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碑楊門  第0940章 那一抹不起眼的白光

類別: 歷史 | 架空歷史 | 豐碑楊門 | 圣誕稻草人   作者:圣誕稻草人  書名:豐碑楊門  更新時間:2019-05-19
 
“噗!”

曹彬抽出寶劍,宦官胸膛里冒出一股熱血,濺滿了他的臉頰,他渾然味覺,一邊用軟榻上的絹布擦拭寶劍,一邊淡然吩咐。

“扔出去喂狗……”

他聲音低沉沙啞,卻響徹整個中軍大帳。

就在他話音落地以后,從軟榻后面走出了兩個臉色蒼白的人,拖著宦官的尸體,消失在了中軍大帳。

曹彬癡癡的望著中軍大帳的垂簾,喃喃自語,“這皇位你不想要,朕又能傳給誰?又有誰能守住我曹家的江山。”

“你不愿意做,那朕就替你做……”

夜靜悄悄的。

曹彬的呢喃自語被黑夜吞噬的干干凈凈。

翌日。

天光大亮。

曹彬賜給了曹瑋天子劍,令他統領四十萬援軍,北上漢中去對付狄青。

曹瑋率領著兵馬走后,曹彬下達了渡江作戰的命令。

近十萬人,乘著船,向江對岸的燕軍陣營里殺了過去。

江面上的船只連成一片,像是被推在了潮頭上的浮柴。

穆桂英身穿著盔甲,手里捏著金箭令旗,指揮者手下的兵馬在抵御蜀軍來襲。

炮火、槍聲此起彼伏。

戰斗從早上一直持續到了傍晚。

渡江的蜀軍,頻頻增援。

人數在成倍數的增加。

硝煙彌漫在江面上,混合著被炮彈炸出的一道道水柱,侵染了滔滔江水也變成了灰色。

前軍帥帳。

穆桂英一邊在地圖上勾畫著蜀軍進軍路線,一邊發問,“戰損如何?”

楊宗衛在一旁捧著書冊,沉聲道:“已經達到了三萬人。”

穆桂英一愣,丟下了手里的筆,抬起頭,皺眉道:“咱們的火器遠比蜀軍的要精良,戰損居然還會達到這個高?”

楊宗衛放下了手里的書冊,苦笑道:“出現在戰場上的蜀軍,大多用的是二代和一代的火器,論軍備的精良,遠比我們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可是他們不怕死啊!他們不僅裝備著火器,還裝備了不少的刀槍劍戟。只要讓他們待到機會,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撲上來。”

穆桂英坐下身,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么。

楊宗衛看著她,繼續道:“在父皇身邊待久了,我也聽父皇講過不少火器的問題。父皇說,不論是一代火器,還是現在我軍裝備的火器,差別雖然很大,但是戰斗力提升卻不算太大。

燕國對火器的研究,已經處在了一個瓶頸期。

度過這個瓶頸,燕國的火器就會變成熱武器,槍械的殺傷力會成倍數增長。

在沒度過這個瓶頸之前,火槍的威力還是很局限的。

敵人縱然用的是一代火器,只要他們舍得下血本,一樣能給我們造成不小的威脅。

我外公顯然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才逼著那些蜀軍用命在作戰。”

穆桂英垂首,搖頭,“可是這么下去,損耗太大。”

楊宗衛無奈道:“那也沒有辦法,渡江的那些兵馬,雖然在蜀軍編制內,可是我都看過了。他們根本不是漢家子,而是從孔雀王朝送過來的奴隸軍。

我外公根本不會在乎他們的死活。

他們要想在我外公手里活下去,就只能拼命作戰,以此來擺脫奴隸的身份。

而這樣的奴隸軍,在我外公麾下達到了百萬之巨。

這也是我外公能拼湊出三百萬大軍的原因。”

穆桂英側目,沉聲疑問,“我們軍中是不是也有奴隸軍?”

楊宗衛搖頭笑道:“奴隸在燕國一直都存在,只是他們一直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比如修建水泥路的苦力營,或者開發東北部的勞工營。

但是在軍中卻沒有。

父皇說過,燕國的火器已經到達了一個頂尖的位置,距離熱武器只有一步之遙,無論如何不能讓它們被握在蠻人手里。

世界上的聰明人,并不只有我漢家子。

蠻人中也有聰明人。

如果燕國的筑槍工藝流落出去,被人在它的基礎上研制出熱武器,到頭來受苦的可就是我燕國。

所以,在燕國軍中,從不用奴隸。”

穆桂英拍了拍桌子,沉聲道:“你外公是打算用這一百萬的奴隸軍,耗損我們的兵力,等我們疲憊的時候,再率領大軍一舉擊潰我們?”

