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77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外傳)神出鬼沒

類別: 都市 | 都市生活 | 重返1977 | 鑲黃旗   作者:鑲黃旗  書名:重返1977  更新時間:2019-02-11
 
雖然洪衍武暴風驟雨一般的報復行動贏得了每一次勝利,但卻不是全無后遺癥的。

像“豁子”的爸爸劉松山和哥哥劉寶根就不肯吃這個虧,特別是當那幾個“豁子”的同事向他們加油添醋描述完事情經過,他們又從“豁子”的嘴里得知,洪衍武還是個“黑五類的狗崽子”之后,他們就的怒火就更旺盛了。

要是這事兒就這么算了,那不等于任旁人騎在脖子上拉屎一樣嗎!他們老劉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今后還怎么見人?

更別說他們本就是“運動”堅定的維護者,要是任由“階級敵人”如此胡作非為、瘋狂反撲,那整個天下豈不要大亂?

所以于公于私,他們無論如何,也得將洪衍武緝拿歸案,好好懲治這個沒了王法的“黑崽子”一番,為“豁子”報仇雪恨不可!

就這樣,劉家父子當即就斷然采取了“革命”措施。

由劉松山下條子,指示廠保衛科派人,協同他的大兒子劉寶根所在的工人民兵組織一起去福儒里抓人。

卻不想,等他們氣勢洶洶趕到了洪家的門兒上,才發現撲了個空,原來洪衍武一直就沒回過家,洪家人對此事也根本一無所知。

這下沒有辦法,劉寶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把洪家諸人先叫出來訓誡威嚇一番,接著再亂砸一氣借以泄憤罷了……

事情遇到了阻礙,劉家父子只好另想辦法。

很快,劉松山就又親自下了條子給學校和街道,讓他們雙方都來配合,一起對洪家人施加壓力,好把洪衍武逼出來。

于是,學校方面,就由工宣隊長和洪衍武的班主任一起出面,以要送洪衍武進工讀學校為由,來洪家談話,借此加緊了對洪家人威逼與恐嚇的壓力。

而街道上,又有“臭茅房”主動承擔起了監視洪家的職能,而且她還蠻不講理地對洪家下了“限期三日,必須得交出洪衍武”的命令。

為此王蘊琳日日以淚洗面,十分擔心自己兒子的安危與未來。

洪衍爭則怨聲載道,常忍不住咒罵家里的那個“喪門星”就是個天生的禍頭子。

就連洪衍茹和她的嫂子徐曼麗也沒了笑模樣,她們整日陰著臉兒,于謹小慎微中暗自擔心,即怕從外面傳來什么有關洪衍武不好的消息,也怕時間期限一到,家里無法交差過關。

總之,由于以上各方協力齊動,洪家陷入了一場空前的危機之中,除了還拘禁在糕點廠的洪祿承還毫不知情,洪家的所有人,乃至福儒里的老鄰居們,都以為這次洪家是很難越過這道坎兒了,而洪家老三也是在劫難逃了。

卻不想這次他們都判斷錯了,因為洪衍武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在社會的逼迫下,毫無還手之力,只會瑟瑟發抖的孩子了。

盡管他的歲數還在青春期的范圍,可從實質上,無論他的精神還是體力,都已經提前進入成年人的范疇了!

更何況,這個特殊的年代,還使他擁有了一顆不畏死亡,不惜玉石俱焚,也要報復的瘋狂之心!

于是,洪衍武不但沒因這種壓力而束手自縛,反倒沒多久,他也開始出招還手了!

首先,是街道民革會主任“臭茅房”的家的玻璃于一日深夜,被一陣突然從房頂上飛下的瓦礫石頭雨全給砸破了。

就連緊跟著罵著街出來查看的毛遠芳夫婦本人,也被房頂上繼而飛來的兩塊磚頭給拍趴下了。

至于行兇者,黑燈瞎火下,他們倒是沒看清,但憑來人飛檐走壁的好本領和那一雙仇恨的眼睛,他們并不難猜出到底是誰,也心知肚明這一劫究竟為何而來。

于是第二日,腦袋上縫了五六針的毛遠芳并沒有像以往那樣,直接去找洪家人算賬,而是先去“五四一廠”找了劉松山。

在造反指揮部,她不僅哭天抹淚的朝他大吐苦水,還要求劉松山能派人值守,以保護她一家人的安全,防止洪家的“老家賊”繼續迫害他們這些赤膽忠心的“革命尖兵”,否則的話,她也就沒辦法再把正義的“革命工作”繼續下去了。

劉松山其實很理解這位毛主任的心情,像這種“報復”出現在誰身上,恐怕誰都得肝兒顫,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但可惜他卻滿足不了她提出的這個還算合理的要求,因為當時廠里正秉承上級的指示,在抓懲辦“五一六”份子的收尾工作,人手本來就不夠用。

另外,去替一個民革會主任熬夜巡視又是份絕對的苦差事,也沒什么實際意義,恐怕沒人愿意去。

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盡力安慰一番,再說上幾句鼓勵之語,卻不得不默許吃了苦頭的“臭茅房”以作避讓,從這件事中暫時抽身而退了。

可讓劉松山沒想到的,這也僅僅是個開始,緊接著學校那邊也出了事兒。

先倒霉的是洪衍武最痛恨的班主任,這個“兇”了他近兩年,靠女人的擰、掐、揪對他施以毒手的老娘們,在一天清晨出門去學校時,總算被提前埋伏于必經之路的他逮了個正著。

洪衍武采取的報復手段相當骯臟,他只待班主任從腳下經過時,突然從房頭站起,用早準備好的糞桶兜頭澆了她一整桶的屎尿。

就在班主任發出一陣宛如殺豬般極度驚恐的尖叫后,那些從頭到腳遍布她全身的腌臜物和濃烈惡臭,差點沒把她當場薰暈過去,結果她完全不受控制地開始大嘔,十分鐘都沒能直起腰來。

