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關外,楊七跨馬出了城,首先看到的就是殤傾子大殺四方的場景。
殤傾子似乎就是一個為戰場而生的人。
在戰場上,他所表現出的英武,遠超之前和楊七交戰的時候。
一柄禹王槊在他手里上下飛舞,肆意的收割著遼軍的性命。
四萬的騎兵,對陣七萬遼軍,在人數上有點吃虧。
然而,騎兵的優勢在于,機動性強。
殤傾子明顯是一個用兵的高手,他帶著手下的騎兵,并沒有和遼軍硬碰硬的死磕,而是選擇了由左側插入,割開了遼軍的進攻的陣型。
然后,由他出手擊敗遼軍統兵的將領,手下的騎兵則把切開的遼軍團團圍住,一小片一小片的吞食。
僅僅一會兒時間,殤傾子已經分批的殺死了近萬遼軍。
遼軍已經顯頹勢,楊七對這場戰爭也就沒有多少興趣了。
“馮林、馮輝、牛頭、馬面。”
楊七一聲召喚,正在隨同殤傾子殺敵的馮林四人趕忙拋下了敵人,策馬到了他身前。
“少爺有何吩咐?”
四人在馬背上抱拳施禮。
楊七沉聲道:“你四人,各帶一隊人馬,速速搜索戰場,務必找到我五哥。”
四人對視了一眼,齊聲道:“諾。”
四人按照楊七的吩咐,各帶了一千人,開始沿著戰場四周搜索。
楊七也帶著人馬,在戰場上搜索。
戰場上到處都是喊殺聲,尸山血海堆滿一地。
楊七不停的翻找,他已經找到了許多楊五麾下鐵騎的尸體了,可是始終沒有發現楊五的身影。
距離戰場不遠的地方,蕭天佐護佑著耶律休哥,在觀戰。
當看到了突然沖出來的騎兵,打退了他們遼軍的攻勢,并且還壓著他們遼軍打的時候。
耶律休哥臉黑的如同鍋底。
“這些人馬,從哪里來的?”
耶律休哥如同一只隨時暴怒的雄獅,低吼著。
蕭天佐偷偷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水,低聲道:“屬下看過了,是黨項的騎兵。”
“黨項?!”
耶律休哥面目猙獰道:“李繼遷活膩了嗎?敢跟我們大遼為敵?”
“嘭”
耶律休哥一拳砸斷了車架上的一顆鐵包木的虎頭,咆哮道:“李繼遷這是在撕毀和大遼的盟約,本王一定要將他抽筋扒皮,以解心頭只恨。”
蕭天佐尷尬的咧著嘴,說道:“大王,接下來怎么辦?”
耶律休哥瞪著眼,怒道:“命令全軍,結陣,穩住陣型,給我滅了這股黨項騎兵。”
“報!”
一聲急促的高喝聲,從耶律休哥背后傳來。
一個固守遼軍營地的傳令兵,單膝跪倒在地,喘著氣,快速的匯報道:“啟稟大王,有小股的宋兵出現在我軍后方,偷襲了我軍營地,燒毀了我軍的糧草。”
“嘭嘭嘭”
耶律休哥突然暴怒,揮舞起手里的長劍,把他的座駕砍的稀巴爛。
“可惡。”
糧草被毀,又有強敵至。
作為一個精明的統帥,耶律休哥知道,自己這一仗,敗了。
眼看著就要拿下雁門關了,卻徒添了這么多的變數。
唾手可得的鴨子,飛了。
耶律休哥豈能不怒?