楊宗衛點點頭,“大概如此……”

穆桂英坐在桌前,沉吟了片刻,鄭重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跟他耗下去,他不在乎那些奴隸軍的生死,我們卻要在乎手下將士們的生死。

你去傳令,將炮軍調往江邊,以火炮壓制敵軍渡江的速度。

然后再調遣兩軍,駐扎在江邊,以火槍狙擊。

暫時放棄遭遇戰,以守代功。”

楊宗衛一愣,愕然道:“我去傳令?”

穆桂英瞥了他一眼,“帥帳之內,以我為尊,難道你不愿意聽從我的命令?”

楊宗衛苦笑著拱了拱手,“下官不敢,下官這就去辦。”

隨著楊宗衛的命令傳達到了軍中,守在江邊跟蜀軍硬抗的兵馬被撤回修正。

炮軍接替了他們的主戰場。

另一支兵馬作為輔助,開始在江邊打狙擊。

戰術的變換,增加了燕軍的彈藥消耗,卻降低了燕軍的死亡率。

對面的蜀軍也發現了這一點,但是他們的作戰部署卻沒有停止。

奴隸軍們依舊拿著火槍、刀槍劍戟,被人趕到船上,往江對岸沖。

中軍大帳里。

楊七在跟陳琳對弈。

棋盤上黑白雙子,分外鮮明。

楊七攆起一枚白玉棋子,落在棋盤里,一條瀕臨死亡的大龍,如同點睛了一般,瞬間復活,屠戮了陳琳棋盤中的兩只猛虎。

陳琳丟下棋子,苦笑道:“陛下起義高深,奴婢果然不是陛下的對手。”

楊七隨手撥亂了棋盤,端起了桌上的茶壺,悶了一口,淡淡道:“棋道博大精深,朕也只是個門外漢而已。”

陳琳臉上的笑容更苦,“您要是門外漢,那奴婢恐怕連門都摸不著。”

楊七瞥了他一眼,“拍馬屁的話不要說了。外面的槍炮打了一天了,戰況如何。”

陳琳道:“曹彬并沒有派遣蜀軍精銳渡江,反而是讓從孔雀王朝調遣過來的奴隸軍,在拼死渡江。穆元帥,調遣了火炮馳援戰場,以火炮為主,火槍為副,阻擊著他們。”

楊七放下茶壺,側躺在躺椅上,緩緩點頭,“穆桂英應對的法子不錯,雖然會浪費不少炮彈,但是卻減少了軍中傷亡。

我燕國的人,遠比槍炮要金貴。”

頓了頓,楊七悠悠的繼續道:“我這老岳丈,讓奴隸軍前來送死,應該是障眼法。”

陳琳一愣,疑問道:“曹彬還有其他的謀劃?”

楊七笑道:“這是自然,送出了這么多人頭,要是不謀劃點什么,豈不虧了。他可不是紙上談兵的趙括,也不是不懂兵事的趙光義。他可是百戰名將,又怎么可能只讓人送死,卻不謀劃點什么。”

陳琳點點頭,又問道:“那陛下覺得,曹彬會謀劃些什么呢?”

楊七思慮了一會兒,說道:“水火無情,大軍既然在水邊作戰,不在水上動動手腳,那就浪費了這一片水域。”

“您是說曹彬會用水攻?”

“十之八九……”

“要不要奴婢去提醒一下穆元帥?”

“暫時不用,你讓監察司的人多盯著點上下游。”

“喏!”

監察司的探子,從一開始就布置了出去。

所以陳琳不需要多吩咐什么,他只是讓人多注意了點上下游。

蜀軍營地。

曹彬著一身龍袍,半躺在躺椅上,身邊跪著的全部是跟他作戰多年的心腹將領。

“準備的如何?”

