一箭命中。
沒有當場斃命,因為被中的地方,很多。
趙光義被中的地方,就是股。
事實上依照之前的計劃,他們應該逃到真定府去的。
之所以停留在銅臺關,就是因為皇帝中箭了。
御醫在幫趙光義拔箭,趙德芳在圍著楊七轉圈圈。
“虎侯!”
“嗯!”
“虎侯!”
“聽見了……”
“虎侯!”
“你皇叔中箭,你激動什么?”
趙德芳湊近楊七耳邊,低聲道:“你不會忘了咱們的計劃吧?”
楊七翻了個白眼,淡然道:“沒忘。”
趙德芳說話,卻被楊七搶先了一步。
只聽楊七沒好氣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趙德芳焦急的道:“現在還不是時候?都到這個份上了!”
楊七搖了搖頭,嘆氣道:“時間不夠,我還得靠著你這位皇叔,幫我爭取一點兒時間。”
“怎么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