“大王,不好了,抵擋不住了。快跑吧……”
乞答哈爾丟盔棄甲的騎著馬跑到了耶律休哥面前。
生怒的耶律休哥,舉起長劍便砍。
“當”
蕭天佐眼疾手快,擋下了耶律休哥的長劍。
“大王,乞答哈爾是乞答部的少族長,殺了他,回去不好交代。”
蕭天佐勸解。
耶律休哥喘著粗氣,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此番他帶兵南下,寸功未立,還搭進去了蕭咄李,如果再殺了乞答哈爾,恐怕回到了上京,也不好向那些個尸位素餐的老家伙們交代。
一旦被拿下老家伙們聯合針對,遼國境內,恐怕就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當啷”
耶律休哥臉色鐵青的扔掉了手里的長劍,黑著臉道:“命令全軍,撤退。乞答部負責斷后。”
說完這句話,耶律休哥似乎不愿意再多說一句話了,轉身就走。
耶律休哥一走,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的乞答哈爾,心有余悸的向蕭天佐道謝。
“多謝蕭將軍救命之恩。”
蕭天佐無聲的笑了笑,扔下了乞答哈爾,去傳耶律休哥的命令了。
在戰場的另一邊,馮家兄弟和牛頭馬面陸續的回到了楊七的身邊。
“少爺,屬下無能,沒找到五少爺。”
“屬下無能……”
“啊啊啊……”
“屬下也沒找到,不過……”
馮林、馮輝和馬面三人表示沒找到。
牛頭也沒找到,不過他似乎有話要說。
楊七面色陰沉的能滴出血,他冷冷的掃了牛頭一眼,冷聲道:“有話就說。”
牛頭沉聲道:“五少爺之前是被老爺派出來沖陣的。既然在戰場上沒找到他,那就說明他還活著。有可能……有可能被遼人給俘虜了。”
“不可能。”
楊七斬釘截鐵的說道。
楊五的性情,楊七十分了解。
楊五縱然是死,也不可能被俘虜的。
牛頭欲言又止。
楊七喝道:“有話就說。”
牛頭低聲道:“屬下也打聽了一下,當時五少爺身受重傷,依然出陣迎戰。以五少爺的性格,或許不會做俘虜。但是他若是在戰場上,脫力了,昏迷了過去。然后被敵人俘虜了呢?”
“這……”
楊七眉頭緩緩皺起,他不得不承認,牛頭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
馮林插話道:“如果五少爺真是昏迷被俘虜了,那就麻煩了。”
幾乎一瞬間,他們就知道麻煩在哪里了。
十幾萬人的戰場,漫山遍野的全是人。
遼軍把俘虜藏在什么地方,還真的不好找。
馮輝沉吟道:“要不……咱們再去找找,也許有什么地方我們沒找過。”
楊七冰冷的眼神投到了馮輝身上,馮輝就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蠢話,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牛頭提議道:“要不,咱們抓一個遼軍的重要人物,跟他們交換。”
在古代,以俘虜為價碼,互相談判,互相交換的事情,比比皆是。
所以,牛頭的這個提議,可行性很高。
楊七思考了一下,鄭重道:“既然要抓,那就抓個大的。別人我怕不保險。”
“抓個大的?”
馮林愕然。
牛頭眨巴著眼睛,說道:“目前遼軍中最大的就是……遼國南院大王耶律休哥……”
“就是他了。”
楊七提起大槍,決定了。
馮家兄弟和牛頭馬面,一臉‘你瘋了’的神情。
“請寶言大喇嘛。”
寶言大喇嘛和他手下的一千武僧,一直跟在大軍身后。
聽到了楊七的召喚,寶言大喇嘛迅速的出現在了楊七面前。
寶言大喇嘛結佛印,向楊七施禮,“黑虎神,您召喚老衲,可有吩咐?”
楊七也不和寶言大喇嘛客套,直言不諱道:“我要帶你手下的一千武僧,去抓遼國的南院大王耶律休哥。”
寶言大喇嘛愣了愣,苦著臉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黑虎神的這是要讓老衲手下的一千武僧去送死……”
“一州之地。我許你們苯教一州之地。”
寶言大喇嘛搖頭道:“他們我佛的子民,當以慈悲為懷,豈能造滔天殺孽。”
“兩州之地,我不僅許給你們兩州之地。還可以幫你們建立佛國。并且幫你們得到大宋朝廷的認可敕封。”
寶言大喇嘛緩緩閉上了雙眼,一臉慈悲。
