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準了解楊延琪,所以自作聰明的捋了一把胡須,以為可以逃過一劫。
卻沒想到被楊排風一眼看穿,并且揭穿了他的面目。
惱怒的楊延琪也顧不得繼續在街上耍威風,騎著馬直直的殺向了寇準的相國府。
楊排風則提著耶律休哥的人頭回到了楊府的行營。
早已得到了消息的老楊一直在行營門口守著。
等楊排風歸來的時候,他急匆匆的快步上前,難以置信的問道:“你們真殺了耶律休哥?”
楊排風跳下馬背,提著耶律休哥的人頭欠身給老楊施禮。
“孩兒見過義父……”
老楊哪顧得上這些俗禮,嚷嚷道:“快快快……拿耶律休哥的人頭給老夫瞧瞧……”
楊排風點點頭,打開了手上的包裹。
一顆大好的頭顱,出現在了老楊面前。
老楊早就做足了思想準備,可是當他真的看到了耶律休哥的人頭以后,還是一樣難以置信。
“還真是耶律休哥……”
老楊和耶律休哥打了半輩子的交道,二人交手不下十幾次,可以稱得上是宿敵。
耶律休哥是何等人物,老楊遠比其他人了解的更加透徹。
遼國戰神的名頭并不是吹出來的,而是耶律休哥實打實打出來的。
不然以遼人骨子里的狼性,如何能夠服他。
就是這么一個鎮壓了中原數十年的人物。
在楊七出現以后,一敗再敗。
到如今,竟然被兩個丫頭給砍下了頭顱。
老楊神色復雜的看向了楊排風,細細的問了楊排風斬殺耶律休哥的細節。
楊排風在老楊面前自然不會撒花,更不會夸大。
她如實的將破廟里發生的一切告訴了老楊。
老楊聽罷,長嘆了一聲,“時也……命也……”
撂下了四個字,老楊一甩袖袍,不再發一言,轉頭進了行營。
老楊心里感嘆耶律休哥一代梟雄,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然而,他卻不知道。
若非楊七橫空出世。
此刻他們二人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會調一個位置。
楊排風提著耶律休哥的腦袋,乖巧的跟著老楊身后,進入了行營。
佘賽花帶著其他的女眷,這才到了后院,觀看了一番耶律休哥的人頭。
然后,佘賽花讓楊排風把耶律休哥的人頭交給了扎馬合青木,由扎馬合青木,送到忠義山,交給楊七祭奠英靈。
卻說。
遼國四路兵馬齊攻燕國,如今四路兵馬齊齊的折損在了燕國。
自此。
遼國攻燕的戰事,也算是落下了帷幕。
然而。
即便如此,仍有一支遼國的兵馬,在負隅頑抗。
這一支遼國的兵馬,就是韓瓊率領的鬼奴軍。
當日楊七在港城海岸上,炮轟韓瓊的鬼奴軍,讓韓瓊手下的鬼奴軍折損了一大半。
韓瓊被迫退到了海上,集結了另外兩支被她派遣出去,同樣被打殘的鬼奴軍,揮兵二十萬,沿海而下。
一路到了宋國的登州。
借著宋國兵馬去攻打南國這個空擋,韓瓊的兵馬幾乎沒有任何阻擋的踏上了登州。
登州原先是個荒涼的地方,貧瘠不堪。
后來楊七在此地命人在這里立了碼頭,把這里弄成了一個南國、宋國、遼國三國之間的貿易中轉站。
這讓貧瘠的登州,一下子富裕了起來。
楊七建立了燕國以后,撤走了這里的大部分的南國商人,把貿易中轉站,分割成了兩部分,分別設在了燕國的港城,以及洞頭島。
這讓登州一下子又蕭條了下去。
但是即便如此,登州依然富庶。
韓瓊領著一幫子燒殺搶掠無惡不做的鬼奴軍到了登州以后,為了籌集軍糧,徹底的放開了手腳。
二十萬的鬼奴軍,從登州一線,一路轉戰青州,濟州府,再折頭向北。
禍害的整個宋國東北,亂成了一鍋粥。
近百萬的百姓,被鬼奴軍折騰的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鬼奴軍所過之處,猶如蝗蟲過境,刮地三尺。
不僅如此。
韓瓊再混亂的宋國東北,嗅到了一絲狠狠反擊楊七的味道。
她命令二十萬鬼奴軍,挾裹了數十萬的百姓,組成了一個龐大的流民軍團。
韓瓊手下的人馬,也借此到達了一個恐怖的數字。
有人或許覺得這太夸張。
事實上這一點兒也不夸張。
自古以來。
凡是百姓造反,又能在極短時間內,聚集數量龐大的兵馬,就是靠著挾裹百姓為兵。
遠的而不說,就說近的。
此前在川蜀境內作亂的王小波等人,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聚集起一大批的流民,沖出了川蜀,差點打到了金陵,就是靠著挾裹百姓為兵。
韓瓊自幼熟讀史書,又聰明過人,又怎么可能放著這一招不用呢?
