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官員薦拔,我大燕地域遼闊,所需的官員數以萬計,而朕有暫停了科舉制度,所以各地的官員都很緊缺。
再加上之前有一批官員鬧事、貪瀆,被朕處決。
獲缺的官員多達上千。
所以朕決定,不拘一格降人才。
凡是有能力的,身家清白的,不論其出身,皆可以舉薦。
必要的時候,可以從已經退伍的軍官中挑選人手,充實官員的獲缺。”
楊七徐徐而談。
趙普沉吟了一下,突然開口道:“或許不用這么麻煩,朝廷許多官位,職權皆有重復,實行精兵簡政的話,應該能清理出一批官員,朝廷再從這些官員中挑選一部分可用的,充實官員獲缺,就能解決官員不夠用的麻煩。”
蘇易簡六人聞言,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楊七點頭道:“這也是朕接下來要說的。精兵的政令,我們一直在推行,也取得了不錯的成果。但是簡政方面,卻并沒有及時跟上。
一則是燕國初定,為了盡快的安定百姓,朕不得不在河東、江南兩地,暫時采用宋國的一些舊制。而原南國等地,仍舊采用的是以前的舊制。
二則,朝廷建立時間短暫,貿然改制,會引起很多人反彈。
因為這兩則原因,簡政方面一直舉步不前。
而如今,燕國已然安定,百姓們也已經安居樂業,加上出海潮吸引了一大批的豪門大族出海,幫我們轉移了世人的視線。
我們可以放心大膽的借著這一次出海潮,對朝廷各級官制,進行改革。
務求做到一官一職,不重復,不疊加。
同時,我們可以通過這一次的改革,對官員進行考核,能者上,庸者下,多余的剔除,缺少的補充。”
寇準在一旁插話道:“陛下,官員考核的條件是什么?還有舉薦官員的話,又是什么條件?”
楊七豎起一根手指,堅定地道:“朕要求的條件只有一個,那就是務實,絕對的務實。朕不在乎他什么出身,也不在乎他文采有多高,更不在乎他名聲有多大。
朕只看一點,那就是他當官以后,能不能領百姓過上好日子。
只要百姓的日子越過越好,他在真眼里就是個好官,就能通過朕的考核。
舉薦的官員,朕不論他的出身,也不問他是否有大學問,只要他有能力,勝任他所被舉薦的官職,朕可以用他。
目前在職的官員,以四年為準,考核一次。
被舉薦的官員,先以假官許之,一年一考。
以三年為期限,第一年看他們個人能力,第二年看他們對職權的了解,第三年就看他們的成果。”
“中層官員和上層官員呢?”
這一句是呂端問的。
楊七遲疑了一下,說道:“中層和上層的官員,朕還是希望以務實為主。除此之外,朕還希望你們能把關,確認一下他們對儒家的態度。”
事關儒家,楊七幾人神情明顯鄭重了不少。
在座的包括楊七在內,都算得上是儒家門生。
如今楊七開口要考核百官對儒家的態度,其他人神情明顯有些不自然。
楊七慎重地道:“朕沒有一言罷絕儒家的意思。但是,朕也絕不會讓朝堂,成為儒家一門的一言堂。儒家學說可用,但是卻不能完全依仗。
更不能成為有些人,借著門生故舊,結黨營私的工具。
朕被人逼迫了大半年。
在這大半年,朕看清了很多事情。
有人因為門生故舊的原因,罔顧國朝法律,不論對錯,沆瀣一氣的跟朝廷作對。
所以,朕必須打壓儒家,扶持其他百家,努力促成百家爭鳴,百花齊放。
所以,朕希望你們下去以后,在考核百官的時候,查清楚他們對待儒家的態度。
太過親近儒家的,能打壓就打壓。
有自己堅持的,真心實意為百姓做事的,就擢升。”
楊七虎目四掃了一圈,堅定地道:“這就是朕大老遠的把諸位聚齊的重要原因。偌大的國家,朕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管過來,所以很多事情需要你們幫忙,需要你們幫朕去做。
朕決定將燕國領土分為七個區域,你們七個人,每人負責一個區域。
爭取在出海潮回落前,完成朕交代給你們的差事。
朕希望,等到那些有心人回過神的時候,我們已經齊心協力,將大燕國,打造成了鐵桶一般。
那些有心人無論再怎么翻騰,也翻不起任何大浪。
你們還有什么要補充的?”