“黑虎神有此雄心,乃是我教榮幸。為黑虎神效勞,乃是佛子們的榮耀。”
馮家兄弟和牛頭馬面,看著這一人一僧如此赤裸裸的交易,差點眼珠子都嚇的掉出來了。
寶言大喇嘛在他們心中神圣的形象,也驟然崩塌。
“黑虎神若是不嫌棄,老衲也可以效勞。”
寶言大喇嘛脫去了身上的大袈裟,露出了一身精干的肌肉。
誰也沒想到,這位平日里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大喇嘛,居然還是一個高手。
楊七擺了擺手,淡然道:“不用上師費心了,有你身邊的一千位武僧就足夠了。”
寶言大喇嘛緩緩的點頭,對著身后武僧的頭領招了招手。
“你們切記,一切都要遵從黑虎神的吩咐。”
楊七也不廢話,領著一千武僧,奔向了遼軍中軍所在的位置。
這些個武僧,都是西域人,也屬于馬背上的民族。
平日里不顯山不漏水的,關鍵時刻,展現出的騎術比楊七還高幾分。
耶律休哥作為遼軍的統帥,有一輛明顯的車架,車架上豎立著屬于他獨特的大旗。
楊七領著武僧們,直奔耶律休哥的大旗所在。
一路上,武僧們展現出的實力非常的彪悍。
他們總是一臉慈悲,真正阻擋他們的遼軍交手以后,就表現出了他們應有的實力。
一個個猶如金剛下凡,一掌下去,就能斃掉一個遼軍的性命。
而且這些武僧,真的是一個個都不怕死。
箭矢和刀砍在他們身上,鮮血直流。
他們卻像是沒事人一樣,仿佛那些箭矢和刀,都是砍在了別人身上。
即便是身邊的同伴死了,掉下了馬背,被踩成了肉泥,他們臉上也依舊一臉慈悲。
楊七算是趕上了遼軍撤退的尾巴,一路追趕。
有武僧幫忙開路,即便是在遼軍的萬軍叢中,楊七也以極快的速度向耶律休哥的王駕靠近。
足足追逐了一刻鐘。
楊七撞上了剛從山林里出來的蕭天佑。
蕭天佑沒追到楊五,氣的是三尸神暴跳。
瞧見了楊七,頓時像是找到了發泄怒氣的口子一樣,揮舞著銅錘,殺向楊七。
“本將要斬了你們這些狡猾的南狗。”
在蕭天佑眼里,宋人中,能跟他一教高下的,唯有楊二,現在勉強算是楊五。
至于眼前這個領著僧兵沖陣的小家伙,根本不夠看。
一錘子下去,就會成肉泥。
蕭天佑沖陣,氣勢很足。
路上的遼軍們見到了他沖陣,全都一個個退避三舍。
同時也停下了腳步,準備看蕭天佑把南狗打成肉泥。
楊七在前沖的時候,瞧見了迎面殺過來的蕭天佑。
對于這個手持著銅錘哇哇叫的家伙,楊七渾然不在意。
“當”
幾個呼吸間,兩個人就碰撞在了一起。
銅錘和虎頭烏金槍砸在一起,雙方的手均是一顫。
楊七愣了愣,眉頭緩緩皺起。
蕭天佑也愣了愣,一臉愕然。
蕭天佑沒料到,楊七瘦小的身軀里,居然蘊藏了這么大的力氣。
他二話不說,揮舞起銅錘和楊七纏斗在一起。
眼看著耶律休哥的車架越來越遠,楊七頓時急了。
手里的大槍掄起,一個金猴降妖,直接砸向了蕭天佑。
“滾開”
“嘭”
信心滿滿,覺得自己和楊七有一拼之力的蕭天佑,像是沙包一樣被砸了出去。
盛怒之下的楊七,手上一點兒也沒有留力。
蕭天佑飛出去,砸斷了七八棵樹,直接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大大的深坑。
遼軍們一個個都嚇傻了。
號稱遼國第一勇士的蕭天佑,居然不是楊七一合之敵?
楊七才懶得理會他隨意打倒的人的身份。
他帶著武僧們,快速的沖向耶律休哥的車架。
在車架上的耶律休哥,把楊七和蕭天佑交戰的過程全都看在眼里。
望著勇猛的在遼軍中沖殺的楊七,耶律休哥贊嘆道:“好一員猛將。”
蕭天佐陪在耶律休哥身側,皺眉道:“如此勇猛的宋將,若是讓他以后掌了兵權,只怕會成為我遼人的生死大敵。”
耶律休哥贊同道:“你說得對,所以……這么勇猛的敵人,還是死掉更好。命令我帶來的皮室軍,全力阻截此人。
殺掉或者打敗此人者,遷統領銜。”
皮室軍的統領,可是比一般的遼國將軍還要高貴的存在。
如此重賞,必然有勇士出現。
耶律休哥身邊帶的三千皮室軍,從兩側跨馬,向楊七沖擊。
只是一交手,楊七就感覺到了壓力。
他身后的僧兵,雖然勇猛,可是不懂戰陣之道。
在皮室軍面前,他們憑借著高超的武藝,勉強也只是打了個難分高下。
楊七則是被重點針對對象。
兩百多皮室軍,組成了一個極小的軍陣,把楊七團團圍住。
一排排的長槍,密不透風的刺向楊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