“還在準備,好需要一些時日。”

曹彬瞥了一眼說話的將軍,聲音沉聲的道:“要快,一定要快。要是讓楊延嗣察覺出了苗頭,那我們可就前功盡棄了。”

滿臉胡子的將領皺眉道:“陛下,為何我們不干脆在上游蓄水為壩,用水攻呢?何必大費周章的在山中鑿道。”

曹彬咳嗽了兩聲,幽幽道:“水淹七軍的法子,楊延嗣玩的比我們還純屬。我們一旦有這個念頭,他就會有所察覺。

到頭來筑壩就只是無用功而已,保不齊還會被他反過來算計。

既然有那么一座奇山在,為何不利用一下。

雖說在山中取道,有些困難,但是出其不意才有奇效。”

滿臉胡子的將領一臉敬佩的道:“陛下英明……”

曹彬搖搖頭,“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所以你讓手下的人加快動作。不要怕死人,咱們有的是人。繼續讓奴隸軍們攻擊,拖住他們的視線。”

“喏”

曹彬和滿臉胡子將領口中的山中取道,用水下取道更妥帖。

在距離他們上游的地方,有一處瀑布。

江水一瀉千里而下,分外壯觀。

曹彬口中的山中取道,就是從瀑布下的石山中鑿出一條道路。

然后供給大軍通過。

再出其不意的出現在燕軍西側,配合著江北的主力軍,來一個兩面夾擊,擊潰楊七的兵馬。

不得不承認曹彬的做法很瘋狂。

但是卻挑對了地方。

有火藥在手,曹彬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在山里開出一條道路。

又有瀑布飛流而下的撞擊聲做掩護,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在山下鑿通道路。

曹彬腦海里曾經推演過無數次攻打燕國的戰事,眼前的兩軍對壘,也在他曾經的推演之中。

所以他輕而易舉的能從自己腦海里,找出破局的辦法。

利用地形優勢,是每一個統兵將領的必修課。

而把地形優勢發揮到如此瘋狂境地的卻是燕軍。

燕軍在西夏府對陣李繼遷的時候,曾經瘋狂的炸山引水。

在對陣高麗兵馬的時候,同樣瘋狂的為鴨綠江改道。

雖然前期付出的比較多,但是收獲卻非常喜人。

曹彬就學習了這一手。

入夜的時候。

陳琳匆匆進入到了楊七的中軍大帳,臉色凝重的躬身道:“陛下,監察司的人手沿著上下游,細細搜索過,沒有發現蜀軍有什么計謀。”

楊七屈指敲打著身前的矮幾,疑惑道:“不應該啊!難道是朕猜錯了?”

陳琳弓著腰,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楊七起身,在帳篷里踱步。

半晌之后,他剁足道:“朕的那個老岳丈,朕很了解。他絕不會在戰場上做無用功。從早上到現在,他派遣過來的奴隸軍,戰損達到了四成。

他不可能用這么多人試探,更不可能讓這么多人平白無故的送死。

他肯定有所圖謀。

傳令下去,讓監察司的人,給朕一寸寸的搜索。

一定要找到蜀軍中的蛛絲馬跡。”

陳琳點點頭,退出了帳篷。

陳琳走后,楊七又招來了彭湃。

彭湃入了中軍大帳以后,楊七遣散了其他人。

“彭湃,朕的那個老岳丈,只怕有大動作。監察司的人沒有查出什么東西,需要動用你手里的人。”

彭湃沉聲道:“陛下要動用驚鳥?”

楊七重重的點頭。

彭湃躬身道:“臣明白,臣這就下去辦。”

彭湃出了中軍大帳,直奔炮火營地。

兩枚特制的炮彈,被他送到了火炮營地。

隨著連天的戰火,兩枚特質的炮彈被打上了天空。

炮彈在空中炸裂,沒有煙花那么絢麗。

只有一點點的白光閃過。

一連閃過的兩次。

在火炮和火槍交錯的天空上,是那么的不起眼。

就如同它對應的人一樣,都不起眼。

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它,就算注意到它的人,也沒幾個把它放在心上。

唯有。

蜀軍陣營里。

一位正在巡營的偏將,在那白光閃過的時候,抬起了頭,在第二道白光閃過的時候,他又底下了頭。

然后如同往常一樣,繼續在軍營里巡視。

巡視過了軍營以后。

他回到了屬于自己的軍帳里,一如往常,卸甲之后,躺在了床榻上。

軍帳里的燭光已經被吹滅。

他躺在了那暖和的被窩里,目光炯炯的盯著漆黑一片的帳篷頂。

他的眼中淚水彌漫。

二十年了!

他已經流落在外二十年了。

他已經潛伏了二十年了。

他已經從那個偏偏少年,變成了一個布滿皺紋的中年人。

他已經從一個小小的仆從,坐到了偏將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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