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衍武當然看出了大家伙兒的心思,可這事兒他現在不說。因為到底合不合適,到了晚上算總帳才更有說服力。
于是這一個下午,他就帶人繼續著在電影院門口蹲著。只要來窗口買票的,他就讓人換著個兒地上去問。
誰對答有毛病,他就教,誰事兒辦得漂亮,他也夸,主要是以練習為主。
而通過這件事,很快他就發現了一個規律,那就是在賣票這件事上,“戰犯”普遍嘴笨,而干“佛爺”的都比較容易上手,甚至頗有天份。
像“小媳婦兒”、“小順子”、“小百子”就都干得有聲有色,都挺上癮。
但除了“淘氣兒”以外,陳力泉、“三蹦子”和“菜刀”仨能打的,卻顯得相當不適應。他們口拙嘴笨不說,還不好意思開口,那也就談不上要高價了。
所以他們即使能成交,也基本都是按他定下的底線——三毛五,“走”的票。這還是他們閉口不言了,對方見實在沒的談了,才能成交。
由此,洪衍武突然間就搞清楚了一個問題。
敢情在開放的歲月里,那些江湖人中混得最好的多數都是“佛爺”出身的主兒,其實是很有道理的。
他們的應變能力和口才,恰恰在社會由“實體經濟”向“口頭經濟”的轉變中,是最重要,也是最有用的本事。
反之,過去擅長暴力手段的“戰犯”,卻因為社會的整體變革,逐漸失去了用武之地,而且他們很難意識到需要改變自我,那么悲劇性的下場也就不可避免了。
這足以說明一個道理,人永遠都要不斷學習,必須迎合社會改變自己,否則就會被社會淘汰!
整整一個下午,洪衍武他們守著售票窗口,“走”了一百五十多張票,平均算下來是翻倍的利。這也就是說,沒怎么著呢,已經掙了三十塊錢了。
但這僅僅是開端,因為下午“走”的票,都是屬于彼此冷靜下的討價還價,買票的人手攥得緊不說,洪衍武他們出手的也是座兒不好的票。真正交易的熱潮還得看開場前。
不過,真到了那個時候,還有些特別之處值得注意。為此,洪衍武便提前又給大伙兒先上了一堂培訓課。
他主要著重講了以下四條。
一,開場前就不用賣苦編故事了。別人不買就拉倒,根本不用勉強。因為隨著入場時間臨近,總有人會掏錢買票。那些猶豫的主兒看在眼里,擔心票會賣光,自然就會著急,根本不用費力勸說。
二,在即將開場的票價上不僅底線可以抬高一格,而且隨著時間的臨近,出票的價錢也要逐步抬升。這樣會讓人感到越等下去越吃虧,同樣能促使觀望的人們出手買票。到時候,只要給那些等了半天的人,適當優惠一點,便足以平息他們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