蘇易簡七人面面相覷。
半晌,蘇易簡遲疑地道:“陛下信任我們,將如此重任交托給我們,我們感激莫名。只是燕國國土遼闊,官員繁多,我們七個人,考核所有的官員,萬一有什么疏漏……”
其他六人聽到這話,紛紛豎起耳朵。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
他們又不是神仙,自然也有出錯的時候,甚至有時候迫于無奈,還得徇私。
畢竟,這么大的職權落在手里,鐵人也會被糖衣炮彈腐蝕,萬一犯了錯,怎么辦?
楊七瞥了他們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們不必擔心,朕可以肯定,你們不會出錯。”
蘇易簡七人一愣,一臉疑惑。
楊七抬手撫掌。
“啪啪”
彭湃在楊七掌聲中,笑吟吟地從御書房外走了進來。
在他身后,跟著幾個如同木頭人一樣的稻草人。
“參見諸位大人。”
彭湃滿臉笑意,就像是一個偷到了雞的黃鼠狼。
在他身后,七個木頭人一樣的稻草人,隨著他緩緩躬身施禮。
“這是……”
蘇易簡七人一臉疑惑。
楊七笑瞇瞇地道:“這是朕為諸位準備的隨行。他們會陪著你們,完成所有官員的考核、升遷。有什么你們不方便查的,他們會幫你們查清;有些你們查不到的,他們也會幫你們查清楚。
最重要的是,他們會幫你們管住你們的手腳,讓你們免得遭人蠱惑,干出什么后悔的事情。”
蘇易簡七人一愣,暗自俯首,有些哭笑不得。
這擺明了是派人監視他們嘛。
然而,對這個安排,他們卻并沒有表現出不滿的神色。
他們一個個都是官場上的老饕,深知官場上的規矩。
楊七給予了他們那么大的權柄,派人監視他們,很正常。
如果哪天楊七賦予了他們極大的權柄,卻不派人監視他們,那他們才會真的擔心。
而且,楊七這事兒做的也大氣。
他不像是其他的皇帝,派人監視官員,還偷偷摸摸的。
他直接把監視人員光明正大的擺在他們面前,讓他們知道自己會被人監視,并且隨時保持驚醒。
楊七對著七個特地培訓出來的稻草人擺擺手,笑道:“讓你們見識見識他們的能力。”
七個稻草人隨著楊七擺手,面無表情的走到了桌前。
他們隨手捻起了桌上的一份公文,仔細的翻閱了一遍。
然后面無表情的放下。
距離蘇易簡身邊的那個稻草人率先開口,“蘇易簡,后周顯德五年生人,生于梓州銅山,宋太平興國五年甲榜第一狀元……”
那個稻草人細數著蘇易簡的過往。
蘇易簡七人聽著,并沒有覺得有什么驚奇的。
以蘇易簡今時今日的地位,他的過往,燕國境內大部分跟朝廷有瓜葛的人都能說出一二三。
然而,隨著那個稻草人越說越多。
蘇易簡七人臉上緩緩的顯出了驚愕的神色。
因為從他的嘴里,不斷的說出一些許多人并不知道的蘇易簡的舊事。
比如蘇易簡曾經在宋朝任職的時候,一次出行的時候,偶然碰到了一個遭人遺棄的女童。
他憐憫其幼小,悄悄收養,然后交給了蘇母教養。
對外一直說,那是蘇家遠方表親的遺孤。
可事實上,那個女童跟蘇家一點兒血親也沒有。
這件事,只有蘇家少數人知道,世人皆不知道真相。
然而,那個稻草人卻輕而易舉的說出了此事。
蘇易簡有些驚愕地快速的翻開了放在他面前的公文,仔細翻閱以后,在里面找到了有關這一段的描述。
“真的?”
寇準微微張嘴,略顯驚愕的試問。
蘇易簡沉重地點點頭,低聲道:“過目不忘?”