而當天中午放學,班主任那小學四年級的胖兒子,也在七十八中的門口被洪衍武給堵住了,洪衍武不但賞了這小子幾記狠狠的耳光,還在旁邊胡同男廁所里把這小子的衣服全扒光了。

所以這胖小子最后也只能捂著被抽腫的臉,像大號人參娃娃一樣,光著屁溜兒去找他的媽媽吃午飯。

大概也是這胖小子平日吃得不錯,有足夠的脂肪抵御寒冷,雖然這一路遭到了不少路人側目,跑到班主任的辦公室時,身體也已經凍得發青,但總算還是被班主任用脫下的棉衣給捂暖和了,竟然沒有感冒發燒。

另外,繼班主任之后,平日總拿“階級斗爭”和“家庭成分”說事的,一直用工讀學校和學習班來威懾洪衍武的那個學校工宣隊長也沒落著好。

隔天下午,洪衍武同樣是在老東西騎車歸家的途中堵住了他。

接下來,洪衍武不但把平日盛氣凌人的工宣隊長拖進小胡同里臭揍了一頓,還當著他的面,一點一點,親手砸壞了他那輛心尖子一樣寶貴的“永久牌”的自行車。

直到兩個車轱轆扭曲變形,車梁和車把斷裂,車身也四分五裂的程度,他才抽身離去,

這不禁讓那老家伙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好一場,差點沒抽過去。

就這樣,先后嘗到了洪衍武手段的班主任和工宣隊長,也不得不就此偃旗息鼓了,在這年頭,懂得見風使舵的,可并不止“臭茅房”一個人。

而洪家也順其自然的,就此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不過在得知這個新情況后,劉松山卻是暴跳如雷,他沒想到洪衍武竟然如此膽大妄為,對他們這些代表組織的人也敢下如此黑手。

于是他馬上聯系了大兒子劉寶根,不但從廠保衛科強行抽調了人手去幫他,還一個勁兒催他加緊對洪衍武行蹤調查,爭取盡快把人抓住。

但世上有些事兒就是這么邪門,更蹊蹺的事兒接二連三的又發生了。

洪衍武這小子竟然充分發揮了當年我黨我軍的戰術精髓,他把夜襲戰、游擊戰和埋伏戰玩得精熟。

結果跟著劉寶根去查他的人在晚上落單的時候,不僅挨個都被他堵住臭揍了一頓,甚至其中有幾個曾跟著劉寶根一起去洪家砸東西的人,聚在一起也沒能幸免。

這些人在被洪衍武認了出來以后,都被他堵在了一個死胡同里,即使是一起上手也沒能動他分毫,反而都被其打得傷手斷腳。

也幸虧劉寶根晚上基本上就待在工人民兵指揮部里,才得以幸免,否則他也必然是其中一個。

事情到這兒為止,仍沒有停止惡化的趨勢,沒多久,這事兒的始末就在廠子里傳開了,于是人人都知道了劉家父子遇見了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這下可好,耍橫的碰上了根本不要命的,這可就難辦了。

因為再沒人肯去摻和這件事,哪怕是劉家父子硬派也沒用,他們的手下不是裝病就是裝有有事,反正是沒人愿意再冒這個險了。

劉松山父子到了這一步才意識到,敢情主動權一直都掌握在洪衍武的手里。

由于他們在明處,洪衍武在暗處,所以這小子有心算無心,他大可以肆無忌憚、從容不迫對所有敢于針對他的人下毒手,而他們卻因為各種客觀原因,難以聚齊力量對其實現雷霆一擊,因此在這場斗法中反倒落于下風。

沒了辦法,劉松山也只有通過劉寶根的關系,對工人民兵的上級單位白紙坊派出所求救了。

不過由于當時特殊的歷史原因,真正富有刑偵經驗的老警都被關起來,公安機關也缺人,同時當時掌權的軍代表又忙于一系列的政治任務,等著要辦的大案要案堆積如山,他對一個半大小子不痛不癢的傷人案也實在沒什么興趣,因此劉家父子寄希望于專業人員相助的愿望,最終還是落了空。

對此事,派出所的軍代表也只客氣了一下,表示派人去抓人可以,哪怕抓來人判刑都可以,但查出人的下落在哪兒,怎么去把人抓到手,還要靠劉家父子自己想辦法了。

事情到這兒就有點不好辦了,誰都知道人要找不到,這話就跟沒說一樣,可劉家父子此時又騎虎難下,他們若是就此收手,不但這啞巴虧是吃定了,今后的威信也將大大受損,于是沒了辦法,他們也就只好傾全力一搏了。

按劉松山最后的打算,他是想豁出老臉給“五四一廠”那些有真功夫的老師傅下帖子,去求這些人派他們的徒弟相助。

他相信,只要他手里有了充足的武力和人員可以調動,再想辦法引蛇出洞,集合眾人之力,抓住洪衍武那小子并不是什么難題。

可偏偏就在他剛約好了幾位老師傅,把他們請到了家里相聚,想合計一下具體計劃的這天,他卻發現,早早被他打發出去置辦酒菜的兒子劉寶根竟然遲遲沒有歸家,

而一等再等,直等到大家饑腸轆轆,到了晚上九點也未見其蹤跡。

轉念又一琢磨,劉松山又不由就想到了最近神出鬼沒的洪衍武的身上。

隨后,他再一聯想到最近那些落在洪衍武手里人的下場,這一下可就把一頭的白毛汗給嚇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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