至于戰后,宋國的東北部分會被折騰成什么樣子。
韓瓊又豈會在乎。
韓瓊在宋國這么一鬧,一下子讓宋國多出了上百萬的難民,難民往四處蜂擁,更有人趁機起義作亂。
整個宋國東北的位置,一下子陷入到了風雨飄搖的地步。
甚至難民還沖出了青州、南下進入到了廬州、蘇州等地。
可以說宋國近三分之一的土地都受到了波及。
汴京城內。
趙德芳在得到了這個消息以后,差點沒把垂拱殿給砸了。
“混蛋!韓瓊這個賤人,安敢如此欺朕?”
金貴的玉器、瓷器,被趙德芳摔的啪啪作響。
御階下。
文武百官們俯身而立,一個個乖乖的垂著腦袋,一句話也不說,在哪兒靜靜的聽著趙德芳發火。
至于趙德芳嘴里的污言穢語,他們自動忽略,就連秉筆直書的史官也低著頭在數地磚。
“啪啪啪……”
龍案上的東西,被趙德芳砸的光了。
直到趙德芳把手伸向龍案,發覺沒東西可砸的時候,才就此作罷。
趙德芳黑著臉,目光陰沉的掃視著百官,冷冷的道:“朕一定要將韓瓊碎尸萬段,方能解朕心頭之恨。立刻調遣人馬,朕要御駕親征,手刃韓瓊這個賤人。”
文武百官們聞言,對視了一眼,繼續低著頭當木頭。
趙普裝聾作啞的在那兒打瞌睡。
丁謂有心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趙德芳見文武百官們一言不發,頓時把龍案拍的啪啪響,“怎么,一個個都聾了?”
事實證明。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即便是趙德芳把龍案拍的啪啪響,趙普依然在打瞌睡,似乎趙德芳把龍案拆了,他也未必能醒。
趙德芳恨不得撲下御階,給趙普兩巴掌。
他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打瞌睡的趙普,冷冷的目光落在了丁謂身上。
丁謂渾身打了一個哆嗦,出班躬身道:“啟奏陛下,陛下您要御駕親征,手刃韓瓊……只怕有些難辦……”
趙德芳瞪起眼,冷喝道:“難道我泱泱大國,就調動不出一支剿滅叛匪的兵馬?”
丁謂苦笑道:“回陛下的話,真要是強調兵馬的話,也能征調出一批兵馬。只是韓瓊在登州等地,攪風攪雨的,麾下的人馬已經突破了數十萬。
韓瓊不是王小波,想要收拾韓瓊,非大軍壓境不可。
目前咱們手里的兵馬,除了拱衛京師的禁軍外,其他的兵馬沒那個實力。
最關鍵的是,我們如今在跟南國作戰,再跟韓瓊開展的話,就等于同時跟兩國開戰。
戰線從西南,一直扯到了東北。
單單是補給一線,就超過了千里之遙。
雖然朝廷此前得了一些浮財,可是也經不起這般消耗。”
為了征討南國,宋國也是下了血本,調動了數十萬的大軍,還有數百萬的民夫,從兩路進軍,去征討南國。
單單是糧草耗費,每日就數百萬斤。
再加上路上的耗費,以及其他軍需的耗費。
每天消耗的糧草,簡直是一個驚天的數字。
宋國朝廷從江南富商們手里巧取豪奪的錢財,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耗。
如果宋國再在登州掀起戰端,那消耗將會更加驚人。
相當于宋國朝廷將要支撐起,兩條長達千里的大軍補給線。
別說外強中干的宋國了。
就算是真正富庶的燕國,也不敢這么干。
不然楊七也不可能把燕國、南國兩地劃分成兩個國家管理。
趙德芳聽了丁謂的分析,臉色陰沉的能滴出血,他咬牙切齒的道:“難道你放任韓瓊那個賤人在濟州府胡作非為?再讓她鬧下去,朕的半個江山都沒了。
當初跟他們遼國合盟,說好了他們打燕國,咱們打南國。
遼國為何出爾反爾,對我大宋發難?”