蘇易簡七人下意識地看向了那七個稻草人。
然后,他們就看到了七個稻草人依次將他們看過的資料一字不落地背誦了出來。
過目不忘的人,并不少見。
在座的七人中,蘇易簡、寇準就是這方面的奇才。
也正是因為有過目不忘的天賦,他們才能憑借著不到中年的年齡就位極人臣。
然而,楊七一口氣能找到七個過目不忘的,并且將他們培訓成了類似于忠誠的死士的木頭人,這就讓蘇易簡七個人覺得驚奇了。
“我不信!”
寇準第一個表示不信,他隨手從面前的公文里抽出了一本,遞給身邊的稻草人,沉聲道:“一炷香之內,你要是能背過這封公文,我就相信你。”
其他人聞言,也紛紛挑出了公文測試。
楊七一句話也沒說,就這么笑瞇瞇的看著他們測試。
經過了一番測試以后。
蘇易簡七人終于確定,眼前的七人確實是過目不忘的人。
“砰砰砰”
寇準見此,非但沒有激動,反而憤恨的拍著桌子,低吼著對楊七道:“您這是扼殺良才!”
其他六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在他們看來,七個過目不忘的良才,若是稍加調教,就能成為獨當一面的良才。
如今卻被楊七培訓成了類似機器的木頭人。
這不是扼殺良才是什么?
楊七瞥了憤恨的寇準一眼,淡淡地道:“過目不忘,有些人是先天的,有些人卻可以后天培養。你眼前的這七個人,就是后天培養出來的。
他們也并不算是真正的過目不忘。
只是在對個人過往上,才會展現出這種能力。
如果換成其他的事情,他們很有可能就會失去過目不忘的能力。
所以,朕并沒有扼殺良才,而是培育了七個良才。”
蘇易簡七人一臉愕然。
陳耀驚叫道:“這也能培養?”
楊七瞥了他一眼,笑道:“朕不是已經培養了一個不輸給歷史上任何一位名臣的干才嗎?”
陳耀一愣,苦笑道:“臣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干才。”
“啪啪啪”
楊七拍拍手,認真地道:“他們的問題,稍后再議。我們言歸正傳。放在你們眼前的,就是你們即將要考核的官員,已經落葉和趙廸在代朕巡視天下的時候發現的良才。
你們拿到這些公文以后,盡快的熟悉一下。
然后按照朕給你們劃分的區域,開始進行考核。
五品以下的官員,你們不需要向朕奏請,直接可以罷免或者升遷。
五品以上的官員,你們寫成奏疏,通過監察司的渠道,送到朕的手里,朕會及時批復。”
蘇易簡七人伸手抱過了一疊又一疊楊七分配給他們的公文。
楊七在一旁繼續說道:“此次出海潮,是朕費盡心機爭取過來的機會。一旦錯過了,百官們勢必會警覺,到時候我們再下手,可就難了。
所以,朕希望,你們七人可以雷厲風行的用最快的速度完成這一份差事。
你們七人,皆是宰相之才,朕相信你們的能力。”
趙普、呂端等人微不可查的點點頭。
寇準、蘇易簡兩個人卻有些發懵。
“陛下,您為何將我調回了燕京城?”
寇準近兩年,都在金陵府、邕州一代處理政務,楊七給他分配的地方,卻是燕京城。
而近兩年在燕京城理政的蘇易簡,卻被調往了金陵府、邕州一代。
然而。
寇準不問還好,一問楊七就發飆了。
只見楊七陰測測地瞪著寇準,沉聲道:“為什么調你回燕京城,你自己心里沒有數嗎?”
“啊?!”
“八妹十九了……”
寇準眨巴著眼,還是有點懵。
旁邊的蘇易簡卻笑出了豬聲。
“哈哈哈……”
等到大家的笑聲連成一片的時候。
寇準才反應了過來。
他苦著臉耷拉下腦袋。
楊七挑起了眉毛,冷冷地笑道:“怎么,你想悔婚?莫非你這些年在金陵府悄悄的金屋藏嬌,玩的有些樂不思蜀了?”
不愿意!
很不愿意!
寇準心里瘋狂的吶喊,腦袋卻瘋狂的搖擺,“怎么會,臣不是那種人。能娶到大長公主,臣的福氣,臣怎么可能不愿意。”
事實上,寇準真有悔婚的心思。
原因無他。
自從楊延琪受封為大長公主以后,越發暴力了。
她和楊排風二人,儼然成了燕京城最大的霸王。
寇準害怕,他把楊延琪娶回家,會被這個母老虎給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