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機”這個詞兒,從官方的釋義來說,它是指根據對市場的判斷,把握機會,利用市場出現的價差進行買賣從中獲得利潤的交易行為。
投機的目的很直接,就是利用市場波動,獲得價差利潤。
既如此,當然是完成整個過程,所耗時間越短越好,兩頭的價差越大越好。
而這也就注定了投機是有高風險的。
因為越是符合時間短,價差大這兩個條件,也就意味著市場波動越劇烈。
自然,其中出現不可控意外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從這個角度來看,投機顯然具有一定賭博的成分,甚至有的時候,它就等同于賭博。
而這也就是洪衍武生怕“海碰子”們沉溺于其中的原因。
但有意思的是,世上的事兒往往是不夠平等的。
如果我們要把目光放在洪衍武的身上,就會發現,其實他自己干的每一件事,還原本質,都是投機。
像炒賣海參、倒賣電影票、外匯券套購,囤積煙酒。
這無疑都是靠“短平快”,瞄準了暫時需求不平衡的價差,來實現迅速聚斂財富的標準投機行為。
因為其目的和初衷,同樣是為了謀求價差來低價抄底,坐等升值獲利的。
而絕非真正想要做點什么實事,成為促進社會經濟進步的貢獻者與參與者。
如果拿來和標準的投機相比,區別只不過在于操作周期比較長,隱蔽性也更強罷了。
但這卻是由投資標的的稀缺性和當前極為特殊的時代特性所決定的。
因為如果不是這種兜了個大圈子又繞回來,需要重塑社會經濟和思想意識的特定歷史時期。
是絕沒有可能出現如此被低估,如此完美的抄底機會的。
而日后價值被重新發現的時間周期雖然看似有些漫長,但如果與公私合營到改革開放這段時間相比,甚至是和我們國家經濟文化興衰的大周期來比,又反倒是顯得很短了。
所以也正是這個原因,才讓這種“緩慢”的投機行為更安全,蘊藏的利益更豐厚。
反正總而言之吧,無論是標準投機,還是變相投機,這都充分體現出了洪衍武作為重生人士的好處來了。
他不同于任何人,非常了解未來社會價值走向,又有豐富的投機經驗和心得。
通過種種手法和操作,等于是把投機的風險降到了一個等同于零的地步。
再加上他本身就是撈偏門的出身,從骨子里,他就喜歡另辟蹊徑。
這也就難怪他有點“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心態。
一邊盡力勸誡“大將”要慎重、要小心,一邊自己又興致勃勃開始著手實施新的投機行為了。
當然,在這兒咱們也得說,有的人,某些天賦真是與生俱來的。
因為這點要是不成立,那就很難解釋,為什么洪衍武僅僅去宋家拜了一次年,他就能靈機一動琢磨出一個新“門道”。
非常妥善的把“淘氣兒”、“順子”,以及其他從“苦窯”里陸續出來的兄弟們都安置下來了。
而且還讓他們過得一點也不比其他的兄弟們差。
這具體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敢情洪衍武,是親眼目睹了宋家人“貢”滿為患的處境,看到了這一家子人是如何為謝絕數不勝數的禮物深感發愁的場面,才萌生出的靈感。
其實去年年底煙酒漲價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高中檔煙、酒長期供不應求背后,可并不只是社會購買力增加的問題。
還有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公款消費、請客送禮的不正之風。
而且別忘了,過去宋家可只有宋局長一人做官,現如今宋國甫那也是個實權干部了。
這樣一來,1982年的春節,宋家可熱鬧極了。
什么糧食局的下屬,又或是兄弟單位,還有西城區范圍內的大小公司企業,全都派了專人大包小包找到宋家來,差點沒把宋家的門給踩破了。
要說最讓人哭笑不得的是,雖然那些送禮的恨不得磕頭作揖求宋氏父子收下禮物。
但這些人里的大部分,卻不是真的有所相求。
而是僅僅是出于一種對權力的“敬仰”,期盼工作里別被“穿小鞋”,辦事別被“卡一道”就足夠了。
誰都在默默認同一個不能明說的道理。
送了禮的或許人家不會記住你,可不送的,十有八九就會被記住了。
所以該拜的“神”怎么也得拜到了。不能得罪人啊!
但偏偏他們遇到的宋局長是官場里為數不多,卻懂得輕重,頭腦異常清醒的那一類官員。
他不但自己有恪守的底線,而且為了防止防止兒子在這上面犯錯誤,還時常提醒宋國甫不能昏頭,決不能亂伸手。
再加上洪衍武為酬謝哥們在服裝夜市上出的力,每月都會充足供應“大果脯”好煙好酒。
而且還早跟他明說了,經濟上有什么需要,隨時開口。根本犯不著在外人身上犯錯誤,讓人家捏著他的把柄。
結果這么一來,這個春節,宋家這兒就成了純粹的人情拉鋸戰場了。
你推我拒之間,不但讓眾多“拜神”的感到異常為難,兩位“神仙”自己更是叫苦不迭。實在是讓雙方都夠筋疲力盡、兩敗俱傷的。
至于最后,宋氏父子到底是怎么應付過去的,咱們在這兒就先不說了。
從此之后,每年三大節,深受其苦的宋家人都要遠避他處,我們也暫且不論。
咱們單提洪衍武,他從這事兒上到底冒出了一個什么主意呢?
嗨,正所謂一葉知秋。
洪衍武敏銳的聯想到了整個官場的風氣,聯想到了整個社會的人情往來狀況。
想想吧,宋家父子是能把持住自己的,可其他多數人不是啊。
如今經濟熱潮的溫度,絕對會把人刺激得產生強烈的物欲。
更何況哪怕是宋局長,那家里的高檔煙酒、名貴茶葉、人參鹿茸,同樣不少。
因為有的時候是單位對單位的官面應酬,公款消費。
所以話說回來,再清廉的干部,既然做到了這個位置了,也就不可能真的一點油腥不沾,完全清如水明如鏡了。
因此從另一個角度看,當下恐怕大多數官員家里都有吃用不盡的這些高檔消費品。
而這些東西如果太多了,往往也會形成一種負擔。
就像當初幫他弄回老房子的魏主任似的,家里收受的禮物沒處擱沒處放,白白送人或扔掉又舍不得。
可老百姓呢,偏偏想買又買不到。
真要遇到了事兒,還得挖空心思弄好煙好酒,去孝敬這幫兔崽子。
那么也就是說,這些禮就是利呀!
他干嘛不讓“順子”和“淘氣兒”帶著人干煙酒回收呢?
出貨的渠道他早就有了。其中的價差有多大沒人比他更明白的。
而更關鍵是,這些當官的家里往往有真正的好東西,可他們自己卻意識不到。
比如說吧,上次“小媳婦兒”虛情假意從魏主任手里“買”到的煙酒,即使按真正做生意來衡量,那都賺大了。
因為那里面好些都是上年頭的陳釀。
拿“茅臺”來說,“三大革命”、“葵花”、“三大葵花”可都是特殊歷史時期生產的茅臺酒,今后在藏界是有著特殊地位的。
如果按普通茅臺的價格收上來,那不賺海了?
更何況再往后看,真到了權錢交易盛行的年代。
可是有不少人,喜歡把更值錢的東西塞進禮品包裝盒的喲。
作為瞎貓,碰上這種死耗子,想來是大概率的……
開二群了,群號:608640021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