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在晾了唐凌二十分鐘之后,那個給唐凌做筆錄的警察終于問話了。
張勝俊給他交代過,先盡量拖住唐凌,反正有幾天的時間來審問他。
“唐凌!”
這個警察四十多歲,一看就是個老油條,他在紙上寫下唐凌的名字后,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問。
“性別!”
“女!”
老油條眉頭一皺,摔筆道,“我警告你,這個地方很嚴肅,最好給我老實點!”
唐凌根本不怕,他凝視了老油條幾秒鐘之后,笑道,“趁現在積點德,你或許還有救!”
“你再胡說八道,別怪我不客氣!”老油條怒了。
“你左胸下面被匕首刺穿過,險些傷到心臟,手術之后左胸還會隱隱作痛!你后背脊柱上被重器猛擊過,每天坐下的時間不能超過半個小時,不然整個背都會有刺痛的感覺!”
“當然,最為主要的是,你生不出孩子,導致你四十多歲,連一個后代都沒有!”
砰!!
老油條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整個人迅猛地站立起來,眼神如殺人一般,死死地瞪著唐凌!
他不知道唐凌是怎么知道自己這些事情的,但是當唐凌說出自己生不出孩子的時候,他很憤怒,但又感覺背后一涼!
尤其是他脊柱上的傷,這個事情只有警隊里的老人知道,而現在他們都調到其他地方去了,家里也僅僅只有他老婆知曉。
唐凌,一個對他而言完全是陌生人的人,卻一語道破了他身上所有的秘密!
“你,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老油條額頭冷汗直冒,內心沒由來的升起一絲恐懼。
唐凌看著他,態度認真了起來,“從你的傷勢,我看得出你年輕的時候是一名好警察,因為身體原因,可能再也無法沖到一線,這或許導致你意志消沉,但你幫著張勝俊這樣的人,未免有些侮辱你身上這身制服了吧!”
他剛才通過附魔師開了天眼和順耳,完完全全發現了張勝俊和張勝杰二人的計劃,顯然從張勝俊那些話中,他當警察這些年一定干了不少齷齪事。
之前那義正言辭,頗有點模范警察的執法方式,倒是真的能迷惑旁人的眼睛!
老油條聽到唐凌的話,沉默了,他緩緩坐下,有些愧疚的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警徽,回想起自己年輕時候的那份為國效力的熱血,他又憤怒了。
“我有什么辦法,我為國家拼了那么多,到頭來我得到了什么?”
“什么都沒有!這里!!這里我被一個毒販拿刀捅了,我拼死抓住了他!一等功!!”老油條指著自己的左胸。
“警隊為我出了手術費,醫療費,可是后續的療養,我自己出!!”
“這里!!我被一個販毒的艾滋病人咬了,我在醫院待了一個星期,化驗檢查,確保我沒有染上艾滋病,我才出院!”
“但那一個星期,我甚至想好了我以后的人生!”
“還有這里!!這里!!這里!!”
老油條快要把自己身上指遍了,全是傷!
他神情激動,脖子漲得通紅,“這些都是老子年輕時候的勛章,可是有什么用!?”
“它能吃嗎?能養活我老婆嗎?能救活我爸媽嗎?”
“我爸胃癌,沒錢,疼死的!我媽心梗,沒錢,也死了!”
“我他嗎立了那么多的功,每個月兩三千塊,到頭來連家人都照顧不了,我圖什么?”
“年輕的時候我拼了,我對得起這身制服,但我年紀大了,我要養我老婆,茍且偷生怎么了?至少我在張勝俊這里,我還能活,還能穿上這身警服,還能覺得自己像個警察!”
“我不想去后勤,我不想到老了只能羨慕地看著別人穿著這身衣裳!”
老油條哭了,無聲的哭了,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痛得他已經快要承受不住了,所以他選擇了麻木,選擇了沉淪!
“我幫了國家那么多,國家怎么不來幫幫我啊!?”
唐凌心情有些沉重,他沒想到這個老油條身上會有這么多的故事,原以為他愿意和張勝俊同流合污,卻沒想到是被生活逼得無路可退。
活在世上,總會有各式各樣的痛苦,我們能做的,也只是在苦中尋求些許的快樂。
可有些人已經沒有了那個心情!
“我可以治好你身上的病,但是我要問你一句話,如果你有了一個健康的體魄,還愿不愿意跟張勝俊這樣的人同流合污?”
唐凌看得出來這些年的苦難,已經消磨掉了這個老油條年輕時候的那種正義感!
想要回到那個時候的他,已經很困難了!
但是唐凌明白,警察也是人,警察也有七情六欲,他們也有自己的生活!
如果以圣人的姿態來考量他們,那么這世上誰還會去當警察!?
他想給這個老油條一個機會,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自己了!
“真的?”老油條好像看到了一絲希望!
身上的病痛每天都在折磨著他,四十多歲的身體,頭上已經滿是白發,無法直立的身軀,也早就有了輕微的佝僂!
如今的他若是不穿著這一身警服,就是一個糟老頭的形象!
“就算是假的,你還能糟糕到哪里去?”唐凌道。
老油條沉默了,他掃了眼唐凌,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制服,思緒漸漸飄到了兒時……
“不許欺負我爸!”
“閃一邊去,你們家的雞老子早就瞧上了,還敢妨礙老子,滾!”
一老一少,被兩個青年毆打了一通,家里唯一的母雞也被搶走了。
少年一邊抽泣,一邊憤怒的罵罵咧咧。
“爸,我長大了要打死這些混蛋!”
“娃啊,這可使不得,是犯法的!”
“那這么辦?就任由他們欺負?”
“實在過不下去,咱們就報警吧!”
“警察能打死他們?”
“當然不行,但可以把他們關進監獄!”
“那我長大了一定要當一個警察!!”
老油條回過神來,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他緩緩抬頭,臉上掛著兒時對警察那憧憬的笑容。
“我不會和張勝俊同流合污!”
“想好了?如果你敢反悔,我有辦法治好也有辦法讓你繼續痛下去!”唐凌道。
老油條輕輕搖了搖頭,左手握拳重重地錘了錘自己胸前的警徽上。
“我是警察!人民警察!”