丁謂嘴角勾起了一絲難看的苦笑。
他心里清楚,趙德芳也只能過一過嘴癮。
以前宋遼兩國臨近的時候,大宋尚且不能奈何遼國。
如今兩國中間還隔著一個燕國。
大宋對遼國可以說是鞭長莫及。
就算韓瓊在大宋鬧翻天,趙德芳拿遼國也無可奈何。
就在君臣二人無奈的時候。
一直打瞌睡的趙普突然睜開眼,幽幽的說了一句,“現在能不能拿下南國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得趕緊剿滅韓瓊在濟州府作亂。不然……社稷不穩……”
兩頭只能顧一頭的時候。
再入侵南國,只會被南國的兵馬拖的越陷越深。
而韓瓊在濟州府造成的災難將會越變越大。
所以,現在必須當機立斷,從南國撤出兵馬,北上反攻韓瓊等人,穩定國內。
這就是趙普這句話的潛意詞。
趙德芳和丁謂聞言,同時皺起了眉頭。
他們也知道趙普說的對。
可是他們就是不甘心。
這一次,趁著燕國根基未穩,兩國伐燕,尚且不能有所收獲,等到燕國穩定以后。
誰還能撼動燕國?
沒了遼國的威脅,燕國將會成為宋國的心腹大患。
所以,趙德芳和丁謂明知道趙普說的是對的,依然不想低頭。
許久。
見趙德芳沒拿定主意,趙普再次睜開了眼,眼中閃過一道利芒,“據此前得到了消息,遼國數十萬大軍伐燕國,分別從港城、榆關、古北口、東晟府四處一起動手。
結果卻是全軍覆沒。
港城、榆關、古北口的遼軍,被火藥炸的尸骨無存。
東晟府內,遼國大將耶律斜軫,更是被一群殘疾老卒,陣斬在了馬下。
可以說,如今的燕國,依然成為了一頭猛虎。
以及不是我們大宋可以撼動的存在。
如今我大宋內亂已生,就更不能跟燕國再繼續結怨。
難保到時候不會惹怒楊延嗣,使他揮兵南下。”
頓了頓,趙普幽幽道:“所以,當務之急,應當盡快撤出南國的兵馬,并且派遣使臣恭送燕國王妃呼延赤金還燕。向燕國已示友好。”
趙德芳當即怒了,他盯著趙普咆哮道:“當時贊同攻打南國的是你,如今勸我們放棄南國,向楊延嗣示好的也是你?趙愛卿,你到底還有沒有主見?”
趙普聞言緩緩的站起身,直直的盯著趙德芳,不甘示弱的道:“此一時彼一時,世事無常,變化萬千。以不變應萬變的的辦法,行不通。老臣自然是在最合適的時候,給陛下最合理的建議。
陛下若是不予采納,可以當老臣沒說過。
但是老臣要奉勸陛下一句。
還請陛下想一想坐下的皇位是怎么來的。
真要讓楊延嗣揮兵南下,到那個時候,只怕就不是那么好收場了。”
趙德芳剛提起的怒氣,就在趙普不甘示弱反擊聲中消失的干干凈凈。
“噗通”
趙德芳面紅耳赤的瞪著趙普。
趙普毫不客氣的躬身道:“老臣先行告退……”
也不等趙德芳挽留,趙普一甩袖子就離開了垂拱殿。
其跋扈的態度,當真是讓趙德芳一瞬間就起了殺心。
“朕要……”
趙德芳惱怒的只說出了兩個字,就被丁謂慌忙的阻止了,“陛下慎言,如今濟州府動亂,朝堂之上,實在是不能再起波瀾了……”
“嘭!”
趙德芳捶了一下面前的案幾。
心里暗自發誓,遲早要殺了趙普。
然而,他卻不知道,趙普對他已經失望透頂。
趙普對趙德芳的評價就是,比趙光義還不堪,比其父,差出了千萬里。
出了皇宮。
趙普就派出去了府里所有的親信去汴京城里找人。
至于找誰,沒幾個人知道。
皇宮內。
趙德芳即便是再不甘心。
最終還是接受